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到了夹子口,就有人在汽车轮渡口,用电喇叭喊话,示意停船。船靠了岸,来人说船只能到这里,下面长湾沱是长游的起点,已经禁止任何与7·16活动无关的船入内。王中魁掺扶金有才下了船,又去牵周转弟,周转弟只将一个大马桶包递给中魁提着,反身牵着金有芳走,五人慢慢地上了大路。大路上见许多人朝城里走去,刚走到二道桥,碰着王中胜和金三省一路,说是来接他们的。王中胜要去执勤,叫金三省带他们到王爷庙,石狮子处,苏云和王运飞在那里安有板凳。到了头桥人多了起来,河里已经有龙船在游江了,“又来哟啊划上哟,嗨呀嘿,嗨呀嘿。”慢悠悠的划船声,热了划船人的身,掀动了观看人的情趣。能看见九支铧剪坝河边彩旗飘扬,横路上站满了人。
“赶快走,迟了就到不了王爷庙门前了。”金三省说。
进了新西门,人就多了起来。建工隊门前正在集合,他们有条船参赛,换的换衣服,扛的扛划桨,个个劲扎扎的。在堰塘坎还行走轻松,过了山包上,进入太平街人就更多了,衙门口一过,县政府门口就有点挤了,好在人们都朝一个方向。过了杨家巷口,到达十字口,就挤得很了。好容易才挤到了北门巷子,周转弟挤得汗水流,对有才说:“晓得弄挤,我就不来了,比干活路老火。”
“你走我的后面,我去挤,你跟着来。”有才轻声对转弟说,转弟侧身就钻到金有才的背后,拉着有才的衣裳慢慢往前移。出了北门,人分两路,一路朝渡口,指挥船、观光船都在那里。金三省他们从城墙扁走,下个巷子就到了王爷庙。王运飞站在板凳上喊:“在这里!在这里!”
八个人三根长板凳,挤挤挨挨坐下了,大家松了一口气。苏云从板凳下面提了个竹壳温水瓶,倒了一瓷盅递给金有才,喝了递给周转弟,转弟递给王中魁,王中魁一口就干了。
赤水从麻柳沱到头道桥岸边,堆满了人,简直是一个挨一个的挤着。东门口河对面,包括山上都有人。
河里航运分局的龙船划出来了,华一纸厂的龙船划出来了……相继有十二条龙船在游江。河岸的高音喇叭正在播放,优美的歌声和划船号子填满整个河道的上空,震撼了古老的赤水城,牵动上万人的心。
指挥船上喊话了,叫所有龙船到原定地点停靠,长游已经从夹子口出发了,两岸的闹声停止,目光转向上游,《我们走在大路上》的歌声助涨人的激情,万双眼晴等待百人长游的出现。
“来了!来了!”富家坳的人群一齐吼了起来,金有才他们一齐向上游看,没看见什么,只看见几艘救生艇从上面驶来,一会儿,红旗飞舞,彩旗飘飘,一个用楠竹绑的大架子,三方插旗,正中一幅高大的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检阅红卫兵举手的肖像,一边十个青年在水中推着,高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口号。后面是百多人的长游队伍,紧跟前行,有的还向岸上观众打招呼。突然周转弟发现一怪事,说:“你看,河里还漂浮着十多根大楠竹,没人管。”王运飞说:“这些楠竹可当救生圈,浮累了可爬到歇息一下。从夹子口到麻柳沱3公里,很累人。”
长游当过完,喇叭中播出,“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赤水民兵划竹竿表演开始!”
歌曲换成了《打靶归来》,几十个男女民兵,穿着民兵服装,背着枪,每人在一根竹竿上站立,划着竹竿在河面飞驰,时而取下枪,描准射击,时而向前后左右刺杀,时而做出投手榴弹状,投了还下蹲。总之,在河里,一根楠竹上能站稳就不容易了,还要划起走,更要表演动作就更不容易了。
周转弟说:“你看那个女民兵,像是大洞场的,叫个什么,喊不出来。她像是大石盘苗族。他们在大洞场鳌溪捆楠竹拖拖儿,男男女女差不多都划得来独竹竿。”又还自言自语地说:“我年轻点,我一定要去学划竹竿,你看水上漂起好安逸哟!”
“我不是跟你讲过漂沟吗,划竹竿是劳动中练出来的,你干到这项活路一定会成为高手。”金有才夸周转弟,周转弟在金有才的腰干上掐了一爪,金有才笑了。
王敬山说:“我们赤水人生在竹林里,长在竹林里,用竹、卖竹、吃竹,还会玩竹。都做出了名堂。”
苏云说:“老汉说得对,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山水都靠,会把山水利用到极至。”
划龙船开始了,先是两艘两艘的比。起点在铧剪坝,终点在东门渡口。淘汰赛,最终拼出前三名获奖。其实大家力量悬殊不大,大都齐头并进,只是在过弯时看舵手的技术了。船上选手们认真划去了,只是一股劲的用力划;岸上的人们特别关注,用喊声来助力,其中是正在比赛的单位组织的拉拉队,家属的亲友团,尤为卖力呼喊加油。两船到达终点,岸上的欢呼声和叹息声交融在一起。
这时人们忘却一切,沉浸在兴奋和欢快的氛围中。
王运飞对苏云说:“妈妈,忘记了卖点馒头、饼干来吃,我肚子有点饿了。”
苏云看手表,已经是1点过了。对运飞说:“快结束了,我们回家去整来吃,我昨天就准备好了的,饭菜都是现存的。”
周转弟叫王中魁把马桶包拿过来,从包中取出一个纱布包,解开纱布,里边是芭蕉叶,其中包了20多个麦粑,她递一个给王运飞说:“吃点麦粑垫到。”
金有才拿了一个,剥了包粑的芭蕉叶,一口咬了大半节,说:“还是转弟想得周到。”
“嘿,还不是你教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转弟真的是粗中有细,难怪金有才只关心竹子,有这样一个后勤,决无后顾之忧。
有两个黄粑垫底,大家安安心心地看到结束。
他们一行,回到农场林业局家属房。转弟和有芳帮苏云做饭,运飞去烧开水泡茶,有才、敬山、三省、中魁边吃茶边摆龙门阵,谈到文化大革命以来,竹木对外的贸易基本呈停滞状态,毁林开荒开田对森林破坏大。正摆得起劲,中胜回来了。
中胜对大家说:“这次贵州省体委和省民委都来得有领导,对划竹竿很感兴趣。专门配了一条船给他们,说他们要全程录像。”
三省说:“这种划竹竿,是赤水民间从劳动中发展出来的体育活动,有竞争性、有观赏性,人人都可参与。省体委是不是想在全省推广?”
“这个很难。”金有才说。“其他县有楠竹吗?并且都是大楠竹,才乘得起人。还不要弯的拱的,要伸展的。怕很难推广。”
“这有啥难哉。只要在全省推广,我就开一个竹竿公司,组织大而直的楠竹供应,还可按需要条件定制。就像卖乒乓板一样,肯定是一笔好生意。”王敬山脑袋里装的都是竹生意。
吃了饭,金有才和周转弟要回家,说是黔川社的客船老板说了的,今天加了一班下午4点的船回丙安,在北门码头上船。王敬山和金有芳只好陪有才回去,如果船到丙安太晚了,才有个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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