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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池(1-17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斯力    阅读次数:102979    发布时间:2014-04-01

 

16   地气

 

浓浓的肉香随风四下弥漫,空气中飘满了清甜新鲜的山野味道,饥肠辘辘的野兽在山林深处发出凶悍愤怒的嘶鸣,夜宿林间的鸟儿被惊醒,焦躁不安地在溪沟间来回飞越。山间充满了欢腾快乐的情绪,狂欢的晚宴序曲已徐徐拉开。

兰巧儿和司马南山穿过古石拱桥,沿着溪边小路走向篝火通红的沙滩。离他们最近的一堆篝火旁,两位赤裸膀子的男人正在专注地烤肉。横卧在篝火旁的一黄一黑两只大猎狗见有生人过来,抬头警惕注视着慢慢走近的陌生人。一条小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站在大黄狗边汪汪狂叫,有点狗仗狗势的味道。黄色猎狗镇定地等候他们走近,然后用嘴拱开小狗,摇晃着尾巴凑上前,欣喜地闻着兰巧儿宽大飘忽的休闲裤腿。

“这狗和你熟?”

“哪能呢?”

“它喜欢你。”

“它才喜欢你。”兰巧儿足了他一句。

肌肉粗壮的卷发汉子直起腰,喝住了狂叫的小狗,睁大明亮的眼睛和他们打招呼。大黄狗见主人招呼客人了,重新安静地窝下,头趴在地上,两只灵活的眼睛轱辘辘地转动,留心观察女客。

“你们从哪里来?”

“哎呀,冒昧冒味。”司马南山抱拳施礼,“我叫司马南山,这是兰妹妹,今晚住在博物馆上边的牛圈,听到这边狗叫,就过来打扰了。”

“隔山打羊,见者有份。我叫卷毛,”敦实粗壮的主人伸手和他一握,指着在照顾烤肉的同伴说,“他叫猴子。”猴子抬起头朝他们笑笑,依然埋头做他的事,是一个瘦长寡言的农家汉子。

卷发汉子笑了起来:“拉马火了,牛圈又金贵起来了。”

“是啊,病人蜂拥而来,到处都住满了。”

“快坐,坐,肉快烤熟了,盛宴马上开始了。”客来主人欢,卷发汉子热情邀请他们围着火就坐。篝火堆上烤着两只山羊,几只山鸡。山羊被烤得到焦黄,油在火焰亲切的拥抱之下,发出美妙的滋滋声。热气卷着温暖的熏香涌过来,把身体里饥饱的细胞都给唤醒了,馋涎欲滴。

溪沟上面沙滩上还燃着两堆旺盛的篝火,也在烤着山羊。司马南山说:“今晚收获很大啊。”

“嗯。来,客人先尝尝,新鲜的美味山珍。”卷毛用白森森的利刃割下一块肉,用木棍串好递给蹲在他旁边的兰巧儿,见司马南山看着香喷喷的肉,大黄狗站立起来看着他,担心他把肉从女人手里抢走似的,想尽保护之责。卷毛拍了拍大黄狗,“别急,女士优先。”卷毛又割一块递给到司马南山面前,司马南山兴奋地搓着双手说:“无功受禄,咋好意思呢?”话是这么说,双手接了木棍,边吹气边往嘴里送,轻轻地咀嚼着,真是又鲜嫩又香甜的美味。

“嗯,真香。”

卷毛见黄狗唔唔地叫着,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赶紧割了两块丢到狗的嘴边,狗儿立即欢快地边嚼边摇尾巴以示感谢。它们再看主人时,眼里便多了几分顺从几分温柔。

“肉得烤一会儿才熟透,他们练完功,晚间盛宴就可以开始了。”

沙滩旁的草地上,搭起了一些帐蓬,远处靠近溪沟的一个平整细沙滩上,头朝下脚朝上并排趴着两排赤裸上身的壮汉,下巴着地,头趴在沙地上,红色的舌头从嘴里长长地伸同来,像跑热的狗呼哧呼哧喷着粗气。他吃惊地问:“那是些什么?”问话还没有出口,坐在一旁的兰巧儿也看到了,眼睛顿时发直,仰面朝天向后倒去。卷毛眼疾手快,出手托住了兰巧儿的头。司马南山忙扶住她,掐着她的仁中。兰巧儿幽幽地舒暖过来,惊恐地指着沙滩:“那,那是什么?”

“人呢,我们会员在练功。”

兰巧儿听了,长舒一口气,身子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司马南山问:“练功?伸着舌头像狗一样趴着,这练的什么功?”

卷毛没有回答他的话,问:“听说过狗友狂吠团吗?”司马南山点了点头。卷毛说:“听说过我就不用多解释了。”

“你还是说说。”兰巧儿挣扎着坐直了,瞪大眼睛望着远处的人,瞳孔释放着恐惧。

卷毛悠悠地说:“你别看这些魁梧健壮,这些队员都被查出癌症病灶,或癌症早期,他们要通过参加活动,强身健体,抵抗病魔。我们团队的会员主要是少说多做,不像有些协会的队员光说不练。”

“这样锻炼有效果吗?”

卷毛把山羊换了个边烘烤,挪了个大石头到屁股底下,叉开腿泰山一样稳稳当当坐下,拉开了话匣子:“我给你们说一个故事,某个朝代,月亮山诞生了一位王,一位上天派来统治世界的王,不料被千里之外的朝廷知晓了。”

“远隔千里朝廷怎么能知道呢?”

“皇帝不是上天之子吗?天底下发生的事情上天都会告知他的,因为上天对当朝皇帝不满意,派新王来取代他,他时刻警惕着四方的动静呢。”卷毛对被打断很不满意,继续说,“新王一诞生,皇帝即下金牌给各路军马,约定时日兵发月亮山,一同进剿,誓把新王扼杀在摇篮中。新王父亲点起家族人马,奋勇抵抗朝廷军马,无奈朝廷兵马众多,家族兵马寡不敌众,新王父亲和手下血染沙场,朝廷兵马杀败新王父亲后,乘胜杀奔山寨。新王母亲背起新王挥戈杀出。我们常说女人是弱者,母亲是强者,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因为新王在背上,有如神助,杀得各路人马纷纷败退。无奈朝廷兵马太多,这一仗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流成河。眼看朝廷兵马只剩下最后一枝,新王母亲也累了,嫌背着新王作战碍手碍脚,心想先把孩子放下来,再撕杀一阵就能将朝廷兵马彻底打败。待她将孩子解下背,挥戈杀过去,顿时四肢无力,浑身惫乏,彻底失去了刚才的雄风。朝廷兵马反戈一击,将母亲打败,割下了她的头颅。新王被领兵的将领抓住,抛起来摔在地上,昏死过去,过一会儿,孩子又活过来,爬起来就往山里钻,军将又将活蹦乱跳的新王团团围住,飞奔过去拎羊羔一般提起,高高抛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摔得新王没了气息。如此三四次,新王依然很快就复活,吓得朝廷兵马惊恐万分,将军害怕违背上天的旨意,眼睁睁看着被兵马团团围住的新王,再也不敢动手。”

“新王逃走了吗?”

“没有,有一个见多识广的马夫,懂得新王能不死,是因为接了地气,接了地气新王的灵魂不死,生命就能不死,哪怕把他的头砍了也能复活。马夫出了一个主意,用枪桃破新王的身体,并把尸体挂在朽木之尖,这样他就接不了地气。将军按照马夫的主意办,新王死掉后,尸体被老鹰啄食,没再复活。月亮山本皆出现的王,就这样被消灭了。不过,那个马夫和将军在骑马离开月亮山时,双双跌入深谷摔死,尸体被老蛇吞食。”

兰巧儿说:“人与自然相生相息,接地气是能给人与动物力量的,比如说老鼠,老猫,打死它而不砸烂他们的尸体,他们还是有可能活过来。”

司马南山问:“卷毛哥哥说民间故事,你说童话故事吗?”

兰巧儿悄悄掐了他一把,恶狠狠地说:“我说童话故事,就让你变成灰姑娘,变成矮挫子。”

“你敢!”

卷毛听见他们说话,抬头看着他们。司马南山故意问:“那些人在沙滩上接地气?”

“是的。”卷毛说,“我们狗友狂吠会员学习犬类运动与接地气的办法,锻炼体魄,养生治病。”

“具体怎么做呢?”

“犬类活动特性是动与静相结合,先采取奔跑的方式,在自然界中奔跑,特别是在负氧离子高的山区,与动物一起奔跑,通过运动将身体里蓄积的脂肪和污秽之物彻底排除,通过呼喊将体内和心里积淀的郁闷之气排空,这样一来,整个身体成了一只干净、爽朗、空洞的容器,你想一想啊,腾空的容器是最能够装东西的啊,先装什么呢?”

卷毛指着依然安静地伏卧的赤身裸臂会员,说:“他们是在举行一种感受自然享受生命的仪式,这种仪式主要内涵有:接水气,因为水是万物之源;接地气,你们刚才也听说了,地气是力量之源;接受月华照耀,让思想变得清晰透明,更富于想象力;舌头吮吸山露甘泉,能够接受自然界的微量元素,接受微电波信息,能够感受自然,感悟生命。待一系列仪式完成,然后开始享受他们自然运动的成果,享受自然与上天赐与的美味佳肴,特别是身体机敏康健,能奔善跑,又长期接地气的山羊、野猪、野鸡等禽兽,来自于自然的美味,能给空洞、虚弱的肉体增加坚实的、活性的生命能量。”

他的话让司马南山肃然起敬,心想,不管对与不对,在民间还藏着这么精妙的锻炼养生奥秘呢,健康的体魄和长寿的秘诀只有两条,经常的锻炼和良好的营养。狗友狂吠协会让会员锻炼体魄,又增加营养,正符合人类生存的基本需要。

他问:“请问,你是会长吗?”

“不,不,我只是师傅的助手。”卷毛脸红了,“我的师傅是大神级人物,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怎么这么说?”

“这么跟你说吧,我师傅年轻时曾经身患绝癌,患病卧床三年,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招呼,有一天,他忽然得到神仙梦示,要他学狗狂吠,这一吠不打紧,很快出现了奇迹,他在床上叫了一个月,离开了床,叫了半年,丢掉了拐杖,学狗又叫又奔跑,三年后,师傅成为我们当地跑得最快的人。他八十八岁的时候,参加我们撵山羊,一只老山羊机敏地逃过了网兜,从这个坡上凌空跳下,师傅一个凌空腾跳,在空中将山羊猛击一拳,山羊落进了水里,师傅稳稳地站在岸边,看着受伤的山羊在水里挣扎,落水的山羊眼看逃不掉了,乖乖地走上岸来,跪到在我师傅面前。我师傅也饶了这山羊一命,拉回家给它治好伤,养了起来,最后老死于师傅家的羊圈里。”

“你师傅真厉害。”

“那是当然。”卷毛一脸的骄傲。

“参加狗友狂吠团需要什么条件?我能参加吗?”

卷毛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司马南山一番:“你看我们会员,个个身强体健,你这身体是思想型的体质,我们需要运动型的体质。”

司马南山一听这话就笑了:“身体还有思想型和运动型?”他看着兰巧儿问,“她的身体属于什么型?”

“她属于运动型,你们互相弥补,所以你一见她产生好感,喜欢她爱慕她。”

“是吗?我爱慕你吗?”

兰巧儿脸红扑扑的,看着别处,不理他。

“阳阴相生,虚实互补,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多数时候按照这样的规律运行。”卷毛说,“这位妹妹有你体质所没有的东西,运动的潜质,柔软而灵敏的体质,富于动感的能力,这有可能表现为好动的、跳跃性的性格与喜好,充满了善意和想象力,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保护你和家人,你生性好静,思想和精神能够长期专注于某一事物,享受安静的生命乐趣和体质意趣,你们之间的差异性形成了一个很好的补充,从体质上看,你们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是吗?这话像算命先生说的呢。”司马南山觉得他说得有理,嘴上故意不承认。

“我不是算命先生,尊重生命的人不去算命,而是顺应自然规律,将个体的潜能发挥到一个极致,达到自我调节生命规律,自我调节细胞生长,新陈代谢规律,牢牢把握生命的主动权,当你能够达到这个目标一半的程度,你就能够透过体质看到自我与他人的身体、思想律动。”

“太深奥了,你还是在算命。”

“什么太深奥,我说的是我们协会非常普遍的语言,不过隔行如隔山罢了。”

“嗯,是隔行如隔山。”司马南山笑道,“意思是我这辈子与你们协会无缘喽?”

“哪能说无缘?我们今晚能够坐在一起聊天,吃肉,喝酒,就是天大的缘。”卷毛说,“要说和协会无缘,也对,你的年龄和体质都不适宜于运动型的狗友狂吠团。”

猴子一直沉默不语,忽然拍了拍司马南山的膝头:“运动是年轻人的事,老弟。”

“你们呢?你们不是比我年纪还大吗?”

“我们?”猴子咧着黄牙嘿嘿一笑,“我们没灾没病,只能在场外拣球,那些才是场上的运动员。”

山羊烤好了,卷毛把烤好的肉移到一边,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尖锐的哨音如箭一般刺向透明的夜空,在山谷间飘荡。卧伏在沙滩上的壮汉们鲤鱼打挺跃起,往前一窜,青蛙般扑通扑通跳进深幽幽的潭水里。他们奋力击水,嗷嗷地叫着,唔唔地吼着,狗吠声震荡于山谷,沉静的大地回音隆隆,幽暗狭长的溪谷变成了一只轰鸣的大音箱。

卷毛割了两大块肉递给他俩,问:“你们喝什么酒?”

“还有酒的?”

“当然,要不咋叫狂吠之宴,狂欢之夜呢?”

“啤酒,给我一瓶啤酒。”

“不来点白的?”

“啤酒就行。”

“妹妹,你呢?”

“我来点葡萄酒。”

“嗯。”卷毛从后面抓过一瓶红葡萄酒,“你不喝啤酒了,陪你的妹妹喝葡萄酒吧,不够劲再来白的,我们会员能吃能喝,个个都是海量,今晚收获很大,他们将会狂欢到底,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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