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此说来,这位女青年何姓何名?其实她就叫海琴,乳名阿兰,家里正好只剩两老共三口人,是此内地 山城里市民之一员。
男青年真叫江波?不错,他小名正叫阿良。
他们两个都是同城同龄人。
一
七五那一年,海琴在市一中念书,在学习上还算刻苦,她打算高中毕业后准备上所大学去,将来好用自己的文学知识去深入生活,记下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记下家乡的风土人情,立志当个作家。由于两老都乃高级知识分子,当年父亲就因为一心从事学术研究工作时,坚持了真理,反对了偏见,就很快给打成了“右派”。为什么呢?她老爸海彬当年是省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对本专业学术研究方面还算不错,工作没几年后,据说还奔赴过欧美参观血红蛋白病因的研究哩,看来他还算是个比较有点才华的医学研究人员,他回到了本市后,就一直在这山城里搞工作了。
自然而然,对于曾经受过不少苦的劳动者,是会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的。在这一点上,他是个分外慎重的知识分子,他觉得新中国刚刚诞生不过几年,国家在经济上还很拮据,党对各阶层知识分子是很关心的,固然在海彬他们这一代的身上确实投资了不少的经费,其目的就是希望新中国的这一代青年都一齐来把“她”建设好,让祖国逐步变成为繁荣富强的新中国。由此,他很努力,从不随便懈怠工作过。他说他愿将自己微博的知识,实在有限的才华,都统统贡献给伟大祖国的建设大业,作为享福的子孙才至于对得起党的培养,对得起期望自己有所成就的广大人民。
在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他就常常会这样想,自己倒是作为国家的一名科技工作者了,应该怎么做才更好呢?首先要不能专门为了自己打算,必须将毕生精力放到事业上来才行啊。如此看来,他在自己的事业上,是没有不尽其力的。他相信只要人们一心一意地干,祖国的广大人民没有不会很快得到富裕的,更没有不会超过西方世界上那些先进国家的可能。在这点上,他海彬可算有一份晚年福享受了。正当人们都在奋进不止时,此时日子也翻到了五九年,第一次“遇难”的时候也恰恰降临到他海彬家来啦。就正是这一次,他海彬被错划成了“右派”。
从此,他便有不少次被抓去挨批挨斗,并遭唾沫,甚至是挨群众的拳打脚踢。海琴的老妈李秀兰,是当年省立大学的学生,中文系毕业,刚分下来时就在市一中教书,据说她的学术水平挺不错,才分配下来不过两、三年,就被调到市属一所专科院校任教了。而她老两口在两年前就生下她海琴,到此时候也快有两年时间。由于是“右派”家属,想当然也同样得不到重视,李秀兰的课领导想给上就给,不想给上就干脆不安排了,工资有几个月还发不足哩。这或许认为李秀兰乃“右派”家属吧,丈夫落了难,家庭走到了这步田地,家庭成员自然免不了也跟着遭殃。
于是,久而久之,她海琴的老妈李秀兰也渐渐地没有了信心。可她的老爸海彬仍像钢铁般那样刚强、坚韧,死活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并敢于同那些“不讲道理的人”作斗争,希望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属于他们这一家子。后经几次调查,上面才很快了解得到他们海家并非坏人,而全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从此后,市府领导很快为他们海家平反昭雪了,上级领导还接着派人下来询问他海家的困难情况,慰问这蒙冤受屈的家庭,同时还鼓励着他们海家努力进取是一种高尚精神。
其实,他们又真的有什么过错呢?他海家在本市本行业里还算吃得开的哩。之后,不到半年光景才没见说什么了。这好比没有和暖的春光,大地是不会出现万紫千红的景象一样。当然,要是人世间都常常处于“残冬”景象呀,甭说你还要尽自己最大的辛勤来工作?就是任何动物也难以在如此环境里享受得到美好日子呀。不过,一年一度的岁月中,四季总要分明的,何况人类的历史总不会永远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对了,好天气一来,景况就随之不同了,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变化无穷的。
二
从那以后,她海琴家便恢复到了原先的生活面貌了。老两口从此也更严格要求自己,在本行里努力做到在工作上精益求精。然而,待迈进六十年代中叶后,不知为什么这老天却偏偏刮来一股邪风冷气,并且这邪风冷气一旦刮来,这天底下很快就被吹得树摇草偏两边倒。好险,好险呀。这股邪风冷气在刚刚开始时,仅从海彬、李秀兰身旁掠过。
一年后,他们还算安全地把日子过得下去,可是同事们哦,可就惨了。有的很快倒下去了,有的迁了家统统下农场改造;有的还给发落到遥远的新疆塔里木盆地去接受监督劳动,有的上北大荒开垦草地。此刻,一股股冷风也开始接连不断地吹进了他们海家的身心去,于是乎“怪痒痒”的身心也开始要承受一切“病魔”的考验啦。
正是次年的后半年,针对他们海家,很快有人过来宣布“停职查办”了。危险,好危险哟。没昧良心者都竟遭排外,竟屡受打击,这是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他们海家谁都真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正是这一年旧历六月一个阴晦之夜,当夜深人静时,连在墙根下都听不见一声虫鸣。当然,此时的日历自然也翻到次日凌晨两点钟光景了。就是无论在工作上如何不要命的人此时此刻也该脱衣就寝去了,因为还要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嘛。这话不无道理呀。有谁常常熬夜操劳而总是不知疲倦呢?可她海琴家的老两口就是工作不要命的人,每晚上至少都要挨到子夜下一点钟去,有时甚至超过子夜两点钟去哩。
特别是她的老妈李秀兰每月都有好几个晚上还干脆不用睡了,可以说,有时候她李秀兰在天才麻麻亮就开始在厨房里弄得锅瓢叮当响。这是他李秀兰赶早来煮饭等小兰起来吃点去上课的。夫妻俩谁都挺关心后代的成长成才。当然,何人的艰辛劳动不是为了幸福后代?幸福子孙呢?在事业这把杆秤上,他们是一点儿也没有任何偏见的。
可是呀,可是,都已三更半夜了,竟有人过来拍门。正是在这一晚上,在这一个昏暗的黑夜里,他们海家却突然性遭到别人的“欺侮”了。这天,他们海家人开始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在门口很凶狠地敲着他们家的大门,只听到有人先大叫了好几声,老两口这才听得见,一问是谁,“来客”吼着是“捍红”、“保卫队”、“红卫兵”,都一齐高呼着“这是上级首长指示下来的”。海彬顿时给吓得慌了手脚,赶忙走出了自家的门来。当爹的海彬恰走出门来,纵眼一望,真刺眼,到处星光点点的,火把照明了半个天际,跟着“闹革命的人们”手电筒一闪一闪的,实在多得了不得。
而站在最前面的那几位“指挥官”,当点小头目的人都在叉腰瞪眼睛,有几位“大官人”还披着长大衣哩。看一队说长又没好长的标标杆杆人马在到处呐喊着,高音喇叭在不断地吆喝着,个个左臂都全套上红袖章,并且无人不在高呼着:“无产阶级领导一切---!”此时此刻,有个“秘书”跨上前来,翻开公文夹念道:兹有海彬、李秀兰夫妇,经政府多次调查,乃剥削阶级后代,现根据首长指示,对你两人从今起停职查办------念毕,抽袖转身,一彪人马便匆匆离去了。
哦!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莫非是“文革”时代,是大字报发挥作用的时期了?“文革”就应该是文艺专政黑线的真正时代吗?那些为国为民尽忠、效劳的“岳飞”再也不能驰马奔杀疆场了。他们由此被宣布停止了工作,海彬的医学研究工作和和妻子李秀兰的教学与教育研究工作从此只能“可望而不可即”啦。而且,他们还得到了很多政治帽子给戴上了,什么所谓的“资产阶级腐朽文人”,什么所谓“现代臭老九”实在多得了不得。有些领导还指责他们“妄图把我国社会主义变成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名。
从此以后,他们不得不失去了在自己行列里继续战斗的机会,他们马上没有了自由权利,房产被“收归国有”了,就连他们的办公室也瞬间变成为“政治专案室”。使得他们家只能搬到郊外一间茅屋里去暂时“改造”。上面还经常性派人下来监视着哩。上级还不准他们从事任何活动,更不准他们老两口看看“革命书籍”和“进步刊物”。且动不动还要挨抓挨批,并常常被上级带到领导面前拷问,受审,他们两口子常常这样问自己:究竟你们做过什么错误,必须全部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
规劝者还问问他们究竟以前曾经错过什么机会没有?只有如实交代清除了他们才至于得到“从宽处理”哩,否则就要从严惩罚,他们不定时间被带去拷打盘问。而上面又经常性下文件来,明确指出:阶级斗争这一工作确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故必须抓得好,记得牢,他时刻关系着党和国家兴衰成败的大事。以及还有什么所谓的“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是全国各族人民当前的首要问题。”
此后,执行者们常常指挥着一彪人马,甚而至于少不了有手挎盒子枪的白衣裳、白沿帽正领着一队人马扛着标标杆杆,身背长刺刀的工人民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他们的“家”这边走来,命令他们到哪儿去就得到哪儿去。他们有不少回被驱赶到外面去,眼红者便“乘虚而入”,家里头能有点用得上的东西都统统给搜刮干净,给打扫干净,且不让剩一张纸,一片破布下来。有一回,就是连小海琴的破布鞋也给搜了光去,小木凳都给统统砸烂、踢坏了。待他们回到家哩来时看看时,屋里只见零乱七、八糟的,这真叫人伤心透顶了。门窗俱破,锅灶全塌,真让人实在痛心到极顶了。他们海家都恨不得一下子就跟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算啦。因为这是用了多年的心血才换得来的哟。在平常日子里每每怨愤至极时都不敢任性过,也不敢随便拳打,乱用脚踢过任何一样东西,就是用手碰着了也怕它容易破碎呀,而那缝了又补,补了又缝的旧衣裳,还值它几个钱呢,可都没剩一件。看来,这太残忍,实在太残忍了。瞧去,那不能搬走的一方写字台,和一个旧衣柜都统统变成了碎片,锅、碗、瓢、盆也变成了“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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