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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的选择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陈中礼    阅读次数:48808    发布时间:2021-01-18

 

我呢?从内心深处来说句大实话,我也是不乐意离开父母上山下乡的,但在停职停薪进毛泽东思想学习班这种红色恐怖高压政策笼罩下,家有上山下乡对象的,人人都感到恐慌自危。鉴于这种情况,我想了很多,想到了过去、现在、将来,特别是想到我家,父亲陈明生在城关派出所工作,是个普通的警察,全家九口人,全靠父亲每月32.50元的工资养活全家,常常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我的想法是父亲需要微薄的薪水养活一家人,父亲不能出事,父亲这棵树不能倒,这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和依靠。我家六子妹,加上九十高龄的老祖婆还有只能在家花蔑挑编席子的母亲要生活。上山下乡安家落户这件事,我一听公安局开始要办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我就主动到派出所去找父亲说:“我想通了,我要下乡,我要给你减轻负担,不能给你增加麻烦,你一进学习班就首先表态,不要组织上动员,我乐意上山下乡,就这样给领导讲”。其实,我的父亲陈明生当时还有点犹豫,担心我下乡去吃不了农村的苦,我还安慰父亲说:“你放心,农村五亿农民都活得下去,我一样能活得下去。前段时间,你担心我在武斗战场上怕被别人打死,可我一直都在前线枪林弹雨中打仗冲锋陷阵,多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经历了若干次战斗,死了这么多人,我就是连毛都没掉一根,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你放心好了,上山下乡总比武斗打仗要安全得多,现在我更大了,下乡又不止我一个人,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困难成堆,我都会想法克服自救的,你放心吧,我要让你安心工作,千万不要为我分心,上有老祖婆,下有弟弟妹妹,你多为他们着想,不要为我考虑,我长大了,能自食其力了。”我还列举了很多为办学习班被逼迫吃耗子药毒死,跳水上吊的事例给他听,其实,他比我还清楚,他没说什么。就这样经过我的多次劝说,作为一共产党员的父亲才终于勉强答应我自行选点上山下乡安家落户,神气了几年的红卫兵一下就变成了知青。

1970728日,大同机帆船载着我们这些带青春的激情与热血,带着对前途的理想和幢憬,无知懵懂和忐忑不安的没有多少文化的青年人开始了人生的新起点,从赤水北门码头坐船到大同下码头,步行到庙沱公社,由各村支书把人带到各知青点。我和好朋友金中全、肖坤明由支书余树清带到了知青点——石佛三队石滚田,这是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庙子,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第一晚上睡觉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出来许多臭虫、虱子、跳蚤,空中还飞舞着无数的蠓蠓,蚊子,咬得我们身上大一个包小一个疙瘩,周身抓痒,睡不着觉,只好坐到天亮,气得没法讲,一开始我们就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过于草率、鲁莽,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三人的心头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本来我们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富裕点的,吃得起饭的知青点,谁知却来到了全县最贫穷、最边远、最偏僻的生产队,一个劳动日只摊壹角贰分钱,难怪石佛大队就只有我们三个知青,我们一直都感到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办法呢?来都来了,不可能另外选点,只好听天由命,抱着即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积极劳动,立个好口碑,好好表现自己,总想争取早日回城能有个工作就好,私下里又数着天天过日子,日子相当艰难,常常让我们三人的生活难以为继,在我们的映象中几乎从来都没有吃过饱饭。好在我们都有一身力气,年轻力壮,满脑子都是一些奇怪的想法,对于栽秧打谷,犁耙铲搭,花编扭押,摇米簸筛,赶场上街等等活路,都拿得起放得下,很快就适应了各种劳动技能,第一年吃八分,第二年吃九分,第三年吃十分,和贫下中农壮劳力一样的待遇,干活路甚至要超过贫下中农,比如说栽直伸秧,我们三个都可以不拉绳子栽来都比贫下中农栽得直栽得快,每次都是贫下中农吆鸭子,比赛过很多次都是证明了的,贫下中农们都是感到由衷的佩服。 我们的心中都翻卷着无限感慨,守着知青点,无疑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磨砺,一种修炼。的确,默默的坚守,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在浓浓乡情的浸润中,这坚守又何尝不是一件有意义而又让人感觉幸福美好的事呢!

说句大实话,在上山下乡的三年岁月中,每当出工做活路时,我们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贫下中农社员在一起劳动,感觉时间过得真快,龙门阵安安的,不知不觉又是一天。每当寂寞孤独时,我们三人就在知青点门口长声吆吆地唱《知青想念毛主席》、《知青战歌》、《不忘阶级苦》、《革命样板戏》等。或者面对大山尽情狂喊吆嗬嗨,在苍茫原野中,听到山谷中那空旷而悠长的应山娃回声,我们都会兴奋地喊上半天。有时饥寒交迫实在无聊,我们就三人互动跳高跳远,班手劲,扭扁担,切搓交流散打摔跤技巧,虽然常常鼻青脸肿口角流血,头上都有几个紫红紫绿的青包,最后只好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喘粗气相互苦笑,这也成了我们排解寂寞的一种方式。

虽然说,在奋斗的生命中流淌的是热血和激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冰冷的心也越来越多地被充满感动,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有些事情往往就让我们很意外甚至苦不堪言,我所经历的一些难以启齿的往事就会勾起我的回忆。

下乡三年送交了三次公粮,第一年我们三个知青各挑了一百五十斤谷子,当时我们认为挑一百五十斤重没有问题,因为前不久我们在长湾沱河头捞砂捞硪卵石,从船上挑上公路到炭核厂,每挑都是二百五十至三百斤以上,就是前几天打谷子,一挑毛谷都是一百五六,我们可以一口气挑到山包上仓库门口坝子头晾晒,一点都没有问题。谁知,挑公粮却不行,从生产队仓库经店子挑到木厂塝下河上船,船到赤水城头要挑上岸到仓库过称才算完事,其间有十多公里路程要过硬挑,刚开始挑时我们还闪悠闪悠轻轻松松走啊走的,走一走的就觉得担子越来越重,先是一公里歇一稍,接着一公里歇两稍,紧接着一公里歇三稍歇四稍,后来就要歇五稍六稍,越走越恼火,气都喘不匀,只有硬扛,怕别人笑话。两个肩膀都磨脱皮了露出了红肉,扁担一上肩就钻心的痛,走起来火辣辣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透了,扭得出汗水滴湿地上,只好打光胴胴,太阳晒起还是火辣辣的,口干舌燥很难受,就连田头黄悠悠的粪水都要喝个够,确实是身体需要啊!我们三个都是一样的感觉,只要一歇稍就不想动了,巴不得就在田坎上多歇一会或睡上一觉,好困啊!眼晴都睁不开了,真想有人来帮我挑一肩那该多好啊!我们三个暗暗发誓,从今以后挑公粮最多只挑一百斤,够一天的工分值十分就行了,何必挣憨包气逞能呢?所以,我们第二年第三年送交公粮,我们都只挑一百斤,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任务,确实感觉很好,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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