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磨盘寨八名村民代表坐着镇扶贫办观光大巴满县城跑,这次参观学习人多,全镇村民代表有100多人。车多,三辆旅游大巴,车上议论声也多。
有人说:我们这次参观犹如陈焕生进城,什么都新鲜。
有人说:城市安逸,和农村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也有人说:肯住农村,不肯住城市,城市太闹,空气不好。
会议时间安排是两天,第一天到镇外参观。第二天在镇里开会,上午听报告,下午讨论。整个议程是一看二听三讨论。
第一天顺序是,上午参观县级移民搬迁点和天堂湿地公园。下午参观新建的县第三中学、县第一小学、新建的康养园区。晚上欣赏县城夜景,观看广场舞(坝坝舞)。入住四星级宾馆,住标准房间,睡席梦思床,享受卫生厕所。
第二天早上七点早餐,八点乘车沿路看自行车比赛。上午十点政府大会议室听扶贫工作报告,下午分村讨论。
下午分村讨论的议题有两点:一是谈这次参观的感受。二是结合本村实际,讨论如何搞好脱贫攻坚,实施乡村振兴战略。
这次磨盘村八名代表,组长是杨憨,清一色中年人,七人全与杨憨同辈,用杨憨的话来说,三大哥,四二哥,七兄八弟;一个车,八双眼,七瞧八想。三个大哥中,一个叫杨三炮,一个叫杨冒火,还有一个叫杨冒炮,三人性格暴躁。
八兄弟很讲情义,第一天晚餐时,他们听说包村干部金丙三脑血栓住院,八人整整齐齐聚集在金丙三病房,金丙三呢,不能说话,不能动荡,没有反应,年仅三十岁。八人坐了一会儿,含着眼泪离开。他们刚走出病房时,忽然听见左边病房哭声撕心裂肺,原来,一位年龄不到四十的中年人心肌梗塞死亡,父母妻子儿女痛不欲生。
第二天下午分村讨论,磨盘村讨论组,被安排在镇政府办公室隔壁一间小会议室,会议室里就一张椭圆形的大会议桌,会议桌可以座十五人。
下午两点三十分,杨憨八人在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会议室。一进门,工作人员将电源开关一按,一盏盏吊灯光茫四射,照得人刺眼。桌子油光发亮,坐椅一律皮质,坐上去像坐着的是棉被。八人礼貌地坐在右边,在他们心里,上为长,左为大,右为小,下为幼。圆桌虽然不分上下,自然坐在右边合适。工作人员一边端茶递水,一边热情地说:各位代表,请坐着稍等一下,领导一会就到。
工作人员说话间,进来三个年轻人,三人手里分别拿着笔记本和笔,杨憨八名代表不认识这三个人,代表们没有打招呼,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三个年轻人呢,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不知八人的名字不便称呼,还是习惯了对参会人员不打招呼,也没打称呼,同样没说话。
三人坐定,一位坐在中间的年轻人指着坐在他左边的年轻人介绍说:这位是镇政府扶贫办公室主任梁星,随着又指着坐在右边的年轻人介绍说,这位是你们磨盘村新任包村干部范兴。我呢,叫袁杨,扶贫办公室工作员,下面请梁主任讲话。
梁星不知是习惯了讲话场合,还是听惯了“讲话”这个词,对袁杨的说话没置可否,做出开始讲话的架式。
杨憨外出过,虽然没有与政府领导打个交道,但他知道常理,一则与人见面该打招呼,该问候问候对方。二则,分明下午是讨论会,怎么又是听领导讲话?讨论就应该听取别人的意见,大家发表意见,怎么又变成了一言谈?杨憨心里不舒服,好像每根毛发都在抖动。其他几位代表呢,心里也有点不愉快,大家心里都在想:你们三个毛毛虫,无非是你们沾了共产党的光,沾了你祖上修来的福,坐在了上席,怎么不打个招呼?连个人情事故都不懂?我们八个人不长你们的辈,也要长你们的岁,难道值不得招呼一下?简直是枉自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书都读到牛肚子去了,知书不达理。
磨盘村八位代表有想法归有想法,气直往丹田里压,他们想:这毕竟是在政府机关,别人是领导,公鸡头上的肉疙瘩,大小是个官(冠)。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特别是那位包村干部还要与他打交道,别惹烦别人。八人没动声色,静静等着扶贫办主任讲话。
梁主任把笔记本往桌子中间一推,把一支圆珠笔往笔记本上一放,不紧不慢的说:昨天一整天,大家看了改革开放以来的县城变化,上午,又听了镇党委、政府领导关于落实精准扶贫工作、振兴乡村的有关工作报告。下午的任务是结合磨盘村实际情况,讨论扶贫办决定整村搬迁磨盘寨的事,现在开始讨论如何搬迁,何时搬迁的……
不知是镇扶贫办早已决定要磨盘寨整村移民搬迁,没有征求意见的必要,还是梁星说话缺乏艺术,显得直截了当?还是出于他工作一直主观武断惯了,存在官僚主义作风。梁星话语一出口,八名代表气不打一处来,鼓着一双双鸡蛋眼,杨憨怕自己听错话,没等梁主任把话说完,打断梁星的话,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梁星的话被打断,他本身就不高兴,加之杨憨要他再说一遍,更是火上加油,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没有回答杨憨的话,只是用一双愤愤不平的目光望着杨憨,显得怒不可遏。
杨憨见梁星没回答他的话,怕梁主任生气,急忙说:梁主任,你刚才是不是说你们已经决定要把磨盘寨整村搬迁下山?下午是讨论何时搬迁,如何搬迁的事?
梁星头一昂,半斤放在四两上,翘上了天,对着杨憨说:是啊!你们村是省级贫困村,无法通公路……杨憨心想:一碗酸菜一碗醋,你不仁,我也不义。你不尊重磨盘寨人,磨盘寨人也不尊重你,他站起身,说: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要搬迁磨盘寨,还要我们讨论什么?磨盘寨是张桌子,还是一条板凳?你想搬到哪儿就搬到哪儿?请问:磨盘寨谁是主人,谁作主?这就怪了,人民政府是人民当家作主,我就不信你把磨盘寨这个家给当了。对不起,我们走了,你们有胆子你们就来搬,而且欢迎你们随时随地来搬!
杨憨话音一落,手一挥,八位代表齐刷刷朝大门涌去。
这时,梁星不知是因为杨憨惹怒了他,还是怕把事情闹大被领导批评,一步跨到会议室门前,双手一拦,大声说:谁也不准走!退回去!
梁星生硬的话像厕所里的地雷,激起了公愤(粪)。八名代表眼里放射出一道道愤怒的目光。
老子就是要走!杨冒火本身脾气就躁,加之梁星语言生硬,他不吃梁星那一套,只见手一晃,脚一动,梁星倒在地上。另外两名年轻人见主任倒地,一人继续上前阻拦,一人急忙大呼小叫:打人啦!快来人啊!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