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竹都传奇 之 三十五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43341    发布时间：2024-06-19

韩丽娟是五姊妹，她是老大，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她的父亲说：“本来我家现在老二老三都还没结婚，可以补贴你。但你这事是‘背带背娃儿，长起围（长期为）’。我想‘赠人鱼不如授予渔’。我们道真桐子多，做桐油生意，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要本钱，是不是……”

王敬利说：“我家是还有地方，但不是我一人的，我妈有眼病，要人经佑（照顾），兄弟还没安家。那点田土山林不好再去弄钱。”

“那就没办法了。”老丈人（岳父）甩了几下脑壳就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家里开支更是入不敷出。王敬利只好又回丙滩来找七叔，要支山价、要卖地方。这时弟弟王敬山已经结婚，见到母亲有眼疾，只要了一幢街房，其余都归母亲掌握开支。

这次回来和娘商量，把他的情况说给娘听，打算把家里的山林田土全卖了，把娘接到道真去住，生养死葬全部负责，一定比柏香林好得多。娘说我已是风烛残年，不想葬在他乡做孤魂野鬼。况田土山林不应全归你，老幺有家室有后人了，你卖完拿走你说公平吗？

王敬利说：“老幺得了街房，是他自愿的。若娘放不下，就买了后再分点钱给他。但这次来一定要卖。”

娘听到一定要卖田土山林，自己窩窝都沒得不说，死后无葬身之地。就哭得死去活来，饭都吃不下。于是才叫人去叫王敬山来。

王敬山来，先看娘，看来暂时无大事。便去问大哥，大哥细说他上面的情况，王敬山说我知道了。

一会王七老爷来了，在路上就听人说了，气得糠糠颤（打抖），在坝子头就开呟：“出败家子了，前辈人买，后辈人卖。”

王敬山出去，接住七叔，请到厢房去，叫人泡茶，细细地把大哥来卖田土山林的穿处漏处（好处坏处）说给了七叔听。最后劝七叔：“就让大哥卖吧，他实在支撑不住了。让他卖了吧，迟早这些土地山林都会是别人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七叔问。

“我还是以前那句话，我只要街房，其他我一点都不要。这几年我不是过来了吗？”王敬山还说：“七叔，你劝劝我娘，她不上去，我就接到街上去住。”

七叔没有再吵了，嘴里叽叽叽咕咕念什么，一个人到约妻口去了。

王敬山出来，看到金有芳抱着忠胜来了，说：“娘没事了，你和忠胜去陪陪她。”

王敬利没算到老幺这样通情达理，很感动，真是亲兄弟，打破脑壳都镶得拢的。

王敬利到丙滩街上，到袍哥公社茶馆拜会了郗大爷，谈出了回来卖田土山林的事，说：“我急需款，价格低点都没关系。但要大洋，不要法币。”

郗大爷说：“贤侄，我知道不遇大难事，不会卖地方。不过这个时候卖不起价钱。”

“郗大爷，帮忙问问，有劳之处，定将厚酬。”王敬利再三重托。

郗大爷想，金树成有这根腰杆，但不会买女婿的家产。黎清云想买，有金有才这层关系，还是不会要。只有河对面一个姓范的，是王敬利的老表，说是王敬利的内祖母姓范。才做了两宗大青山生意，赚了点钱，想置产业。

范老表听说王敬利卖田土山林，问王敬利价格，只要200块大洋。心想：天哪，原来一坨山都要管200块大洋，另外30石田产和山土就是捡得的。但手中只有150块大洋，干不成，便说：“哪个一次现拿得出这样多钱？”

“你帮我问问，有人能出多少钱？”王敬利说。

“好，我帮你问问。”范老表说。

第二天，会到范老表，范老表说，对方只出100大洋。王敬利说，这个价就算了。这时复兴的王大胡子，来了，出140块洋买。

王敬利说：“大爷只要你出150块大洋我让给你老人家了。”

“好嘛，我回去一趟，明天答复你。”王大胡子高兴得很，这个价尤如捡坨山林田土。乐呵呵地回复兴去了。

范老表看机会来了。把王敬利喊在后堂去，说：“老表，150块大洋你硬是要把这坨田土山林卖了吗？”

“要不是上面用钱催得很，200大洋我都不卖。唉，我这个败家子，实在沒办法。”说着自己打自己的脸，泪水长流。

“老表，这样，看在你有难处上，这坨田土山林我买了，150块大洋就150块大洋。”

“但王大胡子这方不好扯回销。”王敬利为难了。

“这样，马上请熊四爷立约，把郗大爷请来，再找两个街坊来做中。签约就付款。你得钱后无人得知，连夜动身，这里找人送，明日到东皇殿，你去习水县政府，找人送你到道真。”范老表说。

王敬利去找郗大爷取平仄。郗大爷说：“行，不知范老表钱带来没有？”

“我把钱交给中人郗大爷。”范老表说着就在腰间改通带，拿了一条大黄牛，一条小黄牛，另外20块大洋给郗大爷。

“哟，范老板，佩服，佩服，好耐性。”郗大爷收了钱，王敬利拿出了老契，请熊四爷立契，为了宰割干净，在中人里加了王敬山，免得老幺另生枝节。立契签约很快就完成了，王敬利把王敬山喊到，当着众人说：“兄弟，娘就交与你了，拿小黄牛给王敬山。”叩了一个头。

王敬山说：“钱全部拿走，娘，我和有芳一定孝敬好。今天你做的一切我不埋怨你。只希望你拿去办正事，我就放心了。”

众人都看着王敬山，觉得这几年真正长大了。

王敬山陪同王敬利到了大顺店，出了栅子门，下了长梯到双龙桥角，没过双龙桥，而是调头从河边去了下码头。王敬利问到什么地方去？敬山说：“先到赤水，有人送你去道真。”

敬利问为什么要这样干？

敬山说：“大哥，钱财不能‘露白’（别人知道），露了白整不好要人财两空。今天在茶馆付这样大一笔钱，生家性命都绑在这钱上。我和我丈人再三商量，不管你哪天动身，只要带钱走路，必须妥善安排，不能出现漏洞。自从抗日战争胜利后，这两年社会够乱的了。你听安排就行了。今后有空常回家看看。”边说边走，说完已经到了下码头。

一艘小船靠在岸边等，王敬利上船后与王敬山告别，船家快速把船撑开。王敬利进了船仓，王大胡子笑着迎接他。啊，大叔是你！

船加起桨推，在赤水河上飞快行驶，很快就到了赤水夹子口。金树成在河边接着王敬利，介绍给一个姓袁的军人。军人叫王敬利换上军装，给了一支驳壳枪，请他上马。随同三匹马陪他进赤水城，从新东门穿出去，上了赤桐马路，策马急奔，去东皇殿，日夜兼程，平安到达道真。

王敬利留三人休息一天，韩家人陪三人到芙蓉江玩耍。第二天，王敬利把换下的军装和驳壳枪还他们。一人一块银元作为小费，并千恩万谢感激护送的人。

最高兴的还是范老表，150块大洋买的这样大几坨山林，单穿风垇一大坨楠竹林，砍一刀起码是20块大洋以上；还有岩鹰嘴的楠竹山今年是大季，冬笋包出去干进10块大洋；这筲箕湾的杉山，立马包出去砍桷子，山价少说点20块大洋稳当。30石田产的稳金是交给我了，每年20多石谷子随便咋个吃都够了。

嘿嘿！运气来了，想不发财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