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遂皱了皱鼻,开明而俏皮地笑了笑:“哦,吕丞相指的是嫪毐吧?嗨,他呀,虽已是南面称孤的长信侯,可在我眼里呀,他仍然只是条摇尾乞怜的宠狗而已。”
吕不韦僵硬地收敛住笑意,急急忙摆手否认:“哎,我……我不是指的嫪毐,而是……你和我的政儿呵。”
赵姬只是少许一愣,旋即转脸,不由嗤鼻一声讥笑道:“嗬,政儿,政儿怎么啦?是否你现在怕了他啦?”
吕不韦不禁眉毛一挑,噎气一口,显然心事重重地,边是摇摇头边是有苦难说地慨叹了一声:“唉,他呵,他快逼得我这个仲父……恐怕无路可走了。”
赵姬一听此话,非但没有体恤安抚,而是不无讥嘲,话中有话地道:“哼,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吕不韦算是领教了,领教了现如今的王太后赵姬,居然如此不理解他的来意,他的处境与他的心情,还这般地冷嘲热讽。于是立马,他已然被一腔气血堵了个慌,禁不住冲天一声,伸冤般叫囔起来:“太后呵,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呵!当初,当初我是为了谁呵?还不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嬴政吗?”
赵姬根本不屑他的冤屈鬼叫,反而狠狠指责他数落了一通:“可现在嬴政长大了,能独立主事了。不是吗,再过个把月,他就要举行冠礼了,就要亲政了。哎,我说吕丞相,你还操的甚么心啊?大秦江山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担的甚么心啊?如今哟,我听到的,那是所有人都是对他的赞美,赞美他的英名,称赞他的行事果断,乃是个旷世奇才啊。”
吕不韦瞬间魔怔了,现实无法否认,得承认,可,可他心里却,却总觉得别扭得不是味儿,始终有一股挥散不走的幽幽怨怒,总亦咽不下去那一口全然就是冲着他来的憋屈气:“太后呵,你说的都不错,他很英名,他很果断,果断得亦……无论如何亦不能拿权力和新臣来对付我呵。你看看他所有颁布的法令,不都是对着我来的,不就是冲着我来的!甚么将山川林矿之利收归国有,不准商贾获得独占权,严禁商贾及富家兼并土地,严格执行壮男授田……等等,等等,全都是些商鞅的陈谷子烂仓!他这不是在逼死我吗?不是在逼死我儿吕蜴吗?再紧快,我呵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啦。”
赵姬哀叹了一口气,继而摇摇头,又禁不住“嗤”地一声冷笑道:“吕丞相啊吕丞相,你真的亦太贪心了,即使你丞相不做,你的文信侯封地就有洛邑十万户,怎能说一无所有呢?”
呵,算是白来了,这太后非但没有消除他的郁闷与怨气,还火上添了许多油,反倒又让他平增了一份烦恼,淤积了一层堵塞。吕不韦不免更加地忧心忡忡,甚是感忿气恨地,亦只能还是对着他的赵姬无望地喊叫着:“太后啊,予取予夺,乃是君王说了算!君王可以一朝之间赐给你,亦可以一夕之间夺回去!而只有合法的私有资产,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资产,是可以传给后世万孙永享不尽的!”
赵姬一下闷声,呆呆地望着吕不韦,居然不响了。但可以看出,从她望着吕不韦的这一双冷眼里,却能很明显地读出一句“你活该”的话语来。
吕不韦还想继续喊叫,还想试图说动赵姬,博得她的……却不料,就在此时忽然从后殿门外传来了一阵幼儿的哭闹声。
赵姬忙一下别转脸儿去,喊着嗓子叫唤来了一位绿衫婢女,怒怒地吩咐她赶紧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等事情?
吕不韦却是眉头一挤,脸上旋即露出一种惊异的神情,连忙询问赵姬道:“你的孩子?”
赵姬居然毫不避讳,非常得意,而且很自然地从眼中流露出一种母性的骄傲来:“对,不错,是我与嫪毐的孩儿。他俩都具有父亲的俊秀健壮,更有我的聪颖与独特。”
吕不韦似已明白,却又迷惑,便想着还是问个彻底明白得了:“他俩?我只知道你为了身孕,避居到了这里,却不知你有几个孩儿?”
赵姬极为坦荡荡地昂然回道:“俩,俩儿。要知道,只要女人会生,有一个,当然亦会有第二个啦。”说着,她灿烂地笑了,笑的是那样得意,那样地心满意足。
吕不韦随心尬笑了,不自觉地点点头,随后又不知觉地耸了耸肩,一下感到不便,其实是他知道他亦管不着,更管不了,自己已经知道就行了,结束了。于是,他赶紧转换脑子,转换到了另一件或许可能给他带来不祥的事情上:“哎……哎,太后呵,我……哎,是刚才说话……说话提到了嫪毐,我是想呵提醒一下……你呵必须转告嫪毐,听说,听说他时常在侯府聚赌呵……”
赵姬随眼一撇,嘴中一个嘟哝,立马表示很无所谓地,道:“哎,男人嘛,尤其是年轻男人,声色犬马,博弈闹酒,恐是免不掉的,那总比他整日无所事事,无精打采肯定要来得好许多。我说,吕丞相,你不亦是过来人嘛?所以啊,我才不想多管他这些呢。”显然,她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儿。
吕不韦紧忙又绷上脸,不再是提醒,而是很严肃很认真地警告道:“太后呵,不可掉以轻心。那嫪毐,在他府中聚赌的人员成分太复杂,既有宗室朝臣,又有宫中近侍,还有甚么郎中之类的人等,要知道,这是很容易出事的,很容易传到嬴政的耳朵里去的。若一旦出事儿,以前我还能庇护着,替他藏匿,可现在恐就无能为力了。”
赵姬一点都不担心,居然依仗着自己是王太后,是秦王嬴政的母亲,便随意地一声嬉笑道:“不用了,吕丞相,亦不会再劳烦你吕丞相了。多谢提醒,但我记住了,我呀行,我会让嫪毐收敛一点的。哎,看把你给急的,都急成甚样子啦,我说嬴政,嬴政还不至于霸道到那种程度吧?再说,再说怎么还有我在呐,有我这个太后母亲在呢,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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