一阵大风吹来,吹乱了一头黝黝黑发。
将军毛遂手托重重铜盔,俯瞰着城墙之下厮杀惨烈过后的腥血战场,遍地残戈断戟,破败纛旗,沉折战车,横七竖八,一片狼藉。远远望去,那一具具血肉残缺的尸体,若蝼蚁一样被一辆辆马车拖拉着渐行渐远,搬运去了更远的荒郊野外,埋葬?丢弃?……遽然间,他心绪紊乱,绞痛不已。
大风吹起一地尘土,带起了一块块干涸酱黑的血渍。
毛遂突然一个回头,心情沉郁地问裨将司马青:“司马将军,从咸阳出发,秦军约摸需要多久时日才能抵达这里?”
司马青想都未想,道:“至少得十日。”
毛遂紧忙追问了一句:“你确定?”
司马青很坚决地点头:“确定,十日,那还得日赶夜赶才行。”
毛遂微微点点头,自语了一声:“哦——”须臾转而,他又忙问,“那李牧将军那呢?”
司马青亦想都未想,道:“从雁门关赶过来,需五日。”
毛遂若有所思,慢慢低首,慢慢转身回来,边思索着,边迷迷地望向远方苍穹下的群山叠峦。
太阳升高了,暖绵绵的。
晋阳城,初建于公元前497年,由晋国大卿赵简子家臣董安于在这里,位于太原盆地北端,晋水之北,悬瓮山之东修筑而成,地周六里,曾经为赵国初期都城,经历七十余年,一直是赵国北部最重要的政治、经济与军事重镇,战略位置重要,亦是应付危难局面的可靠根据地。
一句话,晋阳是赵国的根本之一,不能丢。
现在,吕不韦总算明白,晋阳对赵国意味着甚么?为何一而再地叛乱,大暴乱,亦就是因为它对赵国很重要。赵国从来就有三个朝政中心,南之邯郸,西之晋阳,北之代,因此,无论谁想灭赵,并非攻下邯郸就行,赵之强悍势力定然会有剩余凭借另外两个朝政中心,负隅抵抗到底。同样,仅攻取晋阳,赵仍然可以凭借另外两个朝政中心伺机进行反扑,夺回原本就属于赵之重城。
由此,这让吕不韦蓦然更清楚,晋阳对于大秦又意味着甚么?同样重要,知道只要占领了晋阳就等于占领了半个赵国,那消灭赵国亦就变得指日可待。一旦站定晋阳,那么,国都邯郸亦就成了囊中之物,随时出击可取。
然没想到,此次晋阳大暴乱来势汹涌,是赵王趁大秦新王即位、朝政未稳之际,不同前次,有邯郸直接参与,且精心谋划、倾力发动的一次里应外合的大暴乱,其意图非常明显,非夺回晋阳不可。
绝不能让赵之目的得逞,更不能失去晋阳城。
丞相吕不韦端坐在玄殿高台之上,一双隼眼横眉扫了一下分坐两翼的文臣武将,若同宫中朝廷一般无二,依爵位高低排列前后左右,一如既往。今日,他愈发威严,俨然添了一层王父的气派,圣神不可冒犯,如此之尊可是大秦开国以来的第一个。
而在他座席边上,摆设了一个王榻之位,那是专留与新幼王嬴政的。
“禀丞相,冯泽愿作先锋出战晋阳,荡平叛逆暴贼!”已然锤炼老成的将军冯泽,率先从席位站立出来,挺直腰板,抱拳一拱,声音洪亮,自告奋勇请战道。
“诸位臣卿、将军,此次晋阳暴乱决然非同前次,乃邯郸一手谋划制造,内外夹攻,来势凶猛,万不可小觑呵。”吕不韦只是看了一眼冯泽,并未置理,而是高声冲着众将臣扼要介绍晋阳目前情势,“斯郎,你说说,对目下晋阳情势,你是如何想,有何对策呵?”随之,他指名喊出李斯来,让其提供应对良策。
“丞相——”三步两步,李斯从下席位快步走出来,站定在冯泽身后左侧,拱手一揖道,“禀丞相,李斯不才,想到说到,切莫罪怪。丞相,李斯以为,您说的是,此次暴乱之情势非同去年,叛贼来之两股力量,一股是从邯郸杀过来的毛遂赵军,在外围;一股是晋阳暴贼发动,在内乱。这两股力量里应外合,气势汹汹,气焰嚣张之极,不能不引起我等的高度警觉,亦就需要谋略应对。其外,据间探消息来报,还有一股力量,镇守北部边关的骁将李牧,正预备出动三万援军驰援晋阳。因而,三股力量合拢晋阳,遂造成情势严峻,攻之阻力颇为强大,艰难也。但李斯想,这亦并不可怕,因为,因为丞相早就了然于胸,既成定律,已运筹帷幄之中。”他有意奉承,抬高吕不韦的神明智慧。
“斯郎——”吕不韦一声喊住,装饰不高兴,撇头板脸地严声道,“本丞相是要听你的谋略,有何对策可言?如何才能平定暴乱,制御叛逆?”
李斯狡猾一笑,定了定神,对看了一下吕不韦,心领神会地,从口中重重吐出四个字来:“兵贵神速。”
吕不韦不再声响了,亦只是对看着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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