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摆在郑伯乐面前的事是要任用翁仲祥。郑伯乐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一个不懂事的书呆子,怎么能用。”
郑伯乐刚入座,宁书记端着一个硕大的白色瓷杯走进了会议室。
宁书记清了一下嗓子:“大家都到齐了吧。”
“都到齐了。”秘书坐在记录席上回答。
“好,我们开会。”宁书记宣布会议开始。
“今天请大家来,主要商量一个问题。蓝桥镇引进外资的项目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该项目进展较为顺利,一旦这个项目成功,我们就可以宣布本县有了第一家外商独资企业,将对全县乃至全市的经济产生极大的拉动作用。现在,政府的分管县长贾一山与港方派来的代表基本达成协议,项目总投资为一个亿,分两期进行建设,筹备工作立即展开,港方已经决定先留下一人牵头搞筹备。今天要交给大家的问题是港方的高楚天总裁要求我们任用蓝桥镇的翁仲祥为副镇长,分管项目并参与该项目的建设工作,这是唯一的条件,双方的协议草案已经完成,对方代表在宾馆等着我们的回话,然后签字。今天请来诸位神仙,就专题讨论这事,请大家发表意见。”
宁书记喝了一口水,又补充到:“这样,先请郭县长谈谈政府的意见吧。”
“这件事贾一山同志已经给我作过详细的汇报,项目进展的确是喜人的,而且这个项目就目前而言在全市都是大项目,对于银水县的发展、带动作用也是不言而喻的。港方对项目的规划设想符合我县实际,提出的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任用翁仲祥,我还没有完全明了对方的用意。但是,可以肯定港方是有诚意的,其他条件都满足我方的要求了,仅此一个问题,说明港方不仅有诚意而且对用人有自己的观点。因为外资企业最讲究的是效益。只是我对翁仲祥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无法谈这方面的具体意见。”
宁书记看了看郑伯乐。“伯乐,你可是人事专家呀,发表一下你的观点!”
郑伯乐干瘦的脸上,转着一双溜溜滚圆的眼睛,听到宁书记叫他,很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呷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
“郭县长说得很对,我们对港方要求启用翁仲祥的用意不清楚,不好发表意见哟。”
“那你先说说翁仲祥的情况吧。”
“我不了解这个人哩!”
“你是组织部长,手上一点情况都没有吗?”
“这……”
郑伯乐一时语塞,显得有些尴尬。
“如果你真不了解情况,可以叫干部科把翁仲祥的档案调出来大家看看。”
宁书记的语气中,流露出不满意的情绪。
郭县长意识到了宁书记语气的份量。
“我赞成宁书记的意见,立即将翁仲祥的人事档案调来大家看看再议。”
“好吧。”郑伯乐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郑伯乐心里明白,如果将翁仲祥的档案摆在会议室,在座的常委中就有可能知道他曾经与翁仲祥同过事,说自己不了解翁仲祥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耳光吗?因此,郑伯乐在从四楼下一楼的路上,脑筋急转着弯……
郑伯乐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手里没有拿档案卷宗,而是拿着一张信笺纸。
郑伯乐回到座位上,习惯性地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翁仲祥的档案科里正在查找,我先给常委们带来一点有关翁仲祥的情况。”
“哦,你先说说。”宁书记显得有些急不可待。
“好吧!”郑伯乐抖开手中的信纸。
“翁仲祥是大学本科生,刚分到水电局就急于想提拔,便向局里提出要求去基层水电站工作。据反应,他在基层工作期间,曾经与一个现役军人的妻子有不正当关系;还有……”郑伯乐没有往下说,而是抬起头来扫视着周围的常委们。
“还有什么?一起讲吧。”宁书记有些不耐烦了。
“其他的事我认为都是小事,比如,他在管水电站维修工地的时候,伙同其他人盗窃过钢筋水泥,在购进原材料时从中吃回扣等等。”
“哦,这个人的毛病不少啊。”宁书记眉头紧锁。
“这样的人我看是不能用的,最起码道德品质太差,我们现在不是强调德能勤绩吗!德是第一位的。”坐在一旁的武装部政委发言了。
“要是让这样的人与外商合作,恐怕有损银水的形象哟,宣传部长也跟着咐合。
“郑伯乐同志,你刚才讲的这些有事实依据有文字记载吗?这些依据可不可靠?”宁书记问。
“有些可能有,有些没有。至于可不可靠不敢保证。”
“哪些有哪些没有?”宁书记紧盯着问。
“如果宁书记需要的话我立即安排人收集。”
“是的,我确实需要你们拿出确切而又可靠的事实依据。但是时间不等人,外商还在宾馆等着我们的决定哩!”
郭县长从郑伯乐的说话中觉察出一些蹊跷,但又无法一下子点破。县委宁书记说话的份量中分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但是郑伯乐没有明白。于是一边掐灭烟头,一边接过话头说:我有个建议,先明确翁仲祥为镇长助理,让他集中精力去专抓这个项目,组织部门抓紧调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明确为副镇长。这样既可以满足外商的要求,力保蓝桥项目引资成功,给全县人民一个圆满的交代,又可以人尽其才,让翁仲祥的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并以此调动一批人的积极性。同时还可以使我们党的用人路线进一步深入人心。
“老伙计,不愧是理科大学生啊,逻辑思维很缜密,关键时候就比我这个文科生强。你这点子好,我赞成、赞成,常委们如果对郭县长的提议没有不同意见,就作为会议决定。请郑部长立即操作。”宁书记兴奋地说。
“我,这……”郑伯乐还想说什么。
宁书记作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你还有话要说吗,你不是不了解翁仲祥吗?执行吧,我的同志,再说就是多余的话罗。”
郑伯乐极不情愿地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十
贾一山听到县委做出的决定,十分欣喜得意。立即安排李秘书在福生酒楼准备设宴为席代表送行。
福生酒楼是房地产开发老板朱老二投资的,其设计装修在银水都算上乘。由于朱老二叔叔是烟草公司的老总,本人在县城算得上是首富,与县太爷们来往密切,县太爷们对他也特别的青睐,特别是近段时间分别与几位县太爷出国去溜达了一圈后,更是让县城里的人刮目相看,加之县太爷们经常在这里消费,朱老二的酒楼硬是小车进小车出,宾朋满座,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贾一山穿着一身与朱老二出国时买的纯毛西装,脸上漾着喜庆和春色,在福生酒楼的888包房里等待着席代表和汪玉月。
汪玉月首先来到了酒楼。汪玉月今天的穿着有点特别,一身的超短,显得特别精神,胸脯像座小山,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特别的醒目。一进包房,一身的粉黛香气便直扑贾一山,一双闪动着波光的眼睛也径直向贾一山射来。
“让你久等了,我的贾县长。”说着,汪玉月伸出了她那双白嫩柔软的手。
贾一山握着汪玉月的手,身上涌动着一股暖流。
“看县长今天的精神,事情一定很顺利吧。”
“是呀,是呀,事情进展很顺利,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看来贾县长的能量不小啊。”
“难道你不高兴?”贾一山眼睛直直的盯着汪玉月足有十秒钟。
贾一山一边招呼服务员送茶,一边为汪玉月让座,眼睛还不时盯着汪玉月那座隆起的小山。
“嗯,你们这些男人啦个个都是猫,馋着哩。”汪玉月一边喝着茶,一边娇嗔地说。
“你是说猫都要沾荤对吧?”“难道你是尼姑,尼姑也有七情六欲啊!”
“县长真会开玩笑,我下辈子也不会做尼姑。”
“你要做了尼姑,不知有多少男人要自杀哟。”
“看不出县长还有点儿女情长哩!”
“你这一身打扮,我的眼睛真没地方搁呀!”说完,贾一山哈哈大笑起来。
“人老珠黄,值得看吗?”
“汪小姐太谦虚了吧,在银水恐怕没一个能与你比美!”
“夸张了吧,在县长周围,美女如云,挥之即来哟!”
“哎,说不过你。席代表啥时到呢?”贾一山突然觉得少了什么。
“放心吧,席代表会来的。他让我先来陪陪你。刚才,席代表给总裁通了电话,总裁可高兴了,答应项目成功后奖励席代表一套别墅哩。”
汪玉月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席代表推门笑吟吟地进来。
从福生酒楼出来,贾一山也是醉眼朦胧。一路上哼着很多年没有唱过的现代京剧《沙家滨》胡传奎在智斗中的选段,打开了自己的家门。
席代表向汪玉月交待完项目的有关问题,第二天一早便随县政府的车到省城乘机回了香港。汪玉月按照席代表的吩咐在宾馆租了一间房作为办公室开始了筹备工作。白天乘车去蓝桥,晚上回县城休息。
蓝桥镇党委按照县委组织部的通知宣布了对翁仲祥作为镇长助理的任命,并立即召开党委会研究蓝桥项目操作的相关事宜,要求翁仲祥集中精力专抓蓝桥项目的筹备。
县委对翁仲祥的任用,在蓝桥镇引起强烈反响。有的人认为翁仲祥是早该用了,像翁仲祥这样品德和能力都兼有的人不用,只能说明共产党的用人路线有问题。而有的人却认为无论是谁,只要有人扶上椅子,就可以发号施令,菩萨的胡子都是人栽的。翁仲祥这小子如果不走后门拉关系,像他这种没有靠山,又桀骜不驯,不知道拍马屁的人,再有能力,一辈子都是空了吹。
翁仲祥本人对任命他为镇长助理却不以为然,心情反而觉得异常的沉重,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从来不喝酒的翁仲祥突然叫妻子打开了一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他觉得这一辈子压根就没有想当官的欲望,当什么“长”,搞不好就是给自己脖子上加了一根绞绳。在水电站干的那会主要是人年轻,不懂得社会的泥塘有多深,总觉得一个大学生有机会给社会做点贡献是应该的,因此,还颇有激情。但是,当他看到水电局的领导们为争位子,争权力,捞票子勾心斗角煞费心机的时候,他觉得人生下来就潜伏着罪恶,搞技术的人最好不要卷进那些肮脏的旋窝中去,从此他便辞去了站长职务,一心一意钻技术,为老百姓办些实事。当他得知村子里有位军嫂爱人还在老山前线,一个人侍奉着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要护理一个残疾的妹妹时,他便经常去给军嫂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老人生病了,他帮助送医院,残疾妹妹不能自理,全家生活都较困难,他又向县残联反映给予补助救济。因此他还被评为双拥模范先进个人,当时的水电站就有人心怀叵测,向局领导反映过他与军嫂关系不正常的问题,也许郑伯乐讲的就是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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