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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摇篮(第五章,第六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一民    阅读次数:424048    发布时间:2021-11-09

 

直到此时此刻她老英子根本一点儿也都料想不到还是这对不争气的脓包儿子和懒鬼媳妇回来了家。不过,不管他是神仙来也好还是国王来也好她陈英子都管不了那么多,只照样跟往天一样,一走到家门口那台阶下就先放下那背箩草,然后再慢腾腾地牵着那头老黄母牛进牛圈里去。

她当妈的顺手拉上牛圈门关好后,才慢腾腾地抬了背箩草上台阶来家。这时所来看“戏”堵在门口的一大批年青人方让开一条道给她陈英子进家。她此时此刻也方看清了正是她的龟儿子和懒媳妇来了家。同时还听得到几个年轻人在屋里正问着他吴非:大哥,去了这么长时间,准发了财回来吧?

他吴非答道:没有,不过也找得到门路了。

有个小伙子在追问:什么门路?能不能带我一道发财去?以后我是忘不了你的。

吴非仍没有抬眼皮子上来说:过段时间你们会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哎,大哥!你可不要保守嘛。”是另一个小伙子在摇他臂膀。

这时,当妈的抬起大背箩草挤年青人往一边去,然后重重地放下来。大家听见响声才扭脸过去,连吴非、姗姗也扭头过来看,见是老妈回来了,都不得不叫了一声:妈,回家来了。

当妈的没有扭脸过来,也没有搭话,只是一放下那背箩草后就进厨房去舀了一瓢冷水灌下肚里去了。

吴非只好站上来去找他的塑料袋迅速伸手进去随便抓了三个苹果跑进厨房去递给妈,说:妈,我们来家没买得什么,只买得几个苹果来给你。

当妈的没有扭脸过来说:我牙齿不好,嚼不动,你们吃来就行。

吴非把它放在碗柜上面,他便跑了出来对姗姗示意了一下眼神。

姗姗很快去拎来了那种一次性包装的白糖进灶房来递给婆婆,说:妈,我们没本事,让您老在家辛辛苦苦地干活等我们,我们只带得一小点白糖来,您就拿去化水解渴吧。

可老英子却说:不必给我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那些年轻人都听出了当妈的话中有话,都悄悄地走出她们家的堂屋来。

此时,经常性帮她英子挑水的翠喜也迅迅速速地跑来他们家担了水桶跑出去。也只有这时,也只有见到翠喜来了,她当妈的英子才有笑脸。“这丫头就是不晓得累。”她英子笑着对翠喜说。

她翠喜却为了赶时间,赶忙的担水桶跑,没有对谁说什么。

待翠喜挑来三挑水,时间也刚好是八点过钟,天正黑定了。当妈的老英子如何也要挽留她翠喜在家吃晚饭再走,她却很害羞地笑着就跑开了。

饭桌上,母亲,儿子,儿媳三人只会吃闷饭,谁也不发什么话。

好半天了,当儿子的吴非才开口打破沉闷的空气。只听到他先这样说:妈,这两年来在广东确实也不好找钱,人太多了,生意也不好做,工也不好打。

当妈的只冷冷地说:我没有去过,我不知道。

姗姗只好把外出的经过慢条斯理地跟老人说了:离家时我们先去福建,在那儿我进了制衣厂,老板东扣西砍,做到了大年夜,一结账下来,只得到手两百元,而他进五金厂同样也只领得到手三百元,后来我们才不得不跑到广东去过年。可到了广东,找了二十多天我们才找得到一家饭馆进,他当保安,我当杂工,偏偏老板又扣押金每人三百,又扣服装费。头一个月我只领得到手六十元,而他偏还只领得到手五十元;第二个月来我能领得到手一百八,他只领得到手一百七;第三个月我能领得到二百六,他只领得二百四,受够了我们最后才跑出来。

稍停了半分钟后,她姗姗又继续说下去:后来,经人介绍,我们才不得不另外去跟人家养鸡近一年。可只有一个人的工,每月只四百五,但又是两个人吃饭便不剩什么钱了。到后来,我们将正月间养鸡得的工钱去买了架三轮车去跑生意,但天天早出晚归,也捞不到什么钱,前几天我们去收购纸皮,遇上了一位大老板,他已写了介绍信并递了一张名片给阿非,他教我们赶快回来联系几桩生意。那老板说,只要我们跟他跑上两趟来,准可发大财哩。但此时当妈的英子却表情木讷。

这时吴非也马上接了话过去说:之所以这回突然性返家,我们是想来跟妈您商量……

一时间,当妈的老英子就一下子站上来,走进厨房去打了盆冷水来洗脸洗脚就钻进她的寝房休息去了。

 

9

 

次日天仅麻麻亮,当妈的陈英子便早早起来吃了点冷饭就扛锄提肥料,然后打开牛圈门牵牛出来便上坡干活去了。她不喊儿也不叫媳一声,因为这对狗男女在她心目中已不是什么儿子和媳妇了,就随他们咋玩也好,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好卖的了。粮食也仅剩超不过二千斤毛谷,但有一千多斤是放在别家的(以防万一),其他的如玉米呀,黄豆呀都早没有了。只不过说家里还养有两只正下蛋的母鸡和一只公鸡以及几只小鸡罢了,即使他们将鸡全卖掉了,也做不成什么生意。

她在心里感觉得,至于房子他们不可能卖掉吧?难道我辛辛苦苦地起了新房三间,又还加老房一间以及他爷爷留下的两间总共六间房他们两个也要拆木料卖吗?我英子又没多生一个儿也没多生一个姑娘啊,我左做右做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留点遗产?偏偏他们就是这样不争气呀,我真拿他没办法。阿非这厮儿都四十来岁了,在我到四十岁那年时,这厮儿都有好大啦,而且那日子比现在多难过嘛。她当妈的英子就是这样想,也这样认为,他们即使再不争气也不至于随便卖掉房子吧。

偏偏当妈的就想错了,他吴非两口子因想快些发大财,哪会瞻前顾后哩。家里就即使没什么可卖,只要有人敢买屋基他都要卖,何况新房子又没人去住过,木料又多!加之昨年当妈的又请人来帮忙砍了几棵老椿树,说打算等木料一干就请木匠来装修房屋,并可打点写家具呀等等。况且自留地里也还有两棵大椿,一棵大楸,三棵苦楝树,连一些稍小些的椿树、楸树、杉树呀等等都做得成中柱,二柱了,有不少棵木料如果用做元柱、椽子那可随便锯下来了。这四十多棵树还是这憨儿的爷爷栽的。

自从他爷爷一死他爹又被逼走之后,她英子就既当妈又当爹啦。队里家家都是男人去打田,偏偏就只她一个妇道人家夹在男人们中间跟他们一道打田犁地。经过那么多年当然是免不了听得到男人们说些难听的话。至今她老英子还记得,有几回队里有几个成家男人都说:因有你在我们都不好随便解小手了哩。而那时的她陈英子虽仅仅三十来岁也不得不这样说:我也是成家之人,随你咋解手了,我眼瞎看不见。

说起来,她女人当男人打田至今也有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时间,你说日子还短吗?

这天,她当妈的恰一走不过半小时,吴非他们两个狗男女就起床来了。他们一起来之后,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做饭,趁老妈不在家先抓了几个鸡蛋来打做菜吃,然后就跑去新屋东猫猫西望望。他吴非还伸手指给她姗姗看,说了这些木料要管得一大笔钱的,人不敢冒险就不会发大财,在广东跟他张老板讲好的那些生意非做小可。这时姗姗便问了:那你去哪寻来本钱?

吴非答:先将这些木料卖嘛,这些东西也值一千多元哩,若再看不够,可以去砍自留地里的那几棵来补。

姗姗于是显得苦恼起来:肯定妈不准哩。

吴非却抱手说:“我知道的,甭说卖树,就是只卖一升米(五斤)她肯定也要骂人的。不过,没有本钱,你不卖树你有啥办法?”话恰这样说着,他阿非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继续说:姗姗,干脆我今天就上城去,争取在今天就联系好木料贩子,然后趁下午四点钟以前带木料老板来看看,究竟他能给多少钱,便宜点也卖了。在今晚也好,明晚也好,就让他开车过来拉了去。

姗姗没有劝他,反而还说:是你家的,随你咋办喽。

吴非边走出新屋来边说:你不卖树你能到哪去借得来本钱?一斤好茶叶要卖几十元,就只买十斤也是几百块了,还有车费哩?

她姗姗在后面拉起了新房子的门关上。

确实,他吴非一说去联系木料贩子就真的去了。她姗姗在村街上逛来逛去等他吴非。他吴非进城去的那时候也不过是早点八点半钟,乘车子一小时就到城里来了。由于他吴非去找的木料老板还是两年前他曾偷偷卖给他并让他们晚上开五菱拖拉机来拉去的那几个人。时间都还不到下午两点钟,就由一位戴墨镜的中年汉子用摩托车载他吴非来新家看木料并讲定价钱了。

这时,邻居家都听到了,他吴非打算要价一千一百元,可买主只给价九百元,他吴非表示不想卖,必须得一千元才卖,可木料贩子却说了:“如果是大天白日来拉,我可以给你一千元,甚至一千零五十都行。但是你只准我晚上且是夜里十二点钟才来装车,我就只能给价九百块了。因为这带有冒险性,况且在晚上不好开车。”无法,人家老板说不愿加价就是一分也不愿加。他摸了摸头最终也只好答应卖了。

此时此刻,这戴墨镜的就摸出了一张“100”递给他吴非做定钱,并说了在今晚上十二点钟车子就来到村前桥头上了,到时候你吴非必须来桥头带他请来的小工去扛木料出来上车。否则,以后碰见你吴非,非刮你一层皮不可。他吴非一弄到定钱,自然也不用考虑什么就爽性答应了人家。那木料老板也仅进村不到十分钟就讲成生意便掉转车头开起他的摩托车回县城去了。

果然这晚他吴非一吃了晚饭后就休息去了,当然她姗姗也是秤不离砣很快跟了去。待老妈稍晚一点去休息并很快睡熟了后。时间仅走到十一点半钟,他就悄悄地起床来了,并提了手电筒,立即轻手轻脚地来到村前桥头上等木料贩子去了。正是夜里零点过几分,一架五菱拖拉机便开了过来在村前桥外头停下,随即车上见跳下头十个大男八汉跟他吴非一道去了他家那幢新屋抬来木料上了车。

正五分钟过去,拉木料的车老板便数了八张“100”来补齐,就上车把木料拉走了,全村只除了他新屋附近的那三、四家邻居外,全村百分之九十的人家户均不知道。

 

  六  章

1

 

他吴非仅一弄到九百块钱,次日天才麻麻亮他两口子就起床来了,连嘴也不漱脸也不洗就悄悄拉了门出去赶早去镇里赶乘县城发往各乡镇的专线客车回城去了。

他们去干什么?就是先用这九百块钱上城里去挑选名茶。他们一连选了好几天,每市斤单价六十多元(中等名茶),他们买了十三斤就去了八百块了,这时只剩一百块啦。自然莫说两个下广东去,就是只去一个人,车费也不够。于是他们又只好将名茶先带去放在县城姗姗的父母那里,并打算再如何想办法即看看该卖什么就卖什么来补做车费才好把货物带下广东去。

然而,就在他吴非偷卖家里木材时,他家新屋的邻居是知道的,但考虑到不是偷自己的,谁敢说?况且他老妈毕竟七十来岁了,家产早晚也是吴非这脓包继承的,他卖去多少还不是只卖他自己的!多管闲事有何用?你多管闲事反逗人家怨恨。因此,居住在她英子家新屋的那些左邻右舍当晚是知道的,并了解不仅是他吴非亲自来开门给了来扛木料的那些小工,连他自己也跟人家一道风风火火地扛着大棵木料上车去哩。这还用得着去怀疑别人吗?

那晚他吴非这小崽才睡没好趟就起床一个人开门出去,且大约有一小时才钻回了家里来,当妈的也是知道的,只是说不知道他究竟起床去干什么来。当时她英子也根本没料到这龟儿子会引狼入室,竟敢卖到昨年就由妈请人帮砍又帮忙抬木料来家,并说过一等木料荫晾干了就请人来装修楼板、家神、板壁及房间几扇门。哪曾料想到这厮儿竟卖到家产来了!当时她当妈的也以为他起床来,可能是出去解大手的吧,因此她当妈的才装聋作哑,懒得过问。但是,天才开始麻麻亮他们两个狗男女就悄悄地离家出门去了。这时她当妈的英子方不得不怀疑起来,肯定这两个懒鬼又玩起什么新花招来了。

这时,她老英子迫不得已本能的意识到,她的自留地木料那样好,只怕他憨包又请人来砍了去。于是,她当妈的方赶忙起床来,先去看看了自留地,但不见有新砍的树桩,她用手数,仍然跟前几天一样多。此时,挨她新屋一邻居出早工路过她英子自留地便问:大妈,你咋起得这么早?

她陈英子说:我怕我那龟儿子来砍了树哩。

中年女邻居说:恐怕也真卖吧,昨晚十二点过我们听到你家新屋有人进进出出哩。

她当妈的可惊呆了,说:我那新屋子?

那女邻居肯定地点头说:是的,我们全家都听得到,就是你家阿非请人来抬去的呀。

这下,她当妈的都站不稳了,伤心的泪水也立刻落下来。她踉跄着急急跑回了村子去,第一个先去看看了她的新屋。

当她老英子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看看时,她惊呆了,接着便慢慢地瘫软到地上去。待过几分钟去,方见老人呼天抢地的嚎哭着,她哭得比某些家里死了亲人还要伤心。这时全村人才知道早就跑出去外省打工已正两年,直到前天方返回来的吴非这烂崽是真的又转回家来偷卖树子了。

村里男男女女都说,她陈英子生出这样的儿子来真没用啊。有些人直接说了,家里偏有这样的儿还不如“五保”好,有这样的儿到晚年来反而“操心”。尽管当妈的怎样勤劳,怎样会精打细算,怎样担心儿子不争气,又怎样为他着想到哪个地步去------可他偏偏就不争气,他偏偏终究这样玩下去你有啥办法哩?!怪不得村里人都说,家里没个男人教育孩子他将来是不成器的,确实也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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