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成为了一棵树的我,外表上和以前的我也没什么大的区别,还是一样的高昂挺拔,一样的威武雄壮,一样的沉着冷静,一样的个性张扬。但因为我是树嘛,自然也就具有了树的一些品行,具有了我以前所不具备的一些能力,也算是一些特异功能吧。
我的头能围绕我的脖颈原地旋转360°,还有我的脖子、手足四肢、以及我的身躯都能够自由升缩,我的头要想长好高就可以长好高,我的手臂要想伸好长就可以伸好长。这样,当我站在讲台上面向黑板板书的时候,只要我稍微转动一下脖子,我的双眼就能毫不费力的观察到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牢牢把握住他们的思维动向,或者,无论我站在教室内外的任何一个角落,我的双手也能毫不费力地触摸到教室里在座的的每一个学生,如果有学生在课堂上学习不认真,思维开小差,暗地里搞小动作,我会第一时间给他提个醒,敲一记警钟,让他把精力集中到课堂学习上来。
因为是一棵树,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光合作用。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夜晚,周围即没有任何灯光,也没有阳光的照射,我还可以利用我体内储存的能量来启动我表皮下的那个电子芯片,让它正常工作,生产出大量的葡萄糖,蛋白质,氨基酸,淀粉之类的有机营养物质。只是这样一来,那个消耗对我来说就会明显增大,我一般不会去做那样一些无谓的牺牲。毕竟晒晒太阳会让我温暖舒服很多,也不会有任何精神心理及生理上的负担。由于我的体内储存的有机营养物质特别丰富,供我自己使用显然是绰绰有余的,我把它们都提炼出来,打包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系列品牌产品,去无偿支援那些日日夜夜在贫困线上努力挣扎艰难度日的人们。
令我意想不到的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着一些像王胖子那样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混蛋家伙,他们缺少人性,缺乏社会责任感和公德心,丝毫不知道感恩,没有同情心,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去做换位思考,只知道中饱私囊,什么好东西都只想要据为己有,而且欲壑难填,怎么填都填不满他们的私心和欲望。你去网上看看,那些建房修路架桥之类国家建设中出现的一个个“钉子户”,大多是他们自己要求太高,总是幻想一夜暴富,总是幻想着要让别人都围着他们转,都向他们妥协,都向他们俯首称臣,而建设方一下子又难以满足他们的愿望,自然达不成任何协议,于是就产生了一系列这样的怪现象。我已经遇到过好多次这样的人和事了。最典型的一次就是,一个自称是贫苦人作孽人,实则是一个无赖的孬种,总是隔三差五地找我,向我诉说自己负担多么沉重,生活多么困难,目前实在生活不下去了,让我给他多多提供一些帮助。他总是认为我应该帮他,有责任有义务帮他,我帮他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而我一次次给他提供的帮助,他却又不懂得珍惜,居然拿去喂猪喂鸡,养鱼养虾,或者,随便弃置在露天里,风雨中,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任其发霉发臭,腐乱变质,化为淤泥和尘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让我不胜其哀,不胜其悲,不胜其烦,不胜其恼,心里特别不想见到他那样一副丑恶无比令人百般生厌的嘴脸,每次他来找我,我总是千方百计避之唯恐不及。
为此,我决定改“无偿支援”为“有偿购买”。我先在市区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门面,因为我并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特别是不想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风波,我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条件下,做人永远都要低调一点才好,这和性格张扬什么的没任何联系。然后我又在我们当地的工商所注册了一家“精准有机食品服务公司”,我还成立了公司领导机构,自然是由我做公司法人代表,我老婆玉珍做公司董事长,让她全权负责公司的所有日常销售事务,去实现她的人生价值。怎么定价,怎么销售,哪些人该收全款,哪些人该加倍收款,哪些人给半价,哪些人该免费,都是董事长说了算。我只负责提供产品,顺便维持一下公司的销售秩序。如果遇到有那些恃强凌弱,横行霸道,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索拿卡要之类的不良行为,我会狠狠地惩罚他们,给他们应有的教训,必要时,我也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大家都知道,我老婆的为人一向比较耿直忠诚老实厚道,做生意一贯都是坚持合作共赢,坚持和气生财,坚持童叟无欺,直到目前,公司的销售秩序都基本表现良好,我也就不需要插手公司的销售事务了。
因为是一棵树,我的精力也就显得特别充沛,我基本上不用睡觉,白天,晚上我都会上班工作。工作之余,我也会游离在广袤的城市和乡村之间,遇到不平事就出面管管。我曾经一晚上制止了9次酒吧酗酒打架事件。最危险的一次,是两拨争强好胜的年轻人酒后为争抢一个性感暴露的年轻漂亮妹子,他们都不肯服输,正要大打出手。他们双方都有七八个人,都各自手握着一把三尺来长的大砍刀,一个个面色狰狞,酒醉阳刚,目露凶光,正寻找机会,跃跃欲试,准备伺机给对方致命一击,好让对方无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眼看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眨眼间就会出人命。我之前看他们进酒吧时,怀里竟然藏着凶器,就起了疑心,后来看他们喝酒时的那些个样子,一个个指手画脚,大呼小叫的,一副副疯疯癫癫,得意忘形,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狂妄神态,心里就有了感觉,就知道他们要闹事。说时迟,那时快,我大喝一声,就在他们大吃一惊,兀自迟疑的一瞬间,我一个健步,跳到他们中间,伸出双臂,顺手一绕,就把他们牢牢地捆锁在一起了,让他们一个个动弹不得,只知道哭天抢地,哭爹叫娘。我又迅速吩咐酒吧老板快快给派出所打电话,直到派出所来车来人把他们带走,我才悄悄离开。
随后,我又轻脚轻手,熟门熟路,顺便逮住了6人次翻墙入室盗窃财物的小偷。因为我知道他们的行踪,知道他们潜伏在什么地方,我也知道他们的生活规律,他们大都是从学校里逃学出来,溜进网吧上网打游戏,玩到深夜,身上的钱都玩光了,肚子又饿,不得已又只好从网吧溜出来伺机作案的小小少年。以他们的年龄,他们本应该在学校里好好读书,好好享受他们这个年龄应该享受的教育的权利,只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或离异,或亡故,或长期在外打工,鞭长莫及,使他们长期得不到来自父母的正常的亲情与温暖,心理出现了情感上的真空。家里虽然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伯伯,姨姨姑姑之类的亲人存在,但这些自然都是不可能取代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和影响的。而且亲人们都比较忙,特别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年纪也比较大了,基本都很难管得住他们,只好把他们交给学校,交给老师。学校老师也是比较辛苦的,管的事也比较多,再说,有些老师,的确缺乏细致入微恰当有效的工作方法,工作责任感也不强,只知道简单粗暴处理问题,这就给他们的教育留下了不应有的裂缝与空白。我特别同情他们,他们也确实值得同情,值得全社会给与他们最大的关怀与关注,使他们回到身心健康发展的轨道上来。我并没有过于惩罚他们,也觉得没必要对他们进行暴风骤雨式的打击,毕竟他们还是孩子嘛。我只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说服感化工作,直到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我才不声不响,把他们送回到他们的校园。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天上月朗星稀,一层层淡淡的浅灰色的青云,像一条条冷色调的纱巾,更像一缕缕淡淡的抹不去的哀愁,悬挂在那轮明月的周围。偶尔从附近的树丛中,不时会传出一两声夜鸟的嘀鸣,扑棱棱扇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入远方空旷的梦里。此时,我正打一个荒凉的小山村走过,偶偶的突有一两声女人低低的饮滴声闯入我的耳鼓。我悄悄停下脚步,凝神瞩目,在一个悬崖边,我看到一名正要举身往下跳的女子,那底下可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啊,我急忙伸手拦住她,并询问她何以如此想不开。
她说,她刚结婚不久,她家里那个死鬼男人以前还好,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事都不搞了,就知道打牌,整天整夜地打牌,沉迷于赌博,家也不回,回家也只是为了找她拿钱,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财都输光了,还把家具电器都让人拿去还了赌债。这还不算,更可气可恼可恨,让人痛心无比犹如万箭穿心的是,他居然把自己的老婆也作价输给了人家。她觉得她看错了人,嫁错了郎,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的天塌了,地陷了,靠山也倒了,她的生活没有了看头,没有了指望,还不如一了百了,一死了之。
“别忙,”看着她那伤痛欲绝心如死灰的样子,我连忙安慰她说,“你干嘛要这样想不开啊?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干嘛要这样大包大揽的,把所有问题都杠在自己肩上?你这样为难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岂不是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我看她默不做声,又继续说,“你没必要依靠任何人过生活,完全不必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他人身上,你还年轻,外面还有好多好精彩的世界你都没看到,就这样去了,多可惜啊,!你要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不可逆的,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没有理由不珍惜,都不可以轻言生死,不可以轻生。你还有很辉煌很灿烂的人生在后头呢,为什么要这样走极端啊?你的问题让我来帮你解决吧。”
我让她把我带到她家里去,她的家就在山脚下的路边,是一座两间大小的小平房。她打开灯,我看到她家里什么都没有,真的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家具电器什么的好像都被搬走了,好一副凄凉衰败的景象,确实让人觉得生无可恋。我又让她把我带到她男人赌博的那个灯火通明,乌烟瘴气的地方。我先遣散了那一帮看客和赌徒,然后找到她男人,开始和他谈话,讲道理,希望他从此以后再不赌博,和他老婆好好过日子。
“你是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大约是输钱了吧,她男人心情很不好,一开口就出言不逊。“你赌博是在犯法,知不知道!还把老婆输了,你这是在拐卖妇女,你是罪上加罪,够判你好多年的徒刑了。”我也不计较他那是什么态度,还是耐心细致地说服教育他。
“老子父母都不管老子,你敢管老子!”她男人目露凶光,就顺手抄起一根木棒,挥舞着,向我砸来。我当然不会惧怕,我猛一伸手就把他的脑袋拧了下来,十分钟后,又给他缝上。这是我作为一棵树所具有的又一项特异功能,我可以在24小时之内终止任何生命,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失去生命应该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了,一个人如果愿意舍弃生命,那么他所面临的所有苦难都将不再算是苦难。虽然只有短短的十来分钟,她男人体验到了那种失去生命的痛苦,又惊又怕,不得不乖乖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求他老婆原谅他,宽恕他。
“迟了,太迟了,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老婆摇摇头,一脸坚毅的表情,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转身招呼着我,头也不回的随我一道走了。
我们来到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我帮她找到了她以前的那些关系比较要好的老乡,还给她找了一份相对比较稳定的在一家大型商场做收银员的工作。对了,我都来不及问她她叫什么名字,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安顿好她之后,我又开始继续我永不停息的作为一棵树的人生旅程……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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