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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经过全县紧张的抗旱，银水终于挺过了秋旱。但蔬菜价格依然居高不下，县政府正进一步采取措施组织外运蔬菜，缓解居民吃菜难的问题。当然，这些问题跟贾一山没有多大关系，解决这些问题完全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的事，提出方案后需要资金由他调拨就是了。因此，贾一山即使在全县抗旱最紧张最困难的时候，依然是轻松地安排着他的蓝桥项目和在项目中如何受益的问题，做着发财的美梦。现在又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银水化工厂的引资项目，与外商密切进行着交易。
久走夜路总要闯回鬼。银水的老百姓时常摆着这样的龙门阵。
贾一山与汪玉月的绯闻在银水县城不胫而走，而贾一山要调动的消息也很快在机关内外传开。
贾一山与汪玉月的关系问题，被一些平时与贾一山关系不好的人看成是攻击的好把柄，而贾一山要调动的传闻，又成为政敌们的一大快事。
这一个时期，无论贾一山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家中，都会被一些“好事者”或是用电话或者是亲自拜访追踪。
成海涛是第一个拜访贾一山的。
成海涛走进办公室，笑吟吟地说：一山老弟，真是恭喜你哟，你什么时候都总是一路领先，一路风光呀。这次升任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多年为你抬轿捧场的人罗！
“老兄过奖了。调动的事只是风传，我本人根本不知道呢。就算是真的，又算得上什么升任啊。一路风光更谈不上，你老兄有才气，有能力，人缘也好，在县里的基础不错，将来真正风光的应该是你哟。”
贾一山明白，成海涛是他在政坛上的主要竞争对手，这次他一调走，成海涛必然是银水县竞选县长的主要对象。但是，这几年成海涛一直分管农业，在人际关系上受到了较大的局限，在获得利益上也是根本不能与他贾一山相题并论的。成海涛此时来向他祝贺，表面上是讨好于他，实质是探听虚实。
成海涛心里是憋着气的。自从当选副县长后，他最多就是县衙门里的一个高级白领，很多地方连一个科局长都不如，既没有表态权又没有签字权，有的时候招待客人吃餐饭，还要经过政府办公室主任同意才能报销。而贾一山手握财政大权，又把持着城市建设的重要地位，一直处在居高临下的领导位置，贾一山在平时的工作中与其他副县长交换意见很少，处处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霸道作风。成海涛与其他的几位副县长一直是忍气吞声，也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成海涛曾经与宁书记谈过他的一些看法。但是，宁书记总是不明确表示自己的观点，成海涛明白这是既得利益者的一种常见病。这一次听说贾一山要调走，成海涛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成海涛清楚，到市里工作，表面上看是升职了，实质是明升暗降。但是，他不能明火执仗地说：你该走了，你该让位了！
成海涛也明白，如今这个世道，形势变幻莫测，一个人能在有限的时光里领略多少风光？更何况世态炎凉，事事如棋，人情似纸，有的只是权与钱的往来，钱与权、钱与情的交易，利益才是永恒的。贾一山这几年的风光，不仅玩腻了女人，到手的钱一辈子也用不完，蓝桥项目，哪一个不知里面有猫腻；负责蓝桥项目的汪玉月，成海涛也是见过的，但是，他断定女人是祸水，贾一山肯定会在女人身上翻船的。
成海涛的理论曾经招到过他人的反对。你没有能力耍权弄钱，你没有魅力吸引女人，你就不要犯红眼病，有本事跟贾一山比一比！有本事的人吃一斤盐不会烂肠子，你没有本事，吃二钱盐就要你就会得气喘病。这本是带着情绪的戏言，但让成海涛听了以后心里怪不是滋味。
龙国生虽没有当上副县长，但个人的才气是众人皆知的，连成海涛也时常与龙国生一起探讨县里的规划布局、建设发展的一些大事情，龙国生的观点让成海涛受益匪浅。
龙国生对人生观的看法是，首先要无欲，无欲则刚。有权的人你不向他要权，按规办事，不求于他，他反过来还会敬你，有钱的人你不向他借钱、要钱，他就在你面前耍弄不起财大气粗的威风；第二是得失求自我心理平衡。得与失是相对的、辩证的，如果一个人捡到了芝麻时的心情比得到西瓜时的心情还要好，那么就无需去评价西瓜与芝麻的大小和价值。有的人一生清心寡欲，但是生活很安逸、很平静、很满足，有的人有权有势，不可一世，但是想法太多，吃不香甜，睡不安稳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靠耍弄权术的非法所得，更会在惶恐、心虚中过日子；第三，一个人要有水的精神，涓涓溪流可汇成大江大河，百折不挠，万折向东，是种难能可贵的执著；高可问昆仑，低可吼峡谷，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是一种豪气；水永远源于底层，沉于底层，默默无闻地滋养着万物，永远接地气，是一种难得的平民之气。一个人的价值决非是凭一时的得与失所能结论的，一个人要永远保持平常的心态，永远得到他人和社会的承认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因此，龙国生断定贾一山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是要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
建委主任张进全或多或少听到过贾一山当选副县长的一些来历和背景，这几年总是紧紧地跟着贾一山，是贾一山最忠实的跟班。贾一山的每一个意图他都是心领神会，执行得也是不折不扣。而且做秀的本领极强，县里的每项建设项目只要一有决策，他响应得最快，开工典礼的表面工作他会做得冠冕堂皇，天衣无缝，与包工头的联络工作一点也不马虎，有了好处，少不了要给贾一山考虑。至于工程质量，工程进度他基本不管，县里出现的胡子工程，豆腐渣工程不少，但无人追究，即使追究他也会推给分给业务的副主任，而他总是梳着光光头、哼着高腔走路。
张进全了解贾一山的习性，每次出差在外，他总是对贾一山格外的照顾，唱歌跳舞、洗桑拿、搞按摩、请三陪小姐无不样样周全，费用全由建委报销。在他看来，贾一山迟早是要升迁的，贾一山不管当书记或是当县长，分管建设的这个肥缺县长一定是会考虑他的。他做梦都在想着这个耀眼的光环！
张进全压根也没有想到贾一山会调到市里工作，听说贾一山要调任市工商局长，张进全还真有点吃惊，但吃惊之余，他马上冷静地采取了对策。
一大早，张进全就提着一个土布口袋走进了贾一山的家。
“真是不好意思，星期天还来打扰你。”张进全微笑着。
“没什么，我们是老朋友啊，怎么客气起来了。”贾一山一边披衣服，一边忙着给张进全让座。
“看样子是准备上街买菜？”贾一山看了一眼贾一山手中的布袋子问。
“是、是、是。”
“看不出还在家里表现不错啊，还像个模范丈夫嘛。”
“哪里、哪里，与贾县长相比有差距。”
“听说老领导要调动，特意来看看。”
“哦，你也听说了？”
“老领导要走，真有点舍不得哩。”
“是呀，我们这两年在一起工作配合不错。”
“你要走，能不能对我今后的工作做点什么交待和安排呀？”张进全也是开门见山。
“我也想过，像你这样有才气有能力，善解领导意图又有创新意识的干部不多呀！”
“领导过奖了，其实我的差距不小啊。”
“县长工作如此有成绩，能不能传点经验啦。”
“我有什么经验哟，老兄，你太看重我了吧。”
“不不不，我今天是诚心诚意来讨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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