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美好叫自己喜欢,有一种痴迷叫终身不悔。
上世纪90年代出差去了趟广州,发现找当地人问事问路,当地人讲粤语的比较多,而这些十足的地方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国外。打开宾馆的电视机,收视的好几个频道还是说的粤语,包括新闻联播,歌曲演唱也是粤语。我百思不得其解:国家推广普通话都好几十年了,广州这个前卫城市为什么不能和全国统一接轨推广普通话呢?这不过就是出差途中偶遇的一个小问题引起的一个小小的瞬间的思考而已,听懂听不懂的,又不是每天油盐柴米的必须,只在广州作几天的短暂停留,只要不误住宿和买火车票就行。这个与北京上海齐名的大城市在官方频道上本土方言可以与国家推广的普通话并驾齐驱的美丽发现,终究没有在我的心里留下纠结的阴影。几天后,我离开了广州,这个问题也随着我的离去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钟金万,遵义市播州区乡村振兴局四级调研员,一个数十年如一日研究遵义地区的方言并将终身把这项事业进行到底的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写作学会会员、遵义市红学会会员、遵义市曲艺家协会副主席……一个冠着这么多头衔、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并发表了300余篇文学作品、其中还有30多篇文章获得过各种奖项的钟金万,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研究遵义方言这么一个土得掉渣的爱好呢?
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钟金万打小就生活在遵义县南白区民主公社丰收生产队(今播州区南白街道民主社区丰收村民小组)。农村广袤的土地滋养着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百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的方言亲切又上口,像一股清流,滋润着他潜意识里的文化情结。1982年,他考上了贵州省遵义农业学校的植保专业。班里的同学,大都是来自遵义周边的各县市,还有10多个安顺地区的同学。在和同学们的学习交流中,他发现安顺同学的方言中称假货或伪劣产品为“茶叶”、务川同学用方言说“发钱”是“发情”,说“卖盐”为“卖yin2”、遵义县鸭溪区的同学在方言里说“去”为“kie(入声)”。同学们各地奇葩一样的方言,极大地激发了钟金万的兴趣,说这些方言的同学读被他记住了。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原遵义县泮水区农业技术推广站工作。这里的人称呼奶奶用的是“nai(阴平)”,称呼父亲为“牙”,此地对家族成员的称呼与他已经习惯的语言相去甚远,区域不同所产生的各自的方言土语,带给钟金万许多极为美妙的感觉。
钟金万的姑父在某单位当过宣传干事,后来在公路局机车队当支部书记。他对钟金万说:基层老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都是方言,你下乡时一定要把你听不懂的方言土话都记录下来,耐心地问一问身边的人它是什么意思,最好是把你对这句方言的理解问一问说话的人是不是与他所表达的意思相吻合,这样才能更好地向他们推广与普及你所要完成的农业适用技术工作。
如果说那些年在基层听到的各种方言再次激发了他对方言土语的琢磨,那么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则是刺激他去研究方言土语的动因。
2001年,他被调回当时的遵义县农业局工作。闲暇时,他喜欢写点文学作品寄到全国各地的一些报刊杂志去发表。一次,他的一篇小小说被郑州的《小小说月刊》杂志(内刊)采用了,但他原文中的“李白淘尖”却被编辑改写成了“李白陶奸”。“李白淘尖”本是一句遵义方言,其意为“长了见识,变得聪明了”,编辑把“淘尖”改成了“陶奸”,意思也不知所云。钟金万知道这也不能完全怪编辑,编辑是北方人,遵义方言又不属于规范的普通话,人家怎么给你改嘛。从此,他萌发了要去编写一本注释遵义方言的工具书供人们学习,更好地了解遵义的历史文化、山川美景和风土人情。
要编书,首先要先收集方言字词。有一次,同事请钟金万去他家作客。同事的父亲文化虽不高,到底也是读过几天书的老人。闲谈间,同事的父亲对钟金万说:我问你个字,看你知不知道?钟金万问:什么字?老人说“ku(阳平)”字怎么写?这个字是个方言字,用普通话表述就是“蹲”字。钟金万还真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老人说不会。老人见难住了钟金万,像个小孩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他接着告诉钟金万:该字站起来就是“立”,把“立”字上边的那一点去掉,就是“ku(阳平)”。为了寻找和了解遵义方言的词或字,钟金万身上随时都带着一个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只见他马上拿出随身所带的笔和本子立即记下了老人说的这个字。回到家,他立刻打开书房里的几本字典,意义查找。在《中华字海》上,不但还真有这个字,而且还看到了另一个字:足字旁、“立”字上边少了那个点,词意和老人讲的也一样。上班时,他碰见老人的儿子,他伸出大拇指对老人的儿子说:你父亲真是一个智慧的老人哪!
有一次,他问一个老师:“song(阳平)”字该怎么写呀?这个字用普通话表述就是“卷缩”。那个老师回答说:“来”字的繁体字中间那一竖不出头。又一次,他请教遵义师院的一位教授:我们遵义方言说的“摔倒”是“zhuai(阴平)倒”,这个“zhuai(阴平)”字怎么写呢?“zhuai(阴平)”就是普通话表述的“摔跤”的“摔”字。教授告诉他“zhuai(阴平)”就是这个“摔”字。钟金万不解,说:字典上还是读摔呀!教授回答他:这个字发音时将声母读作送气就成了“zhuai(阴平)”。教授就是教授,一语中的,一下就解了钟金万心中存在了几十年的谜团。他马上联想到自己曾经工作过的“泮水”的“泮”,也存在送气和不送气的读法,否则在字典里去查找“ban(去声)”,就没有这个字。钟金万为自己马上就能学以致用、举一反三极为开心。教授“同一个字因送气和不送气的读法,会让同一个字在脑海里出现两个不同读音”的点拨,让钟金万茅塞顿开,也为他后来对遵义方言的研究和诠释少走了不少弯路夯实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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