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兄弟 第十一章 八字先生心潮涌 不要酬金又戒酒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何开纯    阅读次数：38604    发布时间：2021-07-19

赵村长觉得自己肯定不能完满答复贾半仙。他灵机一动，委婉地说：“贾老师，桃花村致富的根肯定会有，但是这根与雪莲和虫草一样，要满山遍野找，越是珍贵的东西越难找，越是隐藏得秘密。当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通过大家的努力，特别是你，你有社会经验，见多识广，又土生土长在桃花村，我认为只要充分发挥大家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找到这致富根。说一千道一万，眼前归眼前，大家务实不务虚，还是请先收下衣兜里的钱吧！我在这里向大家郑重承诺，一年内找不到桃花村致富的根，我自罚两万五，你们一人五千，到时你们再退还那两位老人家的钱，好吗？同时，我还向你们保证：桃花村不脱贫，我赵四方不回省城，按贾老师的说法，生是桃花村人，死是桃花村鬼。”

话音一落，赵四方觉得最后承诺的话说得太大了，有点冲动，说得有点太离谱。冲动就是魔鬼，怎么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呢？完全是顾头不顾屁股，他自责自己。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小兄弟。”贾半仙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村民也鼓起掌来，掌声响成一片。

其实，贾半仙对桃花村能不能致富，如何致富，富根在哪里，他也完全无所适从。真的要说他心中也无数，如果他心中有数，他的家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早就有妻、有子、有房、有车，早就凭医术出人头地了。他无非是想出道难题让赵四方答不上好退钱。或者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目的是要想让六千元钱名正言顺，好揣进荷包。

桃花村距离空壳乡20公里，全村面积18平方公里，666户，2888人，耕地面积3666亩，荒山20000亩。拿村民的话来说：户口六六顺，人口发发发；穿的经纱纱，吃的包米饭；赶场买东西，腰包扁塌塌。全村贫困人口占总人口35%，是全省典型的极贫村。

桃花村有一条小溪，天晴干枯，下雨涨水，人称涨水溪。溪边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条街道，是村民赶集的地方。街道不大，一排铺面临溪而建，人称半边街。半边街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店铺里，针头麻线、油盐柴米、吃的、穿的、用的无所不有。要买的东西就像孙悟空耍金箍棒，随心如意，只管挑，只管选。

贾半仙呆站了一会儿，正想还要说什么时，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这时他才警觉过来，大家还没吃早饭，虽然张二娘叫大家吃了两碗稀饭，那不算吃早饭，只算喝米汤，加上又走了十几里路，他越想越觉得肚子饿。

贾半仙带着四个村民进了一家街边饭馆，一顿狼吞虎咽之后，贾半仙买了两袋米（每袋五十斤），十斤菜籽油，十斤猪肉，十斤白酒。贾半仙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呢？一是他知道张二娘家和张二娘大嫂家缸里无米，罐里无油，肠子生锈，特别是还躺在床上的骨伤病人更需要营养。二是骨伤病人需要他换药，需要随时掌握病情，要把脉，诊断病情变化，顺便把米、肉和油送给两家。第三呢，王勇睡的门板需要抬回去，这米、油、肉、酒不如一齐捆绑在门板上抬回去，这叫资源利用。再说，贾半仙包里有钱，想买肉买酒，中午招待招待四位村民、招待招待张二爷夫妇和病人，给大家开顿洋荤，让病人营养营养。

桃花村下辖四个村民小组，分别是桃溪组、桃源组、桃花组和桃核组。贾半仙与张二爷、张二娘同住桃花组。张二爷住在张家湾，因他从小力气大，父亲给改名为张夯。张二娘娘家住在道角头，两家相距不到500米，一家在坡上，一家在坡下。张二娘娘家姓廖，父亲给她改名叫廖小雅。她从小因患小儿麻痹症，走路一拐一拐，人们便叫廖小鸭。张二爷家里吊起锅儿当钟打，穷得叮当响。三十岁未结婚，他苦苦追求张二娘，后来，两人你不嫌我丑，我不嫌你穷，结果凑合在一起。张二娘因姓廖，排行老五，人称廖五孃。

张二娘有一个哥哥，叫廖勇，家里虽然穷，地区虽然不好，因为他聪明，外出打工娶到了一个外县媳妇。媳妇姓仁，叫仁小芳，两夫妇在外打工，生活得很好，在村里算是小富裕户。仁小芳娘家住在距离桃花村两百里外的洪寺祠，大哥仁义，大嫂袁容，两夫妇外出打工从事建筑业，一次工地楼层垮塌，大哥当场死亡，大嫂袁容造成严重骨折。事故发生后，一方面张二娘知道贾半仙有正骨绝招。另一方面，大哥死亡时由于伤亡事故太大，十死十伤，建筑老板锒铛入狱没获赔偿，加之大哥廖勇家房屋又空着，张二娘只好把袁容接到大哥家疗伤。袁容52岁，盘子脸，一双充满激情的眼睛，平时快言快语，是个穷欢乐。

张二娘是个热心肠，她想：同船渡河三分因缘，这次大嫂治病，贾半仙知道袁容家里穷得到了炒菜没有油，南瓜当刀头的地步。承诺不收袁容一分钱，袁容从内心十分感激，有以身报恩的想法。一个寡妇，一个单身汉，看来贾半仙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好媳妇能顶半边天，少了媳妇没饭吃，不如让他们结成一对，让贾半仙成个家，让大嫂有个老来依靠。她知道，相爱的人是个缘份，两人已经有了那层意思，不如来个截穿纸窗户。

贾半仙为袁容把脉、换药时，张二娘坐在袁容床边，她望了一眼贾半仙，又望了一眼袁容，说：“贾半仙，你知道我是一个没文化、性子直的人，我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已经给大嫂商量过了，意思是你家里缺一个煮饭的人，为了方便早晚回家有个照应，大嫂呢，除了这次骨折外，身体五脏六腑没问题，家里就一个孩子都成家了，我给他的孩子也通过电话，全家人都没什么意见，是不是你们……”

其实，贾半仙自从接触袁容以来，从谈吐中，贾半仙对袁容就有好感，袁容对贾半仙的感觉也不错，一个缺妻子，一个缺男人，不说都清楚。只不过说，贾半仙久跑江湖，不是擀面杖做笛子，缺心缺眼的人，他怕别人说他是乘人之危，等的是时间，等的是机缘。这回张二娘把纸糊的窗子截穿了，他心里着实有几分高兴。话又说回来，贾半仙比峨嵋山上的猴子还尖，机灵得很，他进退有度地说：“我年龄大，两手空空，这事合适吗？”

这回袁容没等张二娘发言，他要说的话像是早有十年就准备了一样，抢先说：“贾老师，成家的事我是过来人，我思前想后过，有夫有妻才算家，你有高超的医疗技术本该成大事，由于你没成家，成天以酒消愁，结果是以酒消愁愁更愁。说句实在话，一切都是假，身体才是真，我担心你的身体啊！至于你说家里穷，两手空空，这件事很好办。别说这次精准扶贫要给你修房子，打坝子，就是没有国家扶贫政策，人有一技之长，不愁家里无粮。凭借你我健健康康的身体，自力更生解决温饱肯定没问题。当然，婚姻不能强求，要两厢情愿。如果你看不起我，我一定没意见。其实，管人闲事，受人搓磨。有句话本来不该说，但船到江边不得不撑，话到嘴边不得不说，因为你为我治病不收钱，有恩于我，不管婚姻成不成，我有个建议，这个建议就是请你最好不要醉酒了，不要抽土烟了。你在人前人后一口酒气，一身烟味。烟有毒，酒既伤身又丧志，别人不喜欢你。我觉得你还没老，你应该还要干点事，不说别的，就凭你的医术，桃花村人都离不开你！”

“酒伤身又丧志”，这话在贾半仙耳朵里，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他内心感谢袁容的提醒，他觉得袁容是一个值得依靠、值得信任的女人。他想：不怕人老，就怕心老，不怕人穷，就怕无志，如果我真就这样下去，我这一生真的是可能就要被毁啦！

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在边远贫穷的农村，特别是在五十年代人面前，确实一点不假。如果不是张二娘这把火，不知两人激情的火焰何时才能燃烧。这时的张二娘，她觉得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为人要学乌龟法，该缩头时则缩头。聪明的张二娘，刚把话说完，把事一挑明，一屁股走出病房，把门一关，煮饭去了。

贾半仙动情地拉住袁容的手，激动地说：“袁容，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酒，我喝了四十多年，也喝醉了四十多年，是该清醒的时候到了。如果早有十年，有你这样的人劝我就好了。今天听了你这句话，我一定戒酒，一定戒烟，一定听你的话……”说着嘴唇紧紧贴在袁容的脸上。袁容呢，像是忘记了贾半仙有股烟味，双手抱住贾半仙的头，连忙移动贾半仙嘴唇的位置，她对准他的嘴唇，两人的脸、两人的头、两人的上半身紧贴得像一个人。

中午，饭桌上摆满了回锅肉、炒肉丝、炖排骨……四荤四素，香气扑鼻，惹得满桌人肚子翻江倒海。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在城里四荤四素是常有的事，在农村四素常有，而四荤就不常有了。在桃花村别说经常吃肉，就连吃饭都只能是耗子添米汤，只够糊嘴，更不要说有四荤四素了。桃花村除大年三十以外，哪有这种奢望啊！这顿饭俨然成了剖鱼得珠，喜出望外。

桌上，贾半仙坐上方，一是他年长，二是他是东道主。左右是四位村民，下方是张二爷夫妇，张二爷夫妇坐下方，拿张二娘的话来说，坐下方是为了便于添菜舀饭。

张二娘不喝酒，张二爷是不敢喝酒。张二娘斟满五杯酒，把酒一杯一杯端到贾半仙和四位村民面前，说：“今天我们托贾老师的福，难得聚在一起，你们就痛痛快快饮几杯吧！最好是吃饱不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