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恋情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一民    阅读次数：157545    发布时间：2021-10-12

班主任老师只好将校长大人便笺提回宿舍交给杨军并对他如此说了：“杨军同学，事不好办啊，校长不同意我们的商量。”他说过便将条子丢在了桌子上。杨军一眼瞧去，确实也真照顾了他一百多元了。于是他不得不这样对班主任老师说：“刘老师，学校都减去一百五哩，只怪我自家穷，家底差。若个个都减去一百五，这咋行呢？！唉，谁教自己出生在那样的穷山村哩。”他杨军说着都垂下了头来。

此时他的班主任刘老师也只好如此说了：行啦，小杨，我替你开一半，你再回去想办法找一百五来补就行了。这下，杨军可抹泪了，说：刘老师，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我知道您也是从农村来的，况且从大学毕业分下来工作 也不过三、四年，加上还要养老。他杨军因为此便连连摆手，可班主任偏偏咬定了说：杨军，你不必再推辞了，我少用点有何不可？你若近段时间真不好去哪借到钱，那就先交了我的这一百五去，待七月七升学考试后再说吧。你就安心读书，我知道你也是有苦难言呀。

这天，也是在班主任老师的宿舍里，杨军尽管如何推辞，这位姓刘的年青语文兼历史课老师也总不肯。他只好接受了并揣回了校长批示的便条，然后很诚恳地对好心人班主任老师说了：刘老师，太感激您了！我还是揣这个条子回家去跟爸妈商量，争取去借。能借得点来更好，若一时借不来的话，我也要回学校来的，请您放心。

就这样，当天他杨军就独自步行从县城返回了家来。因他急急赶路，也只用四个小时就从岔道口爬上了去他那偏僻的小山村的那条羊肠道，并很快就走近了左山墙筑黄泥，右山墙砌石块，前、后廊还围着竹篱笆，屋顶上一半房盖石板另一半房盖茅草的茅屋了。时光才进七点半钟，老天就黑定了下来。这时候，荒凉而又贫瘠的小山村早为浓墨的夜幕笼罩着，仅见几缕黄晕的光线从树丛中射穿过来，四野是那么无声也无息。没有歌声没有乐曲，从那远远的村街哩只听见传来几声虫鸣。在这里，可说是个沉寂的世界。

他是摸黒路爬坡的，足足一个小时他方好不容易地摸到了家门口并敲了门。是小弟来开的门。家人一见是他返回家来都感到惊讶。本来一直为子女的书杂费操碎了心的二老此时更焦心啦。也不用猜想就知道因借不到书学费给他去报名入学，他阿祥才不得不返家来的。这时候，他也不用再哄骗了父母而赶紧从衣兜里摸出了校长亲自批示并盖公章的便笺来放到桌子上，并说明清楚了这一天他怎样一进校后就去找班主任，班主任老师又如何帮他说话，又怎样拍板并已替他代交了一百五的学费等等前后经过如实告诉给了家人听。到此时，一家人都泪眼朦胧了。大家都觉得不知道该怎样谢天谢地啦。

当晚，爸、妈都表示，明儿大早你阿祥就安心回了学校上课去，莫再耽误课了。爸妈再想方设法去寻亲朋担保，借高利贷款来，哪怕月息是百分之二十、甚至是百分之二十五都行了。连关心你阿祥的刘老师都献上爱心替你开一百五了，家里只开一百五十就开不了吗？礼拜六你莫再跑来跑去的了，老的争取在这些天里借得款，再跑去县城亲自送到学校。你回校后跟刘老师说一声，就说家父现正去跑款，争取尽快借到钱送学杂费来学校的。并望刘老师帮忙请求校方谅解。

次日凌晨仅四点半钟，他杨军就辞别了家人下了山步行进城了。他一路小跑着马不停蹄地赶路，仅三个半小时就跑到了县城，在学校正拉预备铃时，就背起书包跨进了教室门去。

头一节课也刚好是刘老师的语文课，待下第一节后，他杨军就亲自跟刘老师说明了他父母的意思。班主任刘老师却说：不必抓慌了，到放了假再补交都没事。刘老师还说他已替他杨军在昨日下午就垫交去了一百五十元，他杨军只管放心补习功课就行。刘老师边说边摸出了学杂费收条出来。杨军看在眼里，此时又差不多涌出了泪水来。

偏偏，这天一放下午的学，他杨军却收到阿娟写来学校给他的一封信。他趁人不在身边时忙撕开信件来看，其内容是这样的：

我的阿祥，亲爱的：

你好！

我俩并非久别不晤，而从正月初十分别至今，也还不到二十天。可为何又如此早早给你来信？是问候，还是惦念？我说，这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我总承认，也理所当然要承认，你是我生命的一半。鉴于此，我不得不只有给你写信。写信给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选择。

亲爱的，有人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而我又说，女人的一半是男人。现就诚心告诉你，本来有好几次我想悄悄别你而去算啦，是去哪？就是去阴间呀，只因为……因为我偏舍不得丢下你。这是为何原因呢？说起来都当归结于你害我，我恨你，当然也便因此爱上了你。

阿祥君，我知道的，这些日子你肯定在为你的光明前程日夜奔忙啊，同时也为学生时代生活困窘深感苦恼。但我是帮不了你什么忙，其缘由我不言你也该知晓。我确实是个多余的人啦，我觉得我生来此世间真的生错了，而且我为什么偏要降生到如此人家呀……

当然，也是怪我太不争气，没把书读好，没有给老的争光，没有给家里带来荣誉，是怪我笨，怪我太蠢，我理所当然遭白眼是应该的，是作茧自缚。正如此，我马上自刎结束生命有何不可？！只有及早离开凡间才不用多想多思啊。偏偏我没有伴，偏偏我的心胸又还存储着你这位高中同学——因为杨军是我唯一的 知己，唯一的情侣。不过，信一写到这里，你会不免感觉对我有点烦了。你说，我们不是刚碰面半月多么？信也不是常写的么，为啥总如此多情？还不明白杨军忙复习应考么？然而啊，亲爱的，字不写到纸上去，你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可能从哪里了解到你的阿娟的不幸。先我就明白点说给你听：

就是在那个正月初十我们一分别就各自回了家后的第三天。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龟儿，或是哪个贱货崽悄悄找我父母诬告我，说我才念高二时就跟你谈了恋爱，并于我们毕业考试那段时间跟你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到今春的正月初十我们约会又再发生过一次。如此，在我外出走亲戚回来的那个第三天下午，时间还仅是四点半钟，我恰跨进家门来就见而来怒目凶光，我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老爸就举起手上来扇了我几耳光，又狠狠地踢了几大脚。我老妈也伸手来乱扭我的耳朵，双拳乱砸我的臂膀，砸我的头，并连连骂道：“你这贱货，你跟桐木岭那杨家小崽发生了什么？你说。”此时我才从劈哩啪啦的打砸声中知晓了老的是说我和你发生了男女关系。

这时我才弄清楚了有人陷害我，也才因此明白是有人来诬告我。我当时不得不既发出惨叫而又拼命挣扎着叫屈：冤枉我，冤枉我，我没跟他发生过什么。不信就去医院检查。可我还是很快被打倒了在地上。幸亏童年伙伴陈小梅从屋门前经过，赶紧跑进来推开我父母，并吼道：“谁教你们这样揍她，她不是你们娃呀？”可我爸却吼她，“你还包庇她”。我妈也跟着吼：“就是你们互相勾扯，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来了。”我爸还扭转身过去抓起条凳准备砸我。这时小梅才猛扯我手闪电般的冲出来，也因此我才至于逃脱得了护爪。

正是那天，是那个下午还不到四点半钟的光景，就正是小梅扯我手逃到她家里去避难，偏我爸我妈也追到她家里来找人，然而小梅呀，她是咋办哩？幸亏那天她家二老和弟妹也刚好都不在家，她迅速将哦推进她的寝房去后，便及时锁上门出来，然后在我父母正好跑到她家大门时，她已拉上了大门并扯了一把锁去把门锁上。

我在她家她的寝房里听得见，我父母正和她硬拉硬扯着逼她交出钥匙来。我听见我父母是这样吼她的：“小梅，你丢钥匙出来不丢，我限你三分钟再不交钥匙出来，我马上砸碎了你家的门。”小梅顶嘴道：“你敢砸，我就敢上告你！”我在屋里也听得见我妈和她拼扯拼拉抢钥匙。我这时也听到小梅是这样吼她的：“你侵犯我的人权，你就等着上法庭去见。”我妈也扯着她吼：“你还用法律来吓唬我。你们串通一气，让老的丢脸，我瞧不起你这个贱货。”小梅更厉声大喝：“你还骂人！走，先去镇里面再说。”大门外嘈杂声更大，我知道是小梅在扯我妈，与此同时，从传来的从多说话声中，我猜想到来围观看热闹的人肯定有好几十个了。我觉得从这回起我更把脸丢尽啦。

因此，我自己感觉得：我如此偷生苟活在此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马上就死掉了去倒也干净。于是，我昂起头来打算去撞墙自尽。然而我第一先看见了床和蚊帐不是我的。因此也立刻明白了我不能死在小梅家里，让她为此招惹出诸多麻烦。如此，我弯腰四处找寻着她小梅床下也会不会有敌敌畏，老鼠药之类，偏偏我翻遍了她的床底，翻遍了她的衣箱，也始终找不到什么可以致死命的药。此时文我更烦恼，更颓废到了极点，自己在自己心头说：我还要如此苟活发哦哪个时候去呀？这样活下去有什么用？！

然而，屋外的嘈杂声还在继续，人们总是在议论纷纷。这时，我听到小梅在吼他们：“都来这儿看大象呀？滚，都滚开！”渐渐地嘈杂声小了。我想人们肯定是没趣地走开了。再过了好一趟。就见大门“咿呀”一声响，接着就听见小梅说了话：阿娟，你放心，这些狗日的看客都走了。你安心在里面，我随便弄点菜来我们一道吃饭。可是，我那天都不愿多苟活偷生一分钟啊。哪怕是十秒钟也是多余的。此时我带着泣声哄骗小梅了说：梅，请开房间门，我要出去方便一下。“可以的”，她回答说。于是她小梅马上打开了她的寝房门。

这时候我却不顾命地夺路而逃，就拼命着往村前那条小溪跑去。很快就跑到了河岸边。那天我明知河里的水只不过有腰深，但是在当时我就会这样想，只要先将头撞下去，一撞上石块就保证完蛋了，只有硬冲下去才没有问题可想。就这样，我顾不上什么，先抬起头来看看乌云笼罩的天空。看看周围的事物，觉得要看就只看这一眼便安心闭眼啦。紧跟着我就闭起眼，先站成立定姿势，然后又稍稍弓下腰，做着起跳的姿势。然后便张开口大叫一声：“我的平桥呀，再见了。”嘴仅叫过，便纵身起跳。

可是，就在此一刹那，我的衣领却被重重的往后拖拉。马上我便一阵晕眩往后仰倒去不省人事。待我苏醒后睁开眼来看看老天时，已不知道真过去了多少时辰。这时候我看见我的周身都围着来来看热闹的村人。我尽力挣扎着扭脸过去看是谁拖我的“后腿”，可恰恰就是小梅这狗日的呀。亲爱的祥呀，那天下午若没她死死拖住我的衣领，那今天你就只能见到我的骨灰了。偏偏苍天有眼，偏偏苍天会安排一个小梅来救我，让我最终能见你一面才赐我安心死掉……你不害怕吧，祥？为此我才给你来了信，也为此才不得不写信告知你，看你该怎样写信来打发我好喽。

反正，我已是半死半活的人了，我今儿只留着躯壳在等待你的回音。只要你寄来了信，我自会明白如何处理我的个人命运啦。这请你放了它十二个心好吧。亲爱的阿祥，我明白些告诉你，我目前不需要爱情，也不需要同情，只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就行了。反正，我苟活在此世间是没什么意义了。即使你愿躬身屈就来带了我打算去哪儿隐居，但还不是这样只因为我就毁了你的前途么？况且也不是终有一天我们总要给乡人露面么？到时候我该把脸往哪儿放哩？这就只有请你快些写信来给我，并请你更快一些带你的脸来给我望一眼，那时我马上自尽也安心，亦可含笑九泉了。别的就不想多言，最后我预祝你前程道上无限光明，并请别再想我。

即日留言

匆匆！

                                           你快死的陈阿娟亲笔

                                            98年2月28日

    恰看完此信，杨军一时便眼泪汪汪了起来。很快地，泪水就模糊了视线。到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长叹了说：阿娟呀，想不到你的命运比我的还要悲惨。他悄悄抬了手上来抹掉伤心泪，然后自言自语云：待吃过晚饭再给你写信。

第六章

自那个正月十三那个下午四点过钟挨揍那一顿以来，陈阿娟就几乎被陈小梅“软禁”了。也就是说，在那个天将黑的七点钟光景，是阿娟先苏醒过来，见四周都是村人围着看热闹。在这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里，他阿娟见人们用手在指指点点，里一圈外一圈都在议论纷纷，都说她太不应该这样寻短见。当然她也听见了不少人议论，说这都怪她父母，若没小梅紧跟来拖住她衣领，她阿娟的父母也逃脱不了法网。这时，她阿娟真看见了不少同情她命运的村人，特别是同龄伙伴们都掉眼泪下来了。

然而，从圈外也传来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是这样说的：这也都怪她阿娟控制不了自己，她父母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气打她的呀。这时她最恨不得马上就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啊，是时她拼命挣扎这要站上来，认为第一次死不成这一次该死得成。然而，同龄伙伴陈小梅在此一刹那也睁开了眼见阿娟挣扎，她也使劲地抓紧她衣领，并带着哭声吼起了她阿娟：“你这烂货，要想跳到哪去！你要真跳了我也活不成。”陈阿娟此时可嚎啕大哭道：“谁教你来拖住我！”

陈小梅更哭大了，还大骂道：“贱货，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陈小梅就因为她阿娟才哭得那么伤心的。围在四面的村人还接了话过去说：小梅，你尽管放心，我们已围好了你们，你抬头上来看看，四周不仅是里三层还外三层哩，小娟就是生十对翅膀也飞出去不了的。

陈阿娟更哭不出了声。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才从她嘴上吐出来这几个字：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我！都滚，都给我滚开。

可是，村人会轻易随便离开么？不是的。掉泪的仍还在默默地掉泪并围着他们好好的。

而老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围在最前面的村人也俯下身来安慰起阿娟说：小娟，你要想开点，总不能为了老人才打几巴掌踢几脚板就甘心死掉。那是脆弱的性格，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表现。才遇上一点不顺心的事就想死掉，这有什么用呢？你都读到高中毕业了也还不知道有这样的话么？“年青人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可是，你却……要这样做。”偏偏阿娟就向上摆手，连连摇头说：“我……我没用，我不该生来此世间的呀。”

但众人都齐声说：“可我们都围好了，就看你怎样跳了河死！”

直至此时此刻，小梅也仍带着泣声劝说她阿娟：“娟，你不能这样死去，我很害怕，你这样死去了，我也活不成。娟，你一死，我可背上见死不救的责任啊。你千万不能死，不能死呀。”她说过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村人都明白，她是为阿娟伤心呀。而她阿娟也开始慢慢感觉得她自己也总不能就这样害了小梅呀。四周的村人有不少扭了头往后去悄悄抹起了泪来。

天黑定了，村人都还在围成一圈，她阿娟和小梅也未站起来，这时，有几个同龄伙伴都差不多哭不出了声在劝说他们：“阿娟，阿梅，我们都不必再伤心了，都站上来回了家去吧。”

小梅慢慢翻起身站上来，偏阿娟动也不动。这时，有个同龄小妹蹲下身去要扶她，她阿娟却说了：“阿莉，这个不必要，我起得了的。”小梅这时也躬下身去扶起她阿娟，并说：“因为是我拖住你，还是由我来扶。”

阿娟却摆手：“不必，梅，我不打算死了，你不必要担心，大家都不要老为我担心。”

可小梅还是伸开双手去抱住了她阿娟慢慢站上来。同时也这样对村人说：“大家都提前走一步吧。我会陪她回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