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竹都传奇 之 四十二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16453    发布时间：2024-07-19

金有才听完报告，跑步到村上。两弟兄见村长来了，稍微缓和了点。金有才说：“罗老表，把棒棒放下慢慢说，今天为啥弄凶啊！”

“狗日的贾海荣去把我那根梨子树砍了。”罗京二说。

“他用哪起砍的？”金有才问。

“开山（斧头）！”

“贾代表的开山？”，

“不是得，是我的开山。”

“你的开山拿跟他砍你的梨子树？不会吧。”

“我们俩弟兄请他处理梨子树的扯扯。”

“他答应了吗。”

“他答应了。我们好酒好饭款待他，帮我们解决。他说，你们年年扯，我都断了几回理了，这回彻底解决。他答应得好好的彻底解决，狗日的跟我们砍了。”罗京二越说越气。

“我说这次彻底解决，彻底了没有，你说，嗯？我只有这法子才彻底。你们把两边的小树培养好，结的梨子就没有扯扯了。”贾海云在办公室里的窗子里说，“我不球干了，我是砍山匠，当不住官。喊罗京二干。我又没收你一分半文，我干调解是为大家干，不是跟你一家干。你还要来打我，罗京二、罗京三你两个一齐上都没有土匪唐老窑凶，他还有枪，老子都把他捉来交给政府了。我是让你，看在你们老汉的面上，我才一而再、再而三跟你调解扯扯。”贾海云越谈越激动，说着把门打开，打个光胴胴就出来了，古铜色的皮肤，肌肉一股一个包的。还说：“你们一人只有8斗田产，这梨树砍了，开成一块田，起码打两挑谷子。田无树冠遮阴又要多打谷子，哪点不好。我知道你们下不起手，我才帮你砍了。不谢我，还要打我！来来来，老子就跟你们俩弟兄比一比。”

罗京二听后不但没去打，反而把棍棍丟了，说了一句：“今天跟老子吃菌子闹疯了！背了八辈子的时。”拉起罗京三一起回家去了。

金有才、李正彬等在场的人都笑了，贾海云的酒也醒了。

金有才和村干部，以及林业站工作人员，到各组各户的楠竹林实地调查分为两大类：经营林和过伐林。经营林，森林资源丰富，自然条件优越，村民又有造林育林生产木材的习惯，对这类地区，贯彻合理利用，按计划、有节制地进行采伐，采伐后及时更新造林、育林，以保证长期供应国家建设的需要；过伐林，多处于赤水河及其支流两岸，对流送木材、楠竹较方便的地区，森林资源已遭到严重破坏。对这类地区，在安排采伐计划时，尽量不安排或少安排，严格控制采购数量，让其休养生息，动员这些林区的林农开展更新造林。坚持合理采伐，提出对森林资源要越采越多，越采越好，青山常在，永续利用的方针，强调计划采伐、订约采伐，而订约收购是合理采伐利用森林资源，保证国家建设，人民生活需要，实行计划控制采伐的重要措施。通过订约收购，使全村木竹村采伐纳入了国家计划经济的轨道，使对森林的发展与利用逐步走上了合理布局。同时对制止乱砍滥伐亦起到了积极有效的作用。大岩下的慈竹、绵慈、硬头篁等除楠竹以外的竹类统称杂竹。杂竹销路窄，又成了金有才的心病。

金有才每天忙碌，一个村，几百口人。哪家人的山林竹木出息好，出息差；田土收入一年的“缴杆”（口粮）夠不夠；三紧三慢（农忙农闲）有困难没有。该组织人去扶助，他带头；大困难向政府反映，或贷款，或申请补助。特别是哪里该修路，哪里要搭桥，竹木出脚才方便。他整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不落屋，家里就剩周转弟几娘母、老汉老妈。

周转弟1950年又生了个儿子改名金竹语，后小产了一个，现在肚子又大了。山笋读二年级，竹语读一年级，由桂月霞带到学校读书，为周转弟土一趟、田一趟，家里、外面的活路松绑。这个金有才，看到桂月霞像姊妹一样帮我们家。金有才公然把她说合与黎兴竹圆了房（结婚），转弟说金有才吃里扒外。金有才说转弟自私。

金树成老了，精力大不如以前，大多住在王敬山家，帮敬山看到娃儿，中胜老大，1949年10月，又生了个女儿中花，1953年生了中荣，中荣都3岁了。王中胜读六年级了。

王敬山土改时划为工商业兼小土地出租，没有没收房子。王四娘是破落地主，春上病逝，王敬山、王敬祖以及金有才等悄悄咪咪抬到柏香林下边大坟坝，挨着王七老爷的墓地，筑个“就土镶”（土坑卡木棒的墓）埋了。还是按风俗，在坟后栽窝绵慈竹。

该来的来，来耗费前人创造的资源；该走的走，走后剩下了多少资源留给后人。不同人耗费和创造都不同，留下的就更不同了。

商机不断涌来，1959年“华一造纸厂”从重庆迁来赤水，它是个劳改企业，由贵州省劳改局主管，位于赤水河边的马村，距县城2千米。华一造纸厂是西南公安部直属劳改支队，其主要任务是关押改造国民党县团级战犯、军警宪特人员、反革命罪犯和其他刑事犯罪人员，1954年改为四川省第十一劳动改造管教队，1958年根据国家政策调整安排，为支援贵州建设，全厂机器设备、干警、犯人、工人整体迁来赤水建设新厂，隶属于贵州省监狱管理局，改名为贵州省第十劳动改造管教队，对外称贵州省华一造纸厂。

华一造纸厂，一座新建的城池，比老县城更威武，一根高大的烟囱像大地叼的香烟，插入蓝天，傲慢地向天台山吐出一串串烟圈，或甩出一根白绸彩练。到中午和夜分，发出呜呜呜的呼喊向黔川乡民报点。金华山总是云蒸雾罩，仙气缭绕。赤水河热闹了，船只穿梭。新建的疙蔸湾码头被煤船、料杆船、竹筏把一里多长的河边铺平挤满；吊塔伸长手臂，抓起半张筏子旋转，传送带背着竹捆悠悠爬坡；交竹料，不是用秤称是过磅，料块的摆放不是堆而是码，码砌一座座大楼，垒就一座座小山。车装船载，几山的竹子，乃至干枯的废竹，在这里洗心革面，变成洁白的纸张。记录着人们的生活，描绘出美丽的画图。

对了，赤水盛产的竹子成香馍馍了。不是卖不出去，是完不成所需的任务。把四川合江、纳溪、古宋、綦江、习水的竹源料都囊括进来了。

金有才看着社员们的荷包鼓起了，衣着漂亮了，砖墙瓦屋多起来了，他笑了。

但是，远山的、大岩上的、陡坡壁的竹子无法运出变成钱。这运输问题把金有才这批老村干焦夠了。

一天，金树成接乡里通知，到大同去开会。大同又是个区，开啥起会？到了丙安会到几个村长，正想问，听有人喊：“师伯，我等你来了。”

师伯，很少人喊，都喊队长。是谁在喊这个古老的名字。金树成一看，原来是张如楠，中山装，左上荷包别两支钢笔，一身干部打扮。“你来干啥？”

“我调在丙安来工作了。”

“干啥工作？”

“副社长，管林业。”金有才明白，现在是人民公社，乡长改称社长了。

“好，好，张社长，好好把丙安的经济整起来。”

“今天就去大同学习架空索道运输。学习别人解决大岩山高运输的办法。”张如楠说。金有才心想，又有新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