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村医 第三章 独臂立志行医道，谋生济世定位高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何开纯    阅读次数：35545    发布时间：2021-09-19

独臂返回又想，治病固然重要，可怎么个治法，两手空空，病是要靠打针吃药才能治啊！掐人中只是一种救急，它不算治病。

独臂右手按住面额，闭上眼睛，默默地想了一会，随后拍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有了，上山采草药去，小小单方治大病。这时，他想起了父亲第一次带他进山采药时的情景。

独臂的父亲身材魁梧，精明强干，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时常穿着一件蓝布长衫、背着一个药背篼，腰杆上拴着一根黑白难分的布带子，布带子外面套着一个“鼓篼儿”，“鼓兜”装着许多小瓶瓶和药疙瘩。说也怪，这“鼓兜儿”本应该放在背篼里，这样既方便走路、吃饭，又方便睡觉、办事。可这“鼓兜儿”成了独臂父亲的宝物，从不离身。他平日拄着一根大烟杆，铜嘴铁斗，重约两斤，既是当拐杖用又作防身武器。独臂的父亲还会武功，他行走健步如飞，轻盈若燕，如遇“敌情”攻击，狠似狼，猛如虎。

独臂的父亲要求独臂很严，经常对独臂说，我教你武功，只用防身，不准惹事生非、横行霸道。教你采药行医，是叫你普渡众生，治病救人，不是整人害人。千万记住，宽厚待人多福寿，刻薄处事不长久。

这次上山采药，父亲把儿子叫到面前约法三章，儿子，我带你到山上采药，可能进山容易出山难，完事后你要做两件事，一是自己找路回家，出不来，就饿死山林。二是回家后要把采来的药分类摆放，一一说出它的功效、用法，如有一样说不对，不准吃饭睡觉，跪地三天。

当时儿子心里觉得父亲很残忍，可儿子只有听话的份，在万般无耐之下，顺从着进了山。

进山时，父亲边走边说，进大山采药有讲究，要随身带上火镰取暖、煮饭。上山要冬走沟边夏爬埂，因为夏天暴雨来临时会起“竹筒水”，爬埂走安全，沿溪边走会有被水淹没的危险。出山要往水流方向走，因为水往低处流，这样才不会错。至于辩别方向，记住长青苔的方向就是北方，青苔就是指北针。采药时，要小心仔细，山中草药三千种，八百无苗，人有八八六百四十种病，医有九九八百一十种药。根茎皮叶花果藤，取舍一定要分清，挖采时间要搞准，整错灵芝变牛粪。进山时一定要打绑腿、穿统靴鞋，包封头巾，目的是防蛇，防蜂。

好的草药是山里的宝，每株药都有毒蛇保护。比如黄连，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有三片小叶的复叶，花小，黄绿色，根状茎味苦色黄，是清热解毒的好药。黄连下有黄连蛇盘踞，这蛇一是保护黄连，二是在地下吃黄连头养身，采黄连时必须找好蛇的进出洞口，先把黄连蛇撵走才去采，否则黄连蛇会咬人。采走黄莲后，还要给黄莲蛇留点黄连作粮食。要想找到黄连，记住一个办法，就是先要看小溪中的水，如果水凼中有黄色的积淀，就是一般人说的“黄干水”，这山上就一定有黄连，从黄干水的多少可以确定此山黄连的多少。

父亲接着说，森林中有各种各样的野兽粪便，看见像羊屎米一样大小的粪便，一般是黄鹿、山羊、麋鹿、獐子屙的屎。可以通过屎来判断此山有些什么珍稀动物。比如獐子，有一种香獐子就是麝，麝是哺乳动物，外部形像比鹿小，无角，前腿短，后腿长，尾巴短，善于跳跃，毛是褐色或灰褐色。雄性麝的麝腺囊（在肚脐和生殖器之间）的分泌物干燥后呈颗粒状，它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苦味，可以制香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清热药，就是人们常说的麝或麝香。辩别羊屎米中有没有麝屙的屎，那就看羊屎米有一半头是否有一个小窝，有小窝的就是麝屎，麝屎有用，麝香有大用。判断山上有麝后，可以根据麝行走的“纤路”（走动时脚印有泥土翻动样）下套子安它。麝全身都是宝，麝香是一种特殊药物，作用在于味。对于麝香的保存很有讲究，要将麝香放在大米中用布包好再装入竹筒，把竹筒加盖，这样才不出气。烧伤病人只要闻一下麝香，病情可以立刻减轻三分。

另外，如遇猴子停留在大岩边不走，母猴仰睡在岩石上，岩上就可能有五灵脂。五灵脂作用很大，至于作用有多大，下次专门讲给你听。关于草药，本来中医是指植物用作药材的统称，但我们行医人，凡上山采到的有药用价值的动物、植物都称草药，因为动物也在吃草，动物离不开植物，植物离不开动物，至于有没有道理，我们不去管它，反正世上就两种药，一种是西药，一种是中药，中药就是中国民间草药的总称。

父亲给儿子讲了很多药理和医理。那时儿子已有十三岁，听得很认真，记得很清楚。那次父子俩在山上一连住了三天。下山那天，父亲说，今天该下山了，你背着药背篼回去吧！话音刚落，只见父亲一个箭步走得无影无踪。不打不教不成人，黄荆棍儿出好人，这次儿子紧记父亲的话，顺水下山，回家后药理考试样样对答如流，父亲很高兴。

独臂回忆完进山采药的事，抬头望着沈钱的屋子。沈钱的家很简单，一进二的三间立料房子，泥夹壁，墙壁上已有多处泥巴脱落现出篾块，显得肋骨裸露。堂屋一张旧桌子，四条旧板凳，香火台上放着香炉，香炉装满香灰。一口黄色的磬，象钵，磬边有亮色。墙壁上贴着 “天地君亲师位”几个大字，大字上布满灰尘。

沈钱两个孩子早已进入梦乡，屋里就坐着四个人。四个人因突如其来的会面，大家一下子没有睡意，都在思考着独臂和山花下步该怎么办的问题。

山花沉思着，她想，这是人生的十字路口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得帮独臂出主意，提建议才是，一个箩篼四条系，条条都要出力气。俗话说有艺不辜生，干脆劝他从医，因为他有些功底。独臂人诚实，让他从医，摆个药摊子，既可以为村民治病，同时还可以挣点钱，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再说父亲还教了我一些医药知识，我这个“药妈”也懂一些土单方，认识一些草草药，还可以帮得上他一些小忙。这时，她想起了自己“药妈”（药猫）的来历。

一天，山花家里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手里提着一只大红公鸡，公鸡冠子又大又红，脖子颈上套着一圈金黄色的毛羽，像戴了个金色的项链。山里人提公鸡上门，有两种习俗，一种是有人生娃儿坐月子，送鸡作营养品，补补身子，是喜事。一种是请人避邪，用鸡点血或杀鸡祭神，鸡归避邪人，鸡越大说明心越诚。山花家既没有喜事又不会避邪，这人提鸡上门干什么？山花一家人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

来人一边递鸡，一边对山花说，大姐，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家里实在是什么都没有，这只鸡你用来补补身子吧！那天我被毒蛇咬了，要不是你，我的骨头早就敲得鼓响了。

这人是孤儿潘六，一个年轻小伙子，身躯瘦弱。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潘六上山捡柴，在回家的路上被毒蛇咬伤，他躺在路上，脸色青紫色，气息奄奄。这天，正巧山花上山采药，药医有缘人，山花将她背篼里的一株草草药用嘴嚼烂敷在伤口上，结果潘六得救了。

山花说，潘六，你不要感谢我，其实真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我家里那只药猫。事情的来由是这样的。

有一天，我家猫被毒蛇咬了，突然浑身发肿，眼睛深凹，俨然成了一砣泡粑。猫很敏感，昏头昏脑地直往山里跑。我呢，怕猫死了，跟在猫后面追。不一会儿，猫跑在一株草药面前停了下来。它闻了闻这株草药，张口就咬，看见它急急忙忙中，将草药嚼烂直往肚子里吞。当时，我虽然亦认识一些草草药，可不知道这株草药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我躲在一棵树下仔细观察，我知道畜比人同，猫肯定吃的救命草药。不到半个时辰，猫的肿大明显发生变化，肿消了，猫得救了。

后来父亲告诉我，原来这种草药叫七叶一枝花，又取名金线重楼、草河车、七叶莲、独脚莲、芋头三七，多年生草本。七叶一枝花高度大约两尺左右，生长于山坡林下或溪边潮湿的地方。根状茎棕褐色，横生肥厚，结节明显，须根多。茎单一、直立、光滑，基部常带紫红色。叶轮生茎顶，通常为7片，状如伞，其上生花一朵，故称七叶一枝花。七叶一枝花叶片长，椭圆形或椭圆状披针形，花生在草药顶端，花梗青紫色或紫红色全草入药，是治毒蛇咬伤的特效药。

说到这里，山花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那天你被毒蛇咬伤，那毒蛇毒性很大，你当时浑身肿得像紫茄子，幸亏我用“药猫”的草药才救了你的命。这药比草药“蛇头王”还厉害。药医有缘人，你福大命大，这是药猫的功劳。

七叶一枝花是治毒蛇咬伤的特效药在山里传开了。山花把抢救潘六的功劳归在“药猫”身上，说“药猫”神通广大。人们却不这样认为，认为猫是医好自己的病，而山花是治好别人的病。又因“猫”和“妈”是谐音字，人们便称山花叫“药妈”。后来，在民族村“药妈”成了敬称。从此，全村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药妈”就是山花。潘六被毒蛇咬伤那年，正好山花和独臂结婚，这天潘六见面喊山花为大姐，是出于对山花的尊敬，亲昵！

山花回忆完自己“药妈”的来历，她看着独臂坐在板凳上沉默不语。她想，你这个独臂，十五年前父亲和母亲救了你，现在该你来救村民了。你功夫比父亲好，肯定受村民欢迎，现在决不能犹豫不决啦。她又想，要打当面锣，不敲背后鼓，干脆直说，有效无效，责任尽到。

山花站起来，说，独臂，今晚没别的人，就大哥大姐，我想这样决定，你看如何？哪样人穿哪种衣服，哪尊菩萨上哪种颜料，你是独臂，论刨山挖土肯定不行，人无志，刀无钢，做起事来无主张。干脆这样，你开铺坐店，行医治病，明天就上山采药，药齐就摆摊，摊大就开铺，怎么样？

独臂听山花这么一说，他心里像夏天吃凉水，心里舒服极了。他大声说，山花，你们一家人救了我的命，你父母之恩，我今生今世无法相报，现在我赞成你的意见，我来医民族村村民的病，以此报答你父母的救命之恩，我就不相信民族村的人是早死的命。独臂的话说得很有力，完全是发自肺腑。他停了片刻，站起来，像是大会表态发言一样，又说，人，有命就行，钱是身外之物，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现在我决定在民族村医病不定价，功德出于自己，钱能拿得出手收得下，收钱记账，存钱开铺，明天就上山采药。

沈钱听了独臂的话，说，兄弟，你这话说得太对了，你真是观音菩萨转世！我认为只要是你这样做的话，你们两人不但生活没问题，还可以医病赚钱，一举两得。

周秀玲补充说，我们民族村人短命的原因就是没钱治病，没人医病，有你这样的好人，肯定没一个人不高兴。

当天晚上，四人越说越兴奋，一直摆谈到深夜。

山花躺在床上，心理想，看来世上真有“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的人。独臂这人不错，心术纯正，山里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看来家里人救他没救错，嫁给他也没有错。

独臂不知是认床（对不熟悉的床睡不着觉叫认床），还是心情激动睡不着觉，他翻来覆去地想，民族村美丽的地貌千姿百态，这完全是大自然的杰作。大面积珍稀植物处处可见，桫椤更是世上稀有，这么茂密的森林，加上千条瀑布从天而挂，应该是亚热带丹霞生态系统发育演化的典型代表，算得上是神奇的仙境，深山闺秀。现在民族村是山高、寿不高，守着金山过穷日子。我相信，是真金总会发亮，民族村只会穷一时，不会穷一世，瓦片也有翻身日，北风也有转南时。如果城里人发现这里是世外桃源，不来才怪。

独臂夜宿表歌家，一致意见行医道。

谋生济世两全美，旨在村民寿更高。

救活大娃寄拜事，不知独臂要不要？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