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摇篮（第五章，第六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一民    阅读次数：82959    发布时间：2021-11-09

翠喜牵起她当姨妈的手又扛锄头，吴芳跑去地边牵起牛又还背一大箩草。那跑来报告消息的年轻妇人也跟她们扛起了两把锄头慢慢地跟后“收工”返家来了。

吴言毕竟是年青人，他一放开腿后，只需不过十来分钟就跑回到了他吴非家门前。此刻正巧遇上吴非和姗姗已吃饱了饭拉门出来要准备上镇里乘专线客车进城去。这时，他吴言马上抬手指了过去，并叫道：“先站住！你一回家来就是这样整治老人家吗？稻谷卖到了哪儿去？”吴言步步进逼他吴非。

吴非和姗姗一时间慌了，没锁门也一瞬间从台阶上跳下来，吴非还推起姗姗带钱快跑出村，一切麻烦由他来对付吴言。这时吴言更火冒三丈，大吼道：我对你讲这些话，究竟是为你好还是为我好？

他吴非也假装心软了起来，并远远地说：兄弟，我知道我这辈子是永远的还不起你的账了。但我无路可走了，好歹近期寻得了一桩生意，才不得不返家来偷卖几百斤稻谷做路费带几十斤好茶下广东去出手。

吴言却步步进逼，也严厉地说：你不知道，你老妈长年累月都泡在田地里，可你回来帮她干过几天活儿去？你没孝心！你缺德！

吴非连连后退，处处设防，并慌慌张张地往后边挪步边说：我知道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谁教老的没留点家产给我呢？原谅我，兄弟。我再不卖木料，卖粮食换成钱，我这辈子还有啥活头哩！

可吴言用手指了过去，再骂道：你这样的人真没用呀，要是我还像你有妈的话，我早就不让她下地干重活了。

而吴非却左突右闪，看看要跳出墙角了，于是说：你可以带她去养，我没意见的。

是时，他村里有几个大汉都返回了村来想教训教训他吴非。于是那刚进村来且还离他吴非家大门还远的大汉大吼了起来：小元兄弟，别手软，快抓起石头砸死他这小厮儿。

他吴非此时更惊慌失措，他左冲右突，最终跳从王海家的小土墙边溜掉了。也因吴非并不是吴言真正的死敌，吴言只是为了教育他，不是为了来打死他。只能随便打了三砣石头从他吴非的身边擦过去就算，因此也才那样让他吴非轻而易举地跑掉了。

他吴言追着他吴非到村边，村人还一窝蜂追到村外去。

5

稍迟十一、二分钟过去，当妈的英子、吴芳和翠喜，以及那关心她英子的妇人才慢慢的返回到了家来。这时她们什么也看不见了，而吴言和几个大汉在此时已一路回村来并忿忿不平的议论着。在走到她英子家的屋门前时，她老英子和吴芳、翠喜还听得到村里人这样对吴言说：小兄弟呀，都是你手软，你应该打死他嘛，这回又便宜他喽。

吴言可打起手势解释说：我只想为了说服他丢下钱，哪想到他又将钱先交给了那烂婆娘去哩！

别一位村人也补充说：就算你怕他死，砸他一砣石头腿上他就跑不动啦。

“当时也忍不下狠心这样做哩。”吴言扭脸过来说。

这天，村人和他吴言一道，直接先进了她老英子家来。连小凳都还不用找来先坐一坐再发表见解，紧跟着有几个大男人就说了：大妈，干脆您还是搬去跟阿元、阿芳他们吃算啦。田、地照样可以回来种；牛也牵到他们家去，他阿非这狗日的回来了是不敢进杨树村牵牛走的。若不这样安排呀，您这晚年肯定难有一天好日子过……

当妈的老英子可掉了泪感慨着说：是啊，都多亏这三个孩子照料我，不然我肯定活不到现在了。不过，他大叔呀，阿元和阿芳都还在读书哩。他们每年上学都需要很多钱呀，我不说能帮补他们几块，反而还要拖累他们……

村人都点头说：是啊是啊，两个正上职业学校呢，确实读一年下来要花不少钱。

而吴言可向大家解释了，姨妈，姨爹，别用担心啦，学费只是在进校的第一学年交多些。现在到第二学年要少交点了。只需准备些生活费和两千多一点学费就行。况且，我还找得到一份工做，对吃饭没问题的，你们老的不必总担心啊。他仅稍停了半分钟，他又掉转脸去看看当妈的老英子，劝劝她道：大姨妈，我每个月都找得到七、八百块哩，您老就安心去跟我们守家吧。现还有近半月时间，阿芳才去上学。他吴言一说到这里泪水也很快要掉了下来。

她当妈的老英子也更是泪眼朦胧了，好久好久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当天他们就是这样不再上了工去。当天吴言还摸出了三十元出来请翠喜带路，让阿芳跟她到村上代销点打几斤酒买几包香烟来宴请她村里所有关心她老姨妈的汉子们。最后，在将近傍晚七点钟，他吴言不得不当大家的面说了，大姨妈，因我请来的假仅三天，老板已规定我明天晚上必须回到公司上班，因此，为了开学后有生活费，我明天只好回转省城去了。这样，最好请您大姨妈今晚上就牵牛跟我们一道走，阿非回来了他才卖不了牛去哩。可当姨妈的她老英子又犹豫了一下，但到此时此刻村人都纷纷规劝了她说：您大妈还是牵牛走，这几天不知道阿非是否跑外省去了不，他若一旦回家来了，小元他们又不总是陪着你，只担心他阿非又拉牛去卖哩。

于是，当妈的英子在村人的劝说下，勉强同意暂时牵牛去避避它几天来，待玉米可剝吃了再返家来看一看。这时，乡亲们也有几个这样说，您去了后，我们会抽人轮换帮你守屋的。有时间你在大白天也可以回屋来看一看再返回去守你的牛，房屋他阿非是不敢随便拆卖的吧，他阿非敢拆卖我们就敢打断他的手。村人都很关心着她陈英子。

这天傍晚正七点过十分，她当妈的英子就不得不进圈去牵了牛出来。而她翠喜这时也说了，这晚她也愿跟后大姨妈去芳姐家看看他们的住处。吴芳自然高兴极了。吴言此时也说了，只有遇上这种情况，你阿妹才有机会去看看你哥家是什么样子。

而这天上午从城头回来大偷家里稻谷卖给驾马车的粮贩子而于中午十一点五十分逃离家里，后被追到村外去的吴非这厮儿如何哩？他在当天从一逃出了吴言手掌心后直接大跑进镇场坝去。至于姗姗那烂货也竟在镇场坝附近岔道口等了他吴非这烂崽赶来。此时正十二点从城里发车开往该镇的客车也正好到了。

他们两个狗男女马上进场坝去匆忙挤进了未停稳的客车返城去。并也是此日，他们两口子匆匆赶到姗姗家，便提了十三斤名茶出来，马上转乘了中客车直达省城进了火车站。且恰下了客车就直奔火车站售票厅。这天，当然是姗姗先摸钱出来，由吴非抢先去排队并很快购到了两张次日上午下广东去的火车票。

当天，他们这对狗男女就这样呆在火车站附近旅馆就宿了，直到次日上午十点钟他们才进了候车室去。也将近十一点钟他们才挤进了南下的长途特快列车去。

然而，两天后他们两口子哪曾料到，尽管老板张光宇给他们每市斤茶的单价是一百一十元，十三市斤茶合币一千四百三十元，但两个人连吃也花去四几百元才到广东，况且你还要坐车回家难道也还剩一千四百三十元么？原在家都是偷了自家木料卖得九百，又偷了粮食卖得四百多元，总共合计一千三百多元，而张老板所给的这一笔也才不过超了百来元。讲起来，只能一个人带茶下去最好，像姗姗就不必要陪伴去“旅游”了，偏偏她说呆家缺“知音”，在城里娘家老爸老妈又厌烦，兄们弟们也瞧不起她。

就如此，她一个人在哪都是那么孤伶伶的只好秤不离砣地跟了他阿非这厮儿下广东去了。她这样一去，莫说能够多找几块钱，反而还赔本哩。两个若想去干大生意，又没本钱，想去干冒险的生意，又不仅没本钱还找不到路子。看来这辈子要穷要困那是天注定了。天啦，谁教自家接触不上有钱人哩？他们经常这样想也经常这样说。

这时，她姗姗这母狗也说了：连做差价有五几十块的生意都竟找不到钱，我们还能够去做什么生意哩？

她显出了既苦恼又无奈的神色来。

吴非他这脓包儿也说：看来只有多带茶来才可以赚得钱了，可三十斤好茶要一、两千块做本钱呀，还有车费哩。

“我们就是因为缺本钱喽。”姗姗说。

这时，有几个家乡人过来，在路上碰着他们这两个狗日的，便问：非哥，嫂子，你俩现在还再哪儿干工？

吴非说：我们都不干苦工有一个月啦，都回去带了十三斤茶来卖给了一个叫张光宇的老板，可一算账，确实赚不了什么钱，因为本钱太少了，买得来太少。

“若多带到四、五十斤他收得完不完哩？”一个家乡小伙问道。

“可能收的吧。”吴非答。

“那你带我们去问问他个真实话，没本钱由我们去借来。”那几个小伙子都这样说。

于是他吴非两口子又带他们这几个老乡来见了张光宇，并问：张老板，还大量的收购这种好茶吗？

张光宇说：你这种还算最好的茶吗？差喽，你可以联系别的生意做嘛，原来我写给你的那些名儿哩？

吴非可老实说：就因为我没本钱不好联系哩。

张光宇摆了手上来说：你没本事就算了，目前我是先打算推销一批商品，你快回家吧，一联系好买家就马上打电话过来。

当老板的仅这么一说，他们这邦小伙子只有摇了头走出商场来，这几个家乡人都对他吴非说了：多亏你只带这十多斤来，若你带到二十斤以上的话，还不知道他性张的收完不完哩。

吴非也用手抓头发说：那该去做什么好哩？看来只有去做点违法的才找得钱啦。

家乡那几个小伙都睁大了眼说：“你敢跑白粉生意吗？只有这一门生意才找得钱快哩。”吴非可大拍胸脯了说：咋不敢？哪怕是人口买卖，诈骗偷盗，抢劫杀人都敢做。

家乡人有一个问了：有门路吗？

“就是还没有找到门路喽。”吴非答。

另一个小伙也诚恳地说：既敢冒险又不怕杀头也得要有本钱。在瑞丽、畹町以及临沧那边，仅买一两白粉也要几千元，何况你既然要做这种生意了，不买来一斤至少也要半斤才找得到钱呀，反正本钱是越多越好。

姗姗扭脸过来对吴非说：我们只一千多块，咋做得成！

有三个小伙都摆手表示了：“那绝对做不成的，本钱起码也得要万元。”未说话的另一个小伙也补充了说：最少都得要有五几千才敢去做。

“那我们先去哪找得到本钱哩？”吴非很苦恼的对大家说。

有个小伙马上接了话过去说：只有先找点工干，须找得到三、四千元来补了才可以乘车回去做这种买卖。

“请帮忙给我们找两份工干吧，兄弟们，我们能找得点钱是不会忘了你们的。”姗姗向他们发出恳求。

“我们在五金厂，那里还招工，你们能不能干得了？”有两个小伙对他们这样说。

“月收入能有多少？”吴非极关切地问。

“白天做，晚上若加班到十一点的话，每月可有近千元的收入。”有个小伙回答他。

他两个狗日的考虑了好久，才说：好吧，那麻烦你们几兄弟带我们去看一看。

“愿做就走嘛。”那两个小伙也这样说。

于是，他两个脓包就随后家乡人进了一个管理区去。

6

都因为吴非和姗姗这两个狗日的不会孝敬老人，不会可怜老妈。当妈的陈英子才在那天傍晚牵了牛跟了吴言兄妹去了他杨树村。而他吴言本人也因为想趁假期这机会多捞点钱好安排他兄妹俩第二学年读的书学杂费及生活费，便不得不在次日早就赶去镇里乘早班车回省城去了。翠喜也因为自己家里事还多，就只陪了大姨妈到吴言、吴芳家去到次日中午也赶紧返回了家来。

最后也只剩吴芳陪着大姨妈放牛、割草、聊天。而当大姨妈的陈英子才住下了不过七天就觉得厌烦了，是因为她陈英子实在太担心，担心自家那老屋子没人管理。虽说没留粮食在家了，但当妈的始终感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再加上她老英子也会考虑到她阿芳很快就得回学校上学去呢。她说她这老不死的总不能老是给人家添麻烦。连他两兄妹的吃饭问题也是靠她那当大哥的阿言去打工用汗水换来的，自己怎么还让人家再负担她一个老人哩？当妈的陈英子也在心头说了，人家仅分得二亩来田，而你还不是照样也分得田么？你是农民有时间泡在田里，人家现在还读书要用很多钱，人家连田地都抽不出时间来种了。你呀陈英子——这老不死的，为何还要来麻烦人家------

但吴芳也终于猜出来姨妈的心思。自己这样安慰起了她老人家：大姨妈，您别担心，我哥因为找得了兼职做，我们吃粮是没问题的。他悄悄告诉我说，他现有三千多存款哩。

当姨妈的笑了说：他真的很有出息！很有出息！

可是日子恰过去一天，她当姨妈的终于听到杨树村的一些小孩子议论，新学期到了，他们的家长正忙着打米去卖换成钱来交新学期的书学杂费哩。此时她当姨妈的也不得不抬头望了望天叹气起来，说：“我真憨，我真蠢呀！孩子们都要上学去了，自己也不知道回家去。”于是，就在这一天中午，她仅仅吃过了中饭，就对吴芳说：芳儿，今儿你跟姨妈守守了牛，我回去看看屋里来一趟，

吴芳也睁大了眼，说：没出什么问题吧。

当姨妈的陈英子却摆了摆手，笑笑说：我还是回去看看家一趟来，看看那懒儿那蠢包会不会返回家来卖房子。

“还有族人看着哩。”吴芳这样跟她说。

但陈英子恰说过就真的回了她的家去。

她当妈的恰一来到家，族人便迎了出来说：您还是不放心老屋，终究回来看看啦。

她老英子可笑了起来说：“我是想来问问阿非这烂崽是不是会返回来家过了哩？”

族人们争先抢答：有我们在，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来。

紧接着，她陈英子又问问了此时已到什么时候。族人立马回答她，都八月三十号了，当家长的都正为孩子书学费在伤脑筋哩。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如梦方醒”，赶忙说：我得快快去牵了牛回家来。

可族人却疑惑不解了说：您老咋这样做呢？在那里不好么？

这天，她话都未说完，她当妈的陈英子可跑出离村去了。待族人跑出村来看时，她陈英子早已消失于村外的荒寂小道上。

当天，她当妈的老英子恰一跑到杨树村边，时间也刚好是下午四点半钟了。此刻，她恰一跑到村前小河边，就看见了吴芳果真在帮她看牛。她当姨妈的赶忙迎了过去，吴芳也很快看见了姨妈的脸，一时笑开了叫道：姨妈，您回来了，我牵牛来这里等您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