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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侣春归来》第十章、第十一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一民    阅读次数:65951    发布时间:2022-12-12

 接着,便一天又一天地开始卧床不起喽。直到此时此刻,他江波才算明白过来,他自己从此起也会做做点饭菜送到床边来亲自喂老妈几口,安慰她一些话。当妈妈的方冰有好几回真不想吃饭,他江波还掉了泪哭起来,也哭着老爸咋的到今儿都还迟迟不见放出来?究竟老人真犯了什么罪?才至于这样的被关到牢房里去哩?他江波不止一次这样叩问:阿爸咋的还不见放出来哩?他不断问自己。他多么想去看望阿爸一次来哟。但就不知道老爸究竟是被关在哪儿哩。他在夜里也会说出这样的梦话:爸爸,你是真的被关在哪儿呀?可是,无数个疑问号中始终回答不了哪一个。这莫不真的叫他江波一天比一天显得更苦恼。因为眼前一连串的问题始终在不断地接踵而来,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他也懂得了,只有去找找妈妈曾经找过的那些叔叔、阿姨们帮忙解决,爸爸才有可能快些回到自己和妈妈的身边来。于是他江波到处去找人,逢人随便问,找了一天多,好不容易才算找得到了几位叔叔、阿姨。大家一听到他江波叙述起自己家的不幸后,大家都纷纷来到了他们江家,但在未走到她方冰的面前时,大家眼泪都不禁夺眶而出,这是难为情的泪滴哟。有的即可返回去,哀求几位医生过来看看她的病情,而想当然也有几位医生过来看看她方冰的脸色,用听诊器听听她的心脏等部位后,终于说实话喽:她的病是肺痨,都到了晚期。的确,方冰的病确实是肺痨。即使连一点医学知识都不懂的人也看得出来她确实生病好久了,她每晚都会有一个多小时在咳嗽个不停哩,而且咳的似乎敲起了生命的最后“警钟”。儿子偎依在她身边。每当她一咳出声来,他江波都会这样安慰起老人来:妈妈,你别咳了吧,你要好好的保养着身体哩,我还小呀。而每每在阿妈方冰抬手摸起他的头时,他便常常这样说:妈妈,您无论如何也不得丢下我呀,要是您这样走了,我也活不成呀------她看儿子这样泣不成声,都不知道该怎样慰安他才对呀。她又抬手上来伸手紧紧地把他搂了过来,再摸了摸儿子道:孩子呀,你别哭了,你别再为阿妈难过,妈会很快好起来的,别担心。稍顿了顿,她又继续说:我的病没多大问题的,过几天就好了。儿子也哭丧着脸揉揉眼睛点点头起来。

从阿妈的病一天比一天加重以来,他江波就是这样每天都守候在老妈身边。她本单位上的人都真替小江波着急,好些人都说:你这一生该怎么办。

这时,一位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的女大夫说了:这种病,是由于她当年在工作上太累了,又加上进了牢房去关了两年整,长时间不能出来活动,神经过度紧张,况且整年整月没能够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就这样她的病情就愈来愈加重了。此刻,朋友们又不得不想再问这位女大夫对于她方冰,还能不能抢救得过来。

市科协一位女性科技工作者问女大夫道:那方冰这种病要怎么治呢?

“她这种病一百个人中难得医好一个人,何况她还是晚期。”是另一位女大夫抢了话过去摇着头说。

“咋的?”大家疑惑不解地问。

原先的那位女大夫冷冷地说:国家现在还没这种药物。

听那口气,似乎一丝一毫也没慌到她们这些大夫。

的确,方冰的病是肺痨,可难道肺痨病就无法治了么?不,这病是可以治的,而且在当时她的病还不算很重,国家也并非没有这种药物,而仅仅因为这些医生受了“进步思想”的影响。可以说,有些人就是不愿给“黑帮分子”办事,以免“小资产阶级腐朽生活”玷污了他们的身心。可想而知,这些医生就是不想医治像方冰这种“成份”不好的人,哪怕她是国家不可缺少的人才。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她的病情更加恶化。以至再过去半个月后,她方冰的病一日比一日更加严重起来,最后终于有一天连一粒饭也不想吃(其实是一粒饭也咽不下肚去了)。当儿子的江波实在感到“束手无策”,只会守在阿妈身边且整天没完没了地掉泪。每当妈妈昏迷过去时,他江波的哭声中句句都很悲切地呼唤着阿妈,阿妈有时能答应得了就答应,答应不了就昏睡她的。反正有时候他的哭声就在母亲的断断续续应答中戛然而止。这样的悲惨景象正好持续有那么两天后,当母亲的方冰就在那么一个天儿阴沉沉的下午,突然间眼珠子随即翻过去就闭上了。急得他当儿子的江波即刻抱起阿妈的头摇啊摇便放声痛哭起来。但方冰当时没有闭气,她隐隐约约听到儿子的哭声,尽力挣扎着睁开眼珠子来,她很想很想跟儿子拉拉家常,但又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只能睁开微小的缝隙眼儿看看儿子那沧桑痛苦的脸。阿妈真的为了不让儿子过日子这样痛苦,也更不想儿子这样总是伤心下去。她强迫自己说话,可话儿未到嘴边又在喉管里给卡住了,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后来,她方冰还是低低地动嘴了,可她的话当儿子的还是听不懂,一个字隔一个字差不多有半分钟,而且只说到中间就停了下来。她为说不上话感到好痛苦哟。她怪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怪自己不能工作养家糊口,怪自己不能够为后代创造出一块理想的幸福园儿丧气。这是恶魔造成的,它最好滚出这人世间才好呀。  

                            

其实方冰的病是从六七年起就开始引起的,到这年的此时(五月间)才卧床不起。而他江波的五年制小学时代也恰在这年夏季结束了。就因为阿妈都弄到了这般天地,他哪还能再继续上学去?老的已病倒了,再多想读书的心头也自然而然黯淡了下来。他江波一心只巴望着阿妈能马上就很快恢复健康过来才好哟。如此他自己的生活才至于过得下去呀。也只有阿妈不死,他的“新天地”才可能维持得下去。这学期他也就只好弃学不上了,再加上阿爸又还没有给上级放回来,你想他江波的生计还能有谁敢过来照顾得了他呢?他江波毕竟还小呀,他能到哪儿谋生去呢?在妈妈去找到他回来时,他已清楚明白妈妈的病已基本走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去了。曾有好些天他江波既哭又想:爸爸咋还不给放回来呢?妈妈可支撑不了多少日子呀。是的,江东都已坐牢快有三年了。三年光景,对于他们一家子来说,真的难熬哟。本来在六七年夏季他江波就小学毕业,偏偏文革提前到来,这不得不叫他江波仅读到四年级就辍学了,等到当妈妈的被关押了两年多的六九年春因“病入膏肓”而给放回来后,才开始四处去找寻旧书来给他,并即刻送他赶紧进学校读书时,他已在社会上流浪了两年多。他们江家一家人都如此认为:他们从来就没曾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呀,咋就如此遭殃呢?他江波越想越糊涂,越想越痛苦,终于还是哭出了声来,而且哭得多么痛苦,哭得令人叹惋。至于他老爸江东哪会轻易得到放回来?那些善于整人的文革干部都说了,上面的意思是打算关他到死的那一天,因为他的妻子已放了回去,那么作为丈夫的就该全部承担了两口子所有的罪责。本来他们两口子按“执行者”的规定,只不过就判七年左右的“徒刑”,就因为他妻子“特殊”提前放了出来,那就应该把她方冰的余刑加到他当丈夫刑期来,让他多承担点罪责,所以起码他江东坐牢至少还有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就是说哪怕当妻子的死了,当丈夫的也不可能批给半天的“奔丧假”,自然就不可能让他跟两母子见上一面。于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日历本一张接一张地撕开,她方冰更越发卧床不起了。此回也真的再也永远见不到她方冰喽。终于在这么一天,江波最终在这么一天突然间见阿妈的眼会一下子紧闭了下来,头赶忙歪倒一边去。一直有好一会儿也没见阿妈的头转过来,他江波顿时叫了一次又一次,摇了她身子一回有一回,也始终叫不醒她,于是他不得不放声痛哭起来。顿时,泪水便如同瀑布般一时间滴落到阿妈的脸上来,一直有好几分钟,她又却突然间翻开了眼皮上来,这莫不叫她赶紧抹了眼泪起来。原先阿妈就曾有不少次像这样昏死了过去,都是几经他江波哭喊,伤心地大叫着妈妈,她方冰这才从昏迷状态中苏醒了过来。而这时候的她方冰呀,确实是给儿子的哭声震醒起来的,这时她当妈的方冰便这样对儿子说:孩子呀,你甭哭了,你别这样伤心啦,我去了,还有你爸——有你爸——照顾你哩,他——他会把你带大的。他眨巴着眼睛,又接着说下去:---待你爸回了家来后,他会养好你的,你别伤心,今天,妈---不行了,妈太对不起你了,妈没能把你抚养成人,反而还连累了你,叫你小不小就成了孤儿。孩子呀——你——你要坚强些,要——坚——强——些。当妈的话才这样说毕,眼珠子便随即翻转了过去,真正闭起了眼儿来,急得他江波连哭都哭不出声来,任由眼泪只管往下掉,没过去几秒钟,被褥都给泪水沾湿了,可也还是不能停止。他当儿子的江波很想放声痛哭一场,也许这泪水能洗涤一切污垢,扫掉一切“包袱”,可口干舌燥,喉管都早变哑了。但是,但是没过去半个钟头,阿妈忽又醒过来,眼儿才一咪咪开,随即便是接二连三的一通咳嗽。紧跟着,她便吐出一团团像细棉丝般的鲜红血来,并且还夹杂着浓浓的“泡沫”。她方冰非常想跟儿子拉拉扯扯人生路上最后的几句分别话,这样马上死掉也安心,可紧跟着又昏了过去,叫当儿子的不得不马上摇了摇阿妈的头大哭起来。他狠命地紧抓着被褥,越来越哭得更伤心,叫人听到那那凄惨的叫声,就是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烦恼的人也真替他掉下了同情的泪水来。方冰终于死了,从此,再怎么叫也叫不醒了,任凭儿子怎么摇着她,又怎么抱起她脑袋使劲地摇晃着,也只能“枉费心机”。此时的日子正值六月中旬,天气也真够闷热的了,但在这么一个阴沉沉的傍晚七点半钟光景,小江波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在不断地往下流,他似乎是个刚从瓢泼大雨中冲过来的人。屋子里已经昏暗下来,人如住在黑洞里,可天儿还是那么的热,那么的郁闷。这一天,这一个凄凉的傍晚,小江波那凄惨的哭声震动了这黑暗的“牢房”。慢慢地,左邻右舍都听到了,都知道江波的妈妈方冰真的死了,是确确实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位默默无闻的科技工作者就这样一下子奔赴黄泉路了。年纪仅仅三十八岁哟,还算年轻力壮的时候,她方冰太不该这样早早就死了。偏偏那些很会工作的文革干部,最胜任领导岗位的“忠臣良将”也不应该这样任由她白白地死去呀,就是无论如何也得保证她活下来继续工作,至少让她不至于埋没了才能才行呀。但是,她方冰最终还是死了,她的死就如同那拂晓前的星星一样,渐渐地黯淡下去。这很应该把她这短暂的青春写成一份材料,好让后人都知道,都知道她在那个不幸的年代里是如何被文革干部整死的。                                          

当天,那些熟识她方冰的,能够理解、知道他们江家两口子的许多好朋友,好同事,以及当年的老同学等等,一听到她不幸辞世后,都纷纷前来看看她方冰。大家都说,这是见她最后一面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为她的不幸辞世而默默地流了泪。谁都明白清楚,林彪、江青一伙所搞的那套瞎指挥,在他们一手栽培的许多上层领导都不承认方冰和江东的真才实学,特别是新中国诞生后的这近二十年来,跟江东和方冰两口子一样默默无闻地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许许多多科技工作者。但在那个狠抓阶级斗争的年代里,一些主要领导一心只为想快些升官发财,竟不顾别人的生与死,更不顾广大劳动者的赞同就莽撞行事,更别说他们这些人做事那阵子是怎样替别人着想。可是呀,他们文革领导无论哪儿都没去,只身稳坐于“金銮宝殿”里下发文件,尽力迫害那些愿为国家流血流汗的“岳飞”。为了让“资产阶级歪风邪气”永远倒下去,他们那些官人一天到晚都不停地出谋划策,棒杀“资产阶级走狗”,打倒“一切反动旧势力”,这是他们文革干部立下的“功劳”,他们这些文革领导理所当然以此算做作自己的功劳,并认为人世间根本就没什么科学可取,你科技人员要想做出这样那样的一项创建,想弄出一项发明创造都似乎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后患”,是“拉社会主义后腿”,是“让时代倒退的车轮”。由于此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那些文革领导听到了此消息后。于是便带领一队人马自称为“红卫兵”的红袖章打手冲进来了,这一群恶狼气势汹汹,好像一下子就要立马生吞活剥你,就如洪水猛兽般浩浩荡荡地开过来,这大队人马都还未走到她方冰家门口就大声武气地大吼道:方冰死了,死得好!无产阶级专政的敌人就应该死!市革委派出的大队人马都一起齐呼口号,连领队的头人也厉声喝道:狗日的方冰你死在屋里,是罪上加罪!这可是国家房子呀,必须用经济抵押。而且她的龟儿子必须马上滚出去!高喊口号的领头那嗓门比高音喇叭还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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