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不想着圈钱,我们呆在社区医院,从来都是充满压力,院方随时可能轰人,再说,难道医生就不用买房结婚了?”王利在反驳我的诘问时,铿锵说到。
这一切听来也是合情合理,但我始终觉得其中别扭牵强的纠结在肆扰着我,让我无法安心。当我坐在门诊和老大夫一起值班看病时,我无法释怀地忧心忡忡。面对带状疱疹的一家三口,却没有医保证或医保卡,我如何忍心开出“灵丹妙药”,但部分药物却是治疗特效药,价格昂贵。思虑到这些,我手握处方时像在手握一份状纸。像这样开药总有一天会让自己患上重症,忘掉医风医德的拜金症。
源于业务上技能还不够娴熟,院方希望我先在门诊锻炼十天,如果合格,则继续留在医院,否则就会另有安排。我很难猜想惨遭淘汰之后,院方如何安排。不过,现在我也无须忧怛,一切水到渠成命由天定。
现在我深刻领会到社区医院门诊值班的压力,而这种压力不仅源于病人量的硕大,还源于同事间的内斗。每天总会有大量的发热咳嗽病人来此就医,从嗷嗷婴儿到耄耋老妪,从农民白丁到机关干部,还有学生工人,他们总会拥有很多对于保护生命的困惑,和生命出现病机的各种表象。我都会一一作出解释。但不时往来的外伤病人,需要我快速的外伤缝合处理,和快节奏的接待病人解疑释惑的业务素能。这样下来,每到午后的睡意绵绵之际,我的生命会因历览患者的诸多病症之后出现痛觉,我头晕目眩疲惫残缺。
在诊疗过程中,护士长不时的帮忙会让整个工作环节出现临床效应。最初,我感激于她的热心肠,她会帮忙拉拢病人,帮忙开治疗单,后来,她会渐渐地将援助的触角涉足到外伤病人的处理上,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那绝不仅仅是协同合作,而是抢病源。加上几次三番谛听到她与老大夫在办公室内的炫技谈话,我已深刻认清了一个事实,原来她也是在做业务。但她只是护士,她的业务应该局限在护理范围。不过,从老大夫对我颇有微词的言谈中可窥见到,护士长正在以门诊妇科医生的身份,取代我门诊值班这段日子里的地位。
这一切自然在老大夫的察言观色之中。一个礼拜后,在院方的例行会议上,一个微胖身材的医院站长和业务院长坐在门诊的简陋工作室内,做出讲演。演说内容大都与临床医生如何提高义务素能。会议还涉及到医院药房管理上的不规范,行政院长一再强调,药房的药师要彻底地负起责来,带领药学专业毕业的年轻人,尽快地投入到大型药房配药和药品管理的工作中去。会后,老大夫叫住我,直言院方经这些日子对我的观察和研究,决定将我调到住院部管理病人。也就是我可以不用呆在门诊了。
这对我应该算是种解脱。面对咄咄逼人的护士长跨职行驶医疗活动的怪相,和对我多次在老大夫面前的损词,我对这样的决定颇感欣慰。我告诉王利说,护士长充当妇科医生进治疗室给老大夫看痔疮。当王利听到我描述院长的痔疮呈现典型的菜花状时两眼放光。
“这个千万别乱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并未理解我的话意。护士长自命不凡大行其道地霸占我的门诊病源,很可能这和老大夫是分不开的。
“那个死女人,我从来不和她计较,社区卫生服务站就是这样,内部医疗活动一向不严谨,只要院长同意,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王利的话再次提醒了我,护士长和院长一定私下交好。
在住院部接下来的三个礼拜辛勤劳作的业务期间,我始终以王利为业务目标,力争向他看齐。但事实证明,我的辉煌梦幻不过是个人的一厢情愿之事,而我在处理病人疼痛和医患沟通上面,却表现得过于普通,甚至是一无长处。王利说,他当初来茅台镇河滨社区医院应聘时,院长以一个瘫痪在床的肺心病高龄患者让他处理,这是一种极具挑战的考验。后来,王利在门诊接待病人时,病人量曾达到医院大半年来的首次高峰,而那段日子,老大夫请假回家省亲,门诊每天医生收入从来没下过两千,而这些都是他的个人成绩。王利的意思很明显,要想呆在医院,就要做出成绩,这样医院医生都会迎来双丰收,互惠互利。但我始终心存疑窦:这样的医疗效果,能让患者和家属满意吗?
“现在医疗行业都如此,就像你摆地摊,要是你不圈钱,谁会要你,再说,我们这都是在圈国家的钱,病人有医疗保险,他们用到了最好的药,自己并没受损!”
王利对这个行业看得很透,这也是我所不能企及的。我毫无经商才能,优柔寡断成了我一再处理问题的通病。我告诉王利,由于这个月我的整体业务成绩上不去,可能恰好达到三万,我将很有可能被另行处理。
与其在社区临床罹遭冷眼热嘲的际遇,还不如被另行处置。那些快要临近十一月中旬的夜晚,我一个人睡在病房空荡的角落,思忖着翌日可能的发生。我辗转反侧,却不能拨通回家的电话。夜已很深,我的思绪看不到底,空有无法平静的危机感和悸动忐忑的心率。我游走在病房内,第一次意识到来医院已经一快一月了,却还始终没能搬进属于休憩的寝房。
“很高兴,看到你在工作上所取得的业绩,但现在我的另一家医院正缺人手,我们希望你能去另一个社区上班……”行政院长找到我时,转弯抹角地说。
“在那边做什么?”
“理论上是从事公共卫生,实际上,你还可以去参与临床,这样一份工作,相信更适合你……”
一切已真相大白。在等待另行处理的焦躁过程中,我臆想到最多的是离开茅台,但现在我只是离开河滨社区卫生服务站。我觉得在新的环境中,会有一番新的作为。基于此,我答应了院方的另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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