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海是旺旺最好的朋友,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像得了的。高小海是班上最跳皮捣蛋的一个,人人都讨厌他。因为他的成绩总是班上倒数第一,这让同学们好不开心。只有旺旺才真心喜欢他。因为他纯真、自然,特爱耍点小聪明,常常把老师弄得哭笑不得,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从中旺旺看出了他的不一般。有一天旺旺对大家说他才是真正优秀的学生,他们大家其实都是跟屁虫。这样使得他这个小班干一下子失去了人气,他也不在乎。反正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当什么官的野心。但他关心同学,同学们都喜欢和他玩。这才使得他的三好生每个学期都没有滑脱,尽管有几次很危险,差一票就丢了。不过他也根本没当一回事,他只对自己负责,做最好的自己。
这天在课堂上,高小海又接嘴了。扎着两根小辫的何老师说:“在唐朝,一天李绅和李逢吉携手登上城东观稼台。二人遥望远方,心潮起伏。李逢吉感慨之余,吟了一首诗,最后两句是:何得千里朝野路,累年迁任如登台。意思是说,如果升官能象登台这样快就好了。他想的就是当官,李绅不,他关心的是老百姓。此时的李绅正被另一种景象感动着。他看到田野里的农夫,在火热的阳光下锄地,不禁感慨,随口吟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同学们,你们要珍惜每一粒粮食啊。”“粮食是应该珍惜,”高小海说,“但这农夫也真傻,他为什么偏偏要在太阳最烈的中午锄禾呢?”“住嘴!高小海,”何老师发怒了,说,“你对农民伯伯不尊重。没他们,你能活到现在吗?你吃的粮食,是他们用血汗换来的。中午都还在锄禾,农时误不得,你们哪里知道。”“我没有不尊重他,”小海昂着头红着脸兴奋地继续说道,“相反,我是关心他,他可以不那么辛苦的。早晨、下午都可以干,中午就该休息、吃饭。人得灵活一点,学会避开日头。人又不是机器。太阳晒多了伤皮肤,这谁都知道。要是中署呢?哪就亏大了。李绅呢,不但不上前劝劝,反倒作起诗来,站着也不腰疼。”何老师听到这里,瞪着眼睛,一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知道,这还不是最恶的呢。“经典不容怀疑,人人必须敬畏。同学们,你们说,高小海该不该批评?”何老师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平静地问道。“该,该,该!”“应该,应该,应该!”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叫道。“谁站着不腰疼了?人民群众是最聪明的。”何老师一下子就把问题提到了应有的高度来批判来认识。“老师,我认为高小海说得对。”旺旺举起了手,随即站起来说道,“农民们很少中午干活的,谁不知道要避开火红的太阳?谁也没必要做样子给谁看,晚锄一会儿地也误不了什么农时。你不能把问题说得如此严重。”“嗬,你俩穿一条裤子了。如此对老师不尊敬,该写检查。中午阳光大,正好把锄出来的杂草晒死,你们可不能信口雌黄。”“是了,何老师,您说得对。我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您。”旺旺想了一想说。“有问题就问吧。”何老师无奈地说,并随时准备着反击。“既然是锄草,为什么又要叫锄禾呢?”“……”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刁钻的问题,她从来就没想过。她愣愣地站在讲台上,不知怎样才能下得了这个台,眼里有了泪花,渴望着谁能帮她一把,她实在是好可怜了,只恨没有一条地缝让她钻进去。不过,何老师毕竟是何老师,她突然灵机一动,大叫道,“这是什么问题,真是白痴,明摆着的,锄禾苗周围的草罢了,附带为禾苗松松土。古人敬畏火神,‘灭火’偏要说‘救火’,明明发生火灾了,还要大喊‘走水’了,习惯用语,没什么道理可言。正如‘东西’,大家都这么说,你能说‘西东’吗?你一定要说‘西东’的话,大家都会笑你。看来,你俩有意捣乱课堂,站起来!”“凭什么?就不!”小海嘀咕道,“老师说不过就犯浑了。”“为什么?难道发表自己的观点不对吗?老师不能一言堂。你说得对,也得让我们自己想想。”旺旺大声质问道。“因为你们错误理解这首诗了,”何老师恐惧地看着他俩,要不是想着张旺是学习委员,她早就请他们走了。为了面子,她耐着性子讲道,“这首诗是‘悯农二首’中的一首,说明李绅是十分关心农夫的。同学们,这首诗一开头就描绘在烈日当空的正午,农民依然在田里劳作,那一滴滴的汗珠,洒在灼热的土地上。这就补叙出由‘一粒粟’到‘万颗子’,到‘四海无闲田’,乃是千千万万个农民用血汗浇灌起来的;这也为下面‘粒粒皆辛苦’撷取了最富有典型意义的形象,可谓一以当十。它概括地表现了农民不避严寒酷暑、雨雪风霜,终年辛勤劳动的生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是空洞的说教,不是无病的呻吟;它近似蕴意深远的格言,但又不仅以它的说服力取胜,而且还由于在这一深沉的慨叹之中,凝聚了诗人无限的愤懑和真挚的同情。同学们,我要求你们把我的这一分析老老实实地抄下来好好记住,这才是对学习的正确态度,你们也才能学到真正的东西。学习靠积累。积累多了自然就会了。可别歪想,以为自己聪明,哪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高小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老师,你很危险,而且是一个暴君。”旺旺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不该当老师的,你不能让我们也和你一样,听信书本,死读书,读死书。”“张旺说得对,老师,你很危险,你是个暴君,你当老师不但会误人子弟,自己也没有自己的思想,我不相信这段话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高小海兴奋地叫了起来。“我怎么没有自己的思想了?越来越放肆,老师都敢说了!”何老师愤怒到了极点,存心要让她出洋相,他俩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老师,你是在鹦鹉学舌!”高小海说着说着越来越收不住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痛快,久久以来郁积在心的想要报复的心理的闷气终于得到了释放,像火山一样震天动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什么?高小海,你跟我滚出教室。这里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回去叫你妈妈来,问她该不该向老师顶嘴,简直目无尊长。张旺,我也是白白看好你了。今天就罚你打扫厕所,一个人,全扫。”说着她就一手揪着小海的耳朵走出教室。“老师,你不能这样。”旺旺站了起来,他想制止老师的粗暴行为。但是,狂怒的老师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力,她的动作太快了,她要在全班同学面前挽回她的面子。她是强者,她不能不如此。要知道,她刚才讲的课是多么精彩,全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搅和了。一教室的学生都被何老师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鸦雀无声,呆呆地看着门外。何老师今日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她这个师范学院的高材生,写得一手的好文章,本可以去重点高中的,也可以去报社,可她最终还是来到这所小学。求职难啊,只能是大材小用了。委屈几年再攀高枝吧。 高小海不见了。几天都没来学校了。何老师慌了神了,赶忙来求旺旺,问他知不知道高小海的下落。旺旺说:“老师,我请个假,我去找找。”“你怎么找?”何老师问。“你别管,我自有办法。”旺旺曾经听小海说过,他有一个姑姑住在碧云。一提到碧云,旺旺就好想他的公公婆婆,他有几年没看见他们了。小海父母都去外地做生意了,堂哥大海又回乡下去了。他奶奶管不住他。旺旺想他一定是去找他姑姑了。“张旺,你找到他就让他赶快来学校上课,说老师知道错了。那天回去之后我反思了许久,你们有自己的思想是应该的,课堂上也需要同学们的讨论。那段赏析的话,的确不是我的,是教参书上写的,我不过是在照本宣科而已,因为好多老师都是这样。学生需要创新思维,随便扣帽子,打棍子是不对的。谢谢你们提醒了我,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节课。”何老师说着,眼泪都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老师,你别这么说,是我们对你不尊重,我们也是有错的。你也不要着急,我会找到他的。小海是太闷了,我知道他早就想离开家,谁都不喜欢他。”“谢谢你了。张旺,不瞒你说,这两天我一闭上眼就是高小海出事了,吓得我半夜不敢再睡觉。我不能让公安局把我铐走,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唉,当老师也真不容易。说轻了不抵事,同学们笑你软弱;打重了,又怕想不过,一气之下就又闹出这样的事来。人命关天啊!我没想到小海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啊?老师管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也实在是太娇嫩了。你们那样奚落我,我好歹是教你们的老师呀,总得给我一点面子吧?张旺,你们是好朋友,我求你了。找着他,就说老师初为人师,什么也不懂,让他担待点。” 这一次高小海真的生气了。何老师太不给他面子了,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提到教室外这太伤他的自尊心了。以前他没有感到自尊心是如此的重要,这一次他却认真了,第一次认真了,他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他讨厌老师们像背书一样地上课,书本上说的都是正确的,稍有不同,就视为犯法,一个大叉叉就毫不留情地干将去。他的本子上有好多个大叉叉,本子都戳通了,他要有自己的思想啊,他不能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不是差生,他一点也不差,他的头脑很好使,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进水了。他要当优等生,尽管他好动,但这不妨碍他的观察和思考。他好想当个科学家,不当科学家,造一架飞机也行。可是,那些抄书的、人云也云的,却是好学生,常得到老师们的赞赏,他想不通,他实在是想不通。他是差生吗?他真的是差生吗?差生就不能转变吗,差生永远一无是处吗?他想不通就回家对奶奶说,可奶奶一听说他大闹教室就唠唠叨叨说过半天。说得他心烦了就想去碧云找小姑评评理。小姑可喜欢他了,以前常来看他,不知为什么好久都没有来了。他当然也想爸爸妈妈,可是爸爸妈妈到外地做生意去了,他们又不能不去做生意,因为他们俩都下岗了。不幸的是有一天他们在进货的途中遭遇到了车祸。本来他有个堂哥的,他俩好得无活不说。也因这起车祸,他回乡了。好在碧云的小姑带他去过,他还认得。他去了车站,哭着对司机说他是被妈妈丢失到这里的孩子,他家在碧云大桥头,他要回家找妈妈。他央求着,一车人都被他说得哭了起来,他说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此时,他妈妈一定因为找不着他早已疯了。他们是在公园里离散的,当时公园里正在搞大型的演出活动,他妈妈有严重的心脏病。他们无心看演出,他们是来找打工的爸爸的,爸爸已经几年没消息了。有人说,他和一个唱戏的好上了。他编啊编,好心的司机心一软就带上了他,还给了他一百块钱。 张旺回家对婶婶说了这事,刘文英也着急。年轻老师心太燥,又受“师道尊严”的危害,难免不犯点错误。如果高小海出事了,那小何老师今生也就完了。于是,她叫樊威带着旺旺去寻找,权当看他公公婆婆一次。丁欢回家听刘文英讲起这事,也十分赞同。他十分欣喜旺旺在健康成长,做个什么样的人才是至关重要的。 樊威开着他的双排座,也附带到碧云洽谈收购以乐猪的事,同时,他也该看看他岳父、岳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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