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王青恰回学校后一说,班主任刘老师校长都问:“他为啥不愿来哩?”
王青极难为情地说了:“他对我说,一来碰了面,学校和父母就不给去了。”
杨、陈两家父目都睁大了眼问:“他们住那个旅店你知道不?”
王青摇头:“他不愿说。”
他们两家老的都跺脚:“嗨,这狗日的哟。”
王青也看出了他们两家老的心也太急了。只好说:“他让我回寝室去找他的衣裤鞋子教我下午四点钟送去客车站给他,他再交出一封信来给我转交给学校。”
陈廷凯、杨成玉此时咬牙切齿地站上来,说:“好,下午四点准时到客车站去。”
可是,等到下午四点钟,王青和陈、杨两家父母,张校长,班主任刘老师等一行人准时到达车站时,都不见杨军和陈玉芬的踪影。只见那坐在门口卖香烟和花生、葵花籽的一位老头走上前来递了一张纸条给他们,并说:“这小哥就叫王青吧,刚才有个小伙递个纸条来给我,说等你来了就请将这条子转给你。”王青提来一看,只这么几个字:青,只准你一个人来,否则学校将永远得不到我的信。今天不算,请明早七点钟在车站碰头。
学校和学生家长一行人没得到什么结果,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他们回到学校后校长不得不下了如此结论:明早我们再这么多人去车子他两个也不会碰头的,干脆只请王青同学一个人提了他的信件来。要不然,我们都将得不到他们什么消息呢。中国之大,你能到哪去找到他们呢?大家都静坐下来思考,觉得校长也分析得有道理。
次日天仅朦朦亮,王青便早早起来去车站待杨军来交信件。可时间才六点四十分,又是那坐在门口卖香烟的老头递来他杨军留下来请老人转交给王青去叫交给学校的几封信。而远远走在后面想抓人的陈、杨两家父母和怕在初十也急匆匆赶来劝阻的张校长、刘老师都只好停下脚步转了头回校起。时间都只才是早上七点钟呀,昨天的他们这一行人又坐回校长室里看校长撕开杨军给学校和家长的公开信了。此时,其他人也围拢过来,都伸长脖子等待看信的内容。而校长也迅速将信件扯出来平铺在办公桌上。这时,杨军那手整齐的行楷字便清晰地映现于人们眼帘了:
尊敬的张校长、韩主任,刘老师和我俩的父母:
你们好!
请允许我先道一声歉吧。在这几天里也是这几年来我实在对不起了学校领导和一直关心我前途的各位老师。同时也对不起了多年来就把美好希望寄托到我头上的父母、弟妹及其四方八面的亲朋好友。特别是这一年来,我可怜的父母和我尊敬的校领导,刘老师等为了我前途已够呕心沥血啦。说起来我要到何时何刻才报答得了你们呢?我自感觉得,或许到入土下葬的那一天了也报答不了吧。
张校长和韩主任呀,您二老已为命苦的我免去了一百五的学杂费我是永远忘不了的。刘老师啊,你从大学毕业下来工作也不过三、四年,就从微薄的工资收入中挤出一百五来替我先垫给了学校,这让我更永远忘不掉的。然而啊,然而,我为何在今天偏偏要辞别了书声琅琅的校园,偏偏要不想会会了含辛茹苦的父母亲人面而悄悄离开家乡去闯荡江湖呢?说起来都是我不敬也不孝,既不给父母争气也不为学校争光啊!这理所当然是应该怪我,真的是应该怪我呀。
但是,我最最尊敬的校长、主任,刘老师以及生我养我,一生勤劳俭朴惯了的父母。你们老的又咋能知晓我心头的苦楚?在此,我只好诚心告诉你们了,我这个叫阿祥的杨军从呱呱坠地到现在有一米六八正二十一岁以来,除了体重刚好是一百二十斤毛重外,就是比任何一位同学都要无产者。就如此,我所有尊重的老一辈们啊,就像我如此寒酸的穷光蛋也希望走近大学校园去么?
因此,我不得不明说了,莫说今年我争取考个省外重点高校,就是仅仅只考个本地区中专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卖做书学杂费去注册入学呀。讲卖人吗?我是男儿,谁愿意出钱来买我这个人去呢?谁买去谁要赔本,除非是来买我去倒进粉碎机碾成骨粉加工做猪饲料差不多。因此呀,今天我提前辍学先闯沿海打工看看以后发财了再回来补课考大学是有道理的,你们老人认为如何呢?
我是够可怜的,然而我的父母更让我好可怜。桐木岭四围皆穷山恶水,每年仅仅首个到几颗毛粮,偏偏还要负担三个孩子的读书、穿衣等一切费用。特别是自我进高中以来的这些年,猪也卖掉,牛也卖掉,树木也卖掉,粮食更场场卖。我早清楚我家里,从昨年开春以来就真那样疲惫不堪啦。多亏我还考不起大学去。要不然呀,我觉得就是将屋基连人一道卖成钱也不一定够支付得了上大学一年的书学杂费呀。
此后时光翻转到此春季来,家里还剩什么呢——唯有一头几乎全是骨头的黄牯了,连只三、五斤毛重的小猪儿也没有了喂,自留地里的椿树、楸树、梧桐等等大都砍去卖了。家里现剩下的就是人了。就如此,本人不得不提前退学出远门去闯海,这须请你们老人能够谅解。可以说,我不想让老爸老妈再负担我了。有人对我说:人到十八岁,就该成家立业。何况我已二十一虚岁,何不应该早“当家”?
当然,您几老也许要问,既然你如此穷得一无所有,可为什么还要敢情再负担一个貌美如花的陈玉芬呢?在此,仅一提到她,文章可又长了,不过,因时间仓促,我就不必多言,您几老一看完我的信件后,也请看看我们彼此间往来的信件吧。我认为您几老只要把我们往来的这几封信看完后,自然就会明白她陈玉芬为何要离家出走的原因,也更会明白我为何要带她下海闯荡江湖的原因了。
在此,我只想问,为什么我们的一些父母却要逼得子女走投无路呢?我知道他玉芬在家里感觉得空气是那么令人窒息(尽管房屋如皇宫),她说她在平桥村,在陈家生不如死,并且也曾想死去好几回。她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么?这只能请其父其母作答。而我这个穷光蛋也敢娶她为妻么?告诉你们,我连养自己都成问题,甭说娶妻成家了。但是,我若不答应她,她早就跳进了阴间去啦。这也可说就是我为什么要提前辍学的一个原因吧。(告诉几老,我写到这一段时,没让她看见。她是不需要同情的。)
好了,我尊敬的校长、主任和刘老师以及我可怜的父母和阿娟的爸妈,你们都想开点吧,请不要因为我们离家出走而伤心,也不要认为我们走在了一起就唉声叹气,连连摇头。我们会回来的争取明春就回来。在此,先请您几老放心,外出这一年我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丑事来的。我俩早就先讲好了,争取明秋能走进大学校园取得哩。当然我们这样做也不是为了顺从父母意志,以中国儒家思想为准绳来要求自己。而反过来也不以贾宝玉林黛玉诚心叛逆为榜样,我们都有着我们的打算。因为在当今社会,特别是很快就跨入新世纪取得这个知识爆炸时代,一个人若没点本事,即既没文凭又没特长,莫说成了家后就幸福,我认为就只养自己都成问题。
因此,我们今天选择了趁年青时先闯海炼要好一些,也可说一个人已经历过了艰难困苦的磨练之后,不免更会把握好人生路标。为此,她自上周末跑来城里以后,我也便安排她去住在了西坝的潘家旅店,而我头几晚也仍回学校就宿呀。只有从这本周五王青来碰我以来,我才没有回学校就宿呀。但也本着自己的前程,为了不至于因一时感情上的冲动而酿出来明天的美满前程千古恨,我不得不只好忍疼割爱另寻东门那个吴家旅店住下来呀。你们不相信吗?明春回来了两家的父母可陪我俩上医院检查。
我悄悄辍学确实也有十一、二天了,而为何没有去求人借点钱做路费且到礼拜六回家去跟老的要钱背米呢?是因为,我早明白爸妈已真的有苦难言,我作为一个已超过十八岁的儿子,为何不可以自己先暂时放下书包闯出一条光明路来呢?正因此我才自接到她陈玉芬寄信来校给我之后,我便从次日(星期四)大早起就独自一人冲到街上来寻苦活干了。尽管这活儿很脏很重一干就累人。但我觉得再不做就真的连自养都成问题呀。而且,我原打算好争取干它二十来天就可有四百多块做路费即直达沿海了。
可是偏偏我们的爸妈呀你们四老太过于早点找到学校来,如此,我们方不得不只好提前离开家乡远行了。尽管到今天为止,我手头只有二百多元现钞,对于两人闯海的路费是不够的。但是,请甭提我们操碎了心,我自会安排好我们的远行计划的。
我明说了,一个先买一张七、八十块的火车票,然后待一坐完票价规定的旅程后,在下车的地方随便寻它三、五天的苦工做后,就可以有钱再另买两张三几十元的车费便可到达了目的地。到那一天,我保证先送她玉芬去进厂即让她先有个稳靠的落脚点后,我再随便去寻了我的苦活干。反正,在未弄得高校文凭未学来真本领之前,我不得不坚守我的做人“原则”——分居。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话了,您们老人看到此,请莫见笑。
顺祝康健
不争气的杨军亲笔
九八年三月十八日
大家仅把他的这封信看完,都同时哑口无言了很久、很久……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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