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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摇篮 第二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一民    阅读次数:48496    发布时间:2021-11-03

  

 

众相邻都说吴非这小崽真是没孝心。五九年生人,不说已到九十年代中叶,就是只在八十年代中叶甚至只是那七十年代中叶理应也该很懂事,大脑也该成熟了。为子为女,理所当然应会可怜天下父母心。为父为母,谁不望子成龙?

偏偏,吴非却在母亲眼下成蛇了。老妈陈英子一位寡妇啊,而且比别的女人都寡得可怜,丈夫正月离家,直到深秋才产下吴非。你说,孩子能从哪儿想象得出父亲是个什么样子呢?而且,还是在那样轰轰烈烈最讲究天天不忘阶级斗争的年月里,做母亲的如何想办法动脑筋才养得了家糊得了口哩,对于当儿子的吴非是不可能一掉下地来就这样长大长高啊。一位标小伙善吹牛的年青人,不知是在哪年哪月就已长高有一米七八,体重一百四十多斤。莫非他真的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材料?非也,吴非这小崽还是在七六年就读到高二毕业,并且当妈的英子说即便苦就苦了但再苦也要让他读过够。其结果一直让他读到了八零年一连补课好几年补够了都考不上什么学校了为止。

英子啊,一位寡妇,对独儿独苗不易教育好确实也该承认。特别是在没个父亲的家里,男孩子是不大听母亲管教的,何况他已长大长高,是该配对早该当家了的人哩。从他不愿补课起这十多年来,他年年都在社会上浪来荡去。他天天游手好闲,爱吃懒做,又讲究穿着,大忙小忙也不来帮妈一把。而谷子一成熟他却很快知道了。特别是秋收一来到,当妈的一要打谷子来家了哪天,他就会在你仅打谷子收来家后的第二天便回来大挑大挑地挑出去低价卖给了粮贩子,然后将所得钱币坐趟车跑去大州城吃喝嫖赌,再买起上等皮鞋又购好料西装回来潇洒一番。那些会可怜英子的人问了他吴非:你既然这样爱吃爱穿,何不努力点考入一所理想的大学去毕业后抓到工资随玩?此时不争气的吴非这小崽咋说呢?你瞧。谁教老的是地主?谁教家庭成份不好上级咋录取你进好学校?就如此,知情者就不得不笑了:从七六、七七年以来,中国哪还天天都抓阶级斗争呀?

此时此刻的吴非无言以对,唯一的办法只好逃之夭夭了。

 

八十年代末,吴非已在社会上浪来荡去了那么多年,仍找不着什么合适的事来做。当

然也不是没有什么事可给他做,但对比较轻松收入又高的职业他没有文凭且也没能力去做,重的累人的职业他又不愿意做且也做不下来。而且,游手好闲惯了,他最怕苦也最怕累,若教他吴非去挑大粪拨菜那可补他一架大彩电他也绝不会干的。

说实在话,光阴真的似箭。从八零年起没过好几年去,他吴非就是超三十岁的人了。可临近九十年代了,他吴非也仍光棍一条。左邻右舍都跟他说了不少次媒,可人家姑娘就总嫌他懒,嫌他生活无节制,嫌他不会营生。说起来,最讲究男方须有个好前途,既追求理想,又定下奋斗目标,并希望尽快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姑娘,哪怕人再丑也不会追求他吴非的。好歹到了这九五年夏季,有个飘游浪荡,早年不会抑制个人感情的失身姑娘经人介绍看上了他吴非,并发誓了要重新做人的青楼女。他们才结识不到一个星期吧,两个狗男女就很快二合一了。从此,吴非这小崽也开始带她回家来看看了老妈陈英子。直到此时此刻,不仅只有陈英子为多年光棍的儿子感到高兴,就是左邻右舍,全村男女老少都为阿非这懒鬼终于能找上了个好媳妇回家来感到高兴。

从此,人人都说,吴非这回有了老婆来管教,形象肯定有所改变了吧。就连当妈的英子也如此认为。然而,谁又会想象得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可以说,这两个狗男女因为在青少年时期家教不良,且也深受社会肮脏的冲击,从小就养成了娇生惯养的恶习,如此,甭说他们很快不谋而合,却也算半途遇知音了。

但可怜一生都勤劳俭朴惯了的众乡邻咋会明白他们的底细呢?特别是当妈的陈英子即使已翻过六十甲子去了,可从来都是每天天一麻麻亮就起床并恰一做好早饭后就扛犁挂锄牵牛就上了工,连中饭都是在田边地垦上吃冷饭,口渴了随便喝点凉水就又拼命干,一直干到天快黑定了,甚至有的天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才开始牵牛扛犁提锄返回家来呀。你说,当农民又特别是在没个男人的寡妇家里,更特别是在英子都六十多岁了儿子又七高八大却不争气,不会孝顺母亲,而母亲陈英子早应该当奶奶,早应该在家带孙孙、早就不用干重活了的这样一个老人,你说说该咋好安排糊口呢?

曾有人常说,自己养自己都养不活,你说这个人是不是个大草包?确实,吴非就养不活自己,他的生计问题全靠老妈一人承担。本来自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陈英子和儿子吴非尽管只分到两人的田、两人的地,但家里都因为当妈的英子勤劳肯干,能将一些稍平易积水的地块改打成了足有四亩多的田。是这样,不说粮食才仅仅够糊口,就是众乡邻有些人家户一到青黄不接粮食吃不够的时候,都也会来跟她英子借粮了。

为此,哪怕吴非在八零年考不上什么学校不愿读书了,从八一年起就年年都只会偷老妈的五几百斤谷子卖掉换钱回来买好料衣裳穿。可他们的吃饭问题也是连年有余有剩呢。加上新时期政府也大力提倡搞坡改梯工程,她英子的旱地改水田也无形中得到不少益处。特别从村里有排灌站后,她的那些仅稍平些的地块一经整理也能打成水田了。想当然,从队里原只分给的还不到一亩一分的田加上自己的旱地改水田,她这个小家呀也就基本上有五、六亩水田了。至于讲旱地呢,就当然只剩下了一、两亩挂在高山斜坡的地方。

说起来,当妈的英子是一年到头都基本上泡在水田里,就跟她的那头老母牛一样,永永远远对黄胶泥怀着深厚的感情。说起来,人是太累太苦了,但收入多又不得不教当妈的英子强行忘掉疲劳。可以说,按责任田,年收入还不到一千三百斤毛谷,且还要完成上交国家公余粮,则每年所能得到进肚子去的也只不过一千来斤毛粮。但从她英子自己会搞坡改梯以后,家里收入无形中也能徒增到三千多斤稻谷了,特别是在八四、八五、八六那几年,因老天风调雨顺,哪一年的毛收入也是近四千五百多斤。

当然,说家里收入多,她当妈的陈英子也卖粮出去买肥料多。且不争气的儿子又随便乱卖掉的也是每年有一千多斤。但是,尽管母子俩都卖掉了粮食出去大约二千五、六百斤,她们仍剩下一、两千斤毛粮。而且,旱地里的玉米又还有四、五百斤,黄豆有四、五十斤至六、七十斤。为此,对吃饭吃菜吃油是不用担心了。也因为家里有收入,英子尽管在八五年已有六十岁年纪了,仍能请来石工木匠另建了三间高架屋。这都全靠她每年勤劳喂得一头大猪的结果。至于原先在解放初被划成地主,连吴非的爷爷吴忠成所修建的旧瓦房也给划去了左手间给王保家居住了。但英子一个寡妇很争气,田一分下来后她很快能够在八一年在其右手边多加了一间房。

为此一点,谁不承认当了一辈子寡妇的英子太勤劳了呀。或许因为吴非母亲陈英子有两幢房屋,或许是因为吴非家粮食收入多。他吴非这小崽尽管年近四旬了随便找个媳妇来家也才不成问题吧。

 

 3 

多亏当妈的勤劳,儿子不争气母亲争气。英子原以为这辈子肯定见不到孙孙了,但终于在她早就跨过六十大寿后的九五年夏季,吴非这烂崽也会在那么一天傍晚领来了个标致女孩进村。村里年青人个个都挺羡慕极啦。大家感觉得吴非这小崽还有两下子,同时也说了吴非原先或许因为找不到媳妇,他才无心干活吧,这回肯定改变形象了。新媳妇尾随他吴非来到家,既随便去看看了新房子,又看看了老瓦房。天正擦黑,当妈的陈英子这才牵牛又背一箩草回家来。穿短裙配短袖衫留披肩发的风流女郎倚在门边说了话:是奶,回来了。此时的吴非从堂屋跑出来。见了妈,纠正说:不是奶,是我妈回来了。当时的陈英子因为视线模糊而没有看清打扮时髦的漂亮女孩。当妈的先打牛进圈去,然后才背起她的大背箩草进屋来。

只有此时,当妈的陈英子在四十五瓦的电灯光下,才看清了那已闪进屋来站在一边的仙女”——乳红的紧身短袖衫套浅黄的齐膝短裙。她那乳峰微微凸起,身后甩一绺披肩发。瞧其打扮,这莫不是城里小姐?当妈的于是在脑子头说了:约有四尺八、九高的一个好姑娘哟,她咋会跟阿非这懒鬼来家?你看她薄薄的嘴唇,不胖不瘦的蛋形脸,看上去比阿非这烂崽小得多了。今晚---今晚咋办?莫非他们早就勾搭好了?是时,当儿子的吴非马上作了自我介绍:妈,她叫姗姗,上个月我们就相识了。当妈的马上点了点头:哦!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看对方说:好,你坐吧。话恰说过她英子就进厨房去喝了半瓢凉水。

这时,突然从门外边传来了很响的鞭炮声。吴非赶忙去开门,果然是哥们一人提一壶酒,鞭炮正一串接一串地点着。大家嘻嘻哈哈地站在门外边观赏火花。小伙子们一见到他吴非,都拱起了手:恭喜恭喜!我们盼的就是今天。吴非也拱手道:谢谢了!哥们,弟们,谢谢了!鞭炮声恰响过,哥儿们便一窝蜂挤进了堂屋来。吴非急速跑去寝房抓来了几包好烟丢在桌上,且随便撕下了一包一人给敬一支过去,说了:请坐!请坐!大家都请坐!当妈的英子也连连说了:---真关心---真关心!来坐!都来坐!

此刻的吴非叫妈到厨房来悄悄问了话:妈,人家一晓得就提酒来贺了,家头还有没有什么菜?当妈的此时也说了:只留得一点做油吃的腊肉。吴非很焦急,说:怕不够罢。但对儿子都三十七、八了才成个家,此时当妈的也不得不说了: 那你快去拎鸡来,多加一道菜,也勉强够吧!吴非去抓来了自家仅有的一只公鸡来。这下她娘儿俩就忙不过来了。这晚,也是直到晚上十点过几分,当妈的英子和儿子阿非才做好了饭菜,摆到桌面上来宴请了村里的客人

 

这一晚,过来恭喜吴非的年青人先喝了点酒吃了点饭摆了一、两个钟头的龙门阵后,再猜拳打码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凌晨三、四点钟了才见几个东倒西歪的返回了家去。其余的二十多人仍留下来大声武气地向他阿非祝酒,然后又分边继续猜拳打码。连姗姗是什么时候摸到了阿非的寝室去休息,大家都不得而知了。最后吴非也跟这些哥们一道,干脆趴的趴在了桌面上或者长条凳上;躺的躺在地上打呼噜睡着了。这一晚他吴非家的堂屋里,那酒气好难闻哟——吐的吐,尿的尿;有的人满嘴是泡泡;有的人的脸,衣裤都还挂着饭粒以及嚼碎了和嚼不碎的肉片。瞧这一番景象,毫不令人恶心。

天都亮了好久,也没见人酒醒过来。当妈的陈英子一起床来,见到这番景象,本来是要痛骂这些似乎一辈子也见不到酒肉的龟孙龟儿的。然而转念一想,他们也是因为阿非这烂崽能够在三十多岁了的今天能领来一位好姑娘才喝成这个样子的。以往有谁会来你家喝酒呢?说起来,都是他们喝他们的酒,是人家瞧得起孤儿寡母啊。她当妈的一想到这里,也就没有骂了谁(包括儿子在内)。尽管屋里气味难闻,她也悄悄的用铲子铲了煤渣来盖住了他们的呕吐物和尿水,然后再轻轻的打扫出去。

直到早上十点来钟,一些老婆子见人不回去了才亲自找上门来骂了她们家的龟儿或龟孙:我还以为你们死定了,准备来收尸去火化哩。有的脚都未跨进他家堂屋来就破口大骂了她们家的儿(或孙)起来;有的一进屋来看见他们的衣服裤子脏得不能再脏了时,便不得不发了脾气大吼道:是谁从屁眼给罐进去的呀?就是想死也得要到一边去死,不要死在了人家的屋里惹麻烦。村里所来的老婆子们都如此大吼。她们吼了大半天,才见趴在桌子上的,趴在长条凳上的小伙子们揉的开始揉起了眼睛,摆的开始摆头。而醉得太厉害的小伙子们此时也不得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看一个,彼此间都笑了。直到此时此刻,小伙子们这才一个二个歪来倒去的离开了吴非家。

至于新媳妇姗姗确实也是个大懒鬼。头一天刚到新,刚迈进人家的门来,第一个晚上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过钟方起床来。她起床来的那阵子,地上的垃圾早给当妈的英子清除干净了。唯见大、小碗盘和酒杯、茶杯、筷子还搁置在桌子上,却没有帮当妈的抬到厨房去洗干净,反而还连连吐口水跑出去,干脆跑到离屋子远远的地方去找一块石凳坐下来。且一坐就坐了一、两个钟头也不见返回到屋里。直到将近早上十一点来钟了,那些所提酒来吴非家恭喜他们又喝醉酒的年青人一个二个各回了自家去时,可她姗姗也总是没有回屋来。

这一早上当妈的因为起早来就开始清扫了垃圾,两个钟头后才开始烧早饭又花去一个多钟头则时间便晚了,就因此也没能早早上山割了草去。就因为忙做饭罢,当妈的英子也就没有时间出来请儿媳姗姗回房去聊聊。不过,新时期已不是父母亲包办婚姻的时代了,她姗姗也不需要老奶出来请她回屋去的。现在的年青人,都是哪个人哪个人才谈得拢。直到此时此刻,醉酒不成样子的吴非才揉揉眼睛跑出来叫了她姗姗回寑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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