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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庆判断得没错。二营初始进攻东林村的时候,战斗进行得很顺利。
东林村外,遍野是成熟了高粱等农作物,因战祸骤起,村民逃离家园而无人收割。发动主攻的两个连利用青纱帐的掩护,悄然朝东林村包抄上去。一小队敌人正在村口午餐,三三两两围坐着吃饭。正面连队迅即以猛烈的火力向敌人发动进攻,一部分敌人惊慌逃窜,一部分敌人丢掉饭菜,就地举枪还击。二营官兵向村中猛烈突击,企图占据村中据点,以扩大战果。村中的敌人听见枪声,整队出村迎击,双方在村口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白刃遭遇战,敌我勇猛撕杀,互有死亡。另一连正在向村里包抄攻击中,听闻枪声调转枪口,转而投入了村口的战斗。双方肉搏胶着胜负难分。突闻北面马达声轰然,原来敌人的数辆坦克,从村北朝着我军侧后包抄过来。我军官兵为了避免被敌包围,只得且战且退,朝着青纱帐里走。
在村外观战的邓团附见势不妙,立即率领营预备队,从东包抄进村,向村里的敌人发动攻击。敌人转而退回村里,与二营预备队展开激战。预备队占据村中据点,与敌人进行殊死拼杀,战斗一时出现僵持状态。
二营长令狐立的求援报告,迭次送达团部,肖震东只是告诉通讯员,回去对邓副团长和令狐营长说,团部已无兵可调派,令其自己想办法支撑,等到天黑即行脱离战斗。
刘希文得知二营的状况,心里十分焦急,他赶到团部时,二营通讯员已经第四次送来了求援报告。此时已是下午四点,东林村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肖震东接过报告,非常生气,对刘希文道:“看看这个令狐立,只知道求援,不知道想办法,邓团附知道我手里无兵可调,一直在村中据点硬撑,他倒好,部队已经撤到了村外,还要我派兵支援,这不是瞎胡闹吗?”
刘希文待肖震东发过火之后,低声道:“我们是否可以派一小支部队给邓团附加强一下,让他在村里支持久一点,使敌人不能从东林村脱身。”
肖震东双手一摊,道:“目前我两手空空,哪里还有兵可派?即使有兵可派,我们也将重点用于东王苑庄方向,而不能再用于东泥河村的次要方向。”
“当然不能因为东林村的战斗,影响我们今晚对东王苑庄的攻击,不能完成摧毁敌炮阵地的任务,将意味着我们前出云中河北行动的失败,但是,我们还得给东林村稍稍加强一下攻击力量,让敌人以为我们的进攻重点是东林村,从而使东王苑庄的敌人放松警惕。”
肖震东看了刘希文一眼,问:“老刘,莫非你是魔术师,手里能够变戏法般变出部队?”
“我哪里是什么魔术师?弓王庄不是有我们一营三连吗?我们学诸葛亮上演一回空城计,留一个班两挺机枪控置于弓王庄,一个排用于加强东林村战斗,两个排用作预备队,投入东王苑庄方向的战斗。”刘希文迟疑了一下,道:“可否协调一下,由河南岸晋绥军王旅派出一个连队,前出云中河北,接替我部据守弓王庄,这样我们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肖震东把头摇得像货郎一般:“别提别提,不可能的事情最后别想,省得自己找气怄。我看还是从我们内部挖潜力,合理调配兵力部署,就按你刚才说的办,你去安排一下。”
一营三连的一个排被抽调出来,派上了东林村方向。东王苑庄的敌炮阵地,用强大的炮火阻击村外的我军进入村子,不过,这个新加入东林村的排,还是利用炮火的间隙,摆脱敌人的监视,进入村中二营据点,加强了村中的力量,使村中动摇的据点稳定下来。
双方在东林村的战斗就那么僵持着,村中的战斗僵持着,村外也处于僵持状态。村外敌依据坦克的优势,对潜伏于青纱帐的我军虎视眈眈,但敌人坦克担心进入青纱帐遭到教导团的伏击,不敢轻易驶进青纱帐,只是守候在青纱帐外,不时用机枪和大炮胡乱射击,实施恐吓策略。
其实,青纱帐的我军官兵,担心敌人发动火攻,除了预置少量部队钳制敌人,大队人马已经撤出了青纱帐,来到了远离青纱帐的大道上,构筑起了一道简易工事,监视着东林村方向的敌人。
西王庄西口的院坝上,一片忙碌,教导团官兵正在进行出发前的准备。
刘希文还想劝肖震东和团部一起留在西王庄,道:“团长,你的腿伤还不好,行动尚不方便,就由我率部完成这次任务好了。”
肖震东拄着拐杖走了几步,说:“看看,我的腿已经好多了,碍不了多大的事,进攻东王苑庄敌人炮兵阵地,是教导团前出云中河北的主要目的,也是教导团的荣誉之战,我不能不参加。”
刘希文无法说服肖震东,只得吩咐警卫排排长,小心照顾肖团长,多派几个身体强悍的卫兵护卫。
临出发前,肖震东把部队排以上军官集中于团部,传达了上级进攻东王苑庄的命令,就着地图交待任务,标示了各连的行进路线和所担负进攻重要据点的任务。他说:“东王苑庄的炮兵阵地,对忻口我军中央阵地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欠下了我军累累血债,前敌指挥部命令我团前出云中河北,主要目的就是要消灭它,减轻我中央阵地的压力,大家有信心完成这一重要任务没有?”
“有。”军官们响亮地回答。
“好。”肖震东道,“下面我宣布几项规定:一、各连排主官要亲手检查每个战士的随身装备,如水壶、饭包、刺刀、手榴弹袋等,必须捆扎结实,不得相互碰撞发出声音。二、在行进期间,各人嘴里要含着自己的手帕,严禁交头接耳,互相说话。三、不准点火吸烟,打手电筒。四、所有官兵一律在左臂上缠一块白布或者白毛巾,以资识别。四、口号:荣誉。所有以上规定必须在黄昏前完成,待命出发。”
六点半,三营、特务连及一营三连部分官兵,借着朦胧暮色和青纱帐的掩护,朝东王苑庄秘密开进。
肖震东想顺便视察一下东林村的战况,令刘希文率部出发之后,他率领警卫一班沿着东林村方向走。先前出发的通讯员联系到了令狐立,回来汇报说令狐立代理营长和几位连长率部在前面等候。
距离东林村两里远的村外,肖震东看到了呆在大路旁的二营一连和二连的官兵。有的全身血迹,相互搀扶着坐在大道旁,有的静坐道旁,默无一言,两泪盈眶,思念失去的亲密战友。一些官兵则驻守在简易野战工事后面,监视和阻击东林村的敌人。大家汗湿衣衫,如同水洗,神色显得十分疲惫,但面目却饱含愤怒,谈起敌人则咬牙切齿。
面对眼前的此情此景,肖震东知道战士们曾经经历了多么艰苦的战斗啊。在过来的路上,他原准备批评令狐立几句,但官兵脸上的怒火,以及所表现出来的顽强意志,让肖震东改变了想法。
令狐立走过来,向肖震东行了礼,用沮丧的语气道:“报告团长,我营突袭失败,与敌人打成了拉锯战,造成了不应有的损失,请团长批评。”
肖震东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二营打得很好,很顽强,东林村敌军力量强大,而且配备有坦克,这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了,你们能够拖住敌人,还攻进村中占据了据点,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战果,要利用晚上的时间,想办法继续袭扰敌人,不使敌人分兵转向东王苑庄方向。”
“是。”令狐立和副营长见团长没有批评,反而表扬,精神为之一震,愉快地接受了新任务。
肖震东离开东林村,尾随部队悄悄接近东王苑庄。按照计划,部队将从三个方向突入村庄。肖震东所处的一路,将从村北攻进村庄。部队已经悄悄接近了村庄。从低洼地抬头看,只见敌人的哨兵背着枪在走来走去。大家摒住气息,静静地等候预定的攻击时间到来。在寂静的野外,除了风的脚步,就是虫儿凄凉的鸣叫,让夜显得更宁静而幽远。前锋战士眼睛看着肖震东,等候团长下达最后的攻击命令。肖震东掏出怀表在手,在寂静的夜里,指针移动的声音格外清晰,似乎随着风传去很远。他不得不尽量掖在手心里,看着指针一秒一秒地接近攻击时刻。
肖震东扬起手,前锋战士的心提了起来,眼睛仿佛一道道夜光,黑而明亮,精神整个地振奋起来。待肖震东的手猛地一挥,他们像离弦之箭,从草丛中猛然跃起,像风一般朝敌人卷袭过去。敌人把头转过来,还未待作出反应,大刀片子寒光一闪,只听嚓的一声响,鬼子的头应声落地,一团血从项上喷撒而出,在夜光中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鬼子尸体扑通一声倒在跟进的战士脚边,战士灵巧地避开,沿着前锋战士杀开的血路突进村庄。
手榴弹四处爆炸,喊杀声惊天动地,少数鬼子还在睡梦之中,就被突入村庄的官兵消灭。村中的鬼子惊醒过来,或据房屋顽抗,或持枪冲出屋子,乱打乱撞,双方在村里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与此同时,忻口前线我军中央阵地的炮火,向敌人发动了极为猛烈的炮击,打击中央阵地上的鬼子,使其不能救援东王苑庄。
鬼子在村中心构筑了一处坚固的街垒,许多鬼子被驱逐出屋之后,集中起来据街垒坚守,阻止我东、西夹击部队的汇合。被我军包围在街边屋子的鬼子,从屋子里向巷战的我军官兵射击,给教导团官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肖震东已经来到进攻街垒的部队后面,指挥部队向街垒发动了三次攻击,无奈村中道路狭窄,部队无法灵活机动,鬼子的机枪又牢牢地封锁了通向街垒的道路,几次进攻都失败了。
这时,一群身背鬼头大刀的队伍出现在攻击部队后面,鬼头大刀闪闪的寒光令部队精神为之一震,只听到有人叫道:“背鬼头大刀的督战队上来了。”
督战队上来的消息,严重地刺激了进攻官兵的神经。他们犹如拉满的弓弦,此时突然放开,像一支离弦利箭朝敌人的街垒扑了上去。手榴弹如飞蝗一般从四面八方飞向街垒,刹时间,街垒四周浓烟滚滚,黑成一团。教导团官兵如机敏的虎豹一般突入街垒,挥起大刀奋勇砍杀。直杀得鬼子惊魂失魄,哭爹叫娘;有的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丢盔弃甲没命逃窜。走投无路者除了少数拼死抵抗,余下的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向突击队磕头请求饶命。
背着鬼子大刀的群众素衣黑发,也扑入敌阵大显神威。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跟随队伍勇猛地扑向溃逃的鬼子。肖震东待他走近前来,一把拽住老者的手,道:“老人家,请留步。”
老者飘然收住脚,看了肖震东一眼,急道:“快放手让我杀敌,晚了就没我的戏了。”
肖震东拱手施礼,道:“我是进攻部队的指挥官,我想请问老人家,你们是什么部队?”
“哦?”白须老者看了他一眼,道:“长官,我们不是什么部队,我们就是这附近村庄的农民,平时喜欢习武,鬼子占了我们的村庄,我们在山里成立了队伍,找时机杀鬼子,今晚见部队朝东王苑庄开进,知道是杀鬼子来了,也就悄悄跟来,助你们军一臂之力。”
“好啊,希望义士们多杀鬼子,为国立功。”
“这个自然。”白须老者说完,转身就走,好像生怕落于人后。
肖震东望着老者迅猛而飘逸的身手,感慨道:“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街上的鬼子四散溃逃,不多时即被教导团军全歼。据守屋子的鬼子十分狡猾,他们巧妙地把屋子加以利用,构成一个一个的据点,进而又形成一道一道的火网,把村中的主要路口都封锁起来,限制了教导团的攻击行动。原本已经汇合起来的教导团部队,又被鬼子据点的火力封锁压制,被分割成几大部分。
“怎么办?”进攻受阻,各连排长都聚集到肖震东身边,焦急地等待团长拿主意。肖震东望着鬼子密集的火网,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其实很着急,一时间又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其间突击部队又向鬼子据守的房屋发动进攻,都被鬼子用猛烈的火力击退回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如果在天亮之前不能消灭庄里的鬼子,一旦附近村庄的鬼子向东王苑庄扑过来,教导团发动的这次进攻势必前功尽弃。
白须老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见他腰带上拴着两个圆乎乎的东西,一路滴着血而来,大家都让开了一条路。肖震东看见了那圆东西是鬼子的两颗头颅,吃惊地问:“老义士,你要鬼子的头颅干什么?”
白须义士捋了捋长须,呵呵笑道:“我留着鬼子的两颗头,一个证明我杀了两个鬼子,二来我想向村里人证明,鬼子并不可怕,我一个老头子都能够杀鬼子,何况年轻人呢?”
大家都向白须义士竖起大姆指,啧啧称赞。一个年轻士兵问:“老义士,待会儿你再杀十来个鬼子,十来个头颅你怎么背得回去呢?”
白须义士哈哈大笑,道:“这不好办?我就割耳朵回去向大伙交差,只要有鬼子杀,还怕没有办法把鬼子的头带回去吗?”
肖震东紧皱着眉头,苦恼地道:“老义士,时下鬼子据房屋死守,我军多次进攻失败,下一步该怎么进攻才凑效呢?”
“我们大刀队队员正在奇怪呢,进攻这么顺手,怎么突然间停止了?不抓紧时间,天亮了鬼子的援兵开来,又派飞机轰炸,就变成鬼子的天下了。”
肖震东听他的话里有意思,急问:“老人家,对解决屋里的鬼子,你有什么好办法?”
白须义士也不说话,走向墙壁,挥动鬼头刀朝着墙壁猛地一砍、用力一戳,然后挑动着鬼头刀,墙壁动摇了几下,土壁哗啦地垮塌下来,一个大洞就出现了,白须义士弓着身子钻了过去。屋里的人眼睛一亮,不待肖震东发布命令,各部队的主官迅速回归本队,指挥部队穿墙歼敌去了。
“咱们云中河这一带兵祸水祸频发,老百姓穷,住的大多是土墙,砖墙很少,只有极少数富裕人家才垒得起砖墙,我们采取钻地洞的办法,看鬼子哪里逃?”白须义士捋着白须,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肖震东笑道:“我军一个个变成土行孙,从地里冒出来,鬼子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教导团官兵初战胜利,士气极为旺盛,又找到了攻击敌人的办法,大家协同配合,大刀队以大刀和锄头挖墙,待墙一塌,还不待鬼子反应过来,手榴弹队迅速把手榴弹投进屋子,屋子的鬼子非死即伤。就这样,进攻部队避开敌人所封锁的村中道路,只留少数部队封锁住敌人出逃的道路,其它部队则逐院攻击,一步一步朝着鬼子据守的核心大院前进。
在接近鬼子据守的大院时,进攻队伍的战士突然发出了尖叫,大家惊惶起来。连长令通讯兵过来叫肖震东前去观看。
肖震东走进屋子,只见土坑上赤身裸体躺着两个人。凑近前仔细一看,原来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肖震东生气地道:“不就是死了两个人吗?有什么可稀奇的?抓紧时间进攻。”
排长凑近肖震东小心地道:“团长,您再仔细看看吧。”
肖震东认真一看,原来床上躺着的男人是鬼子,顿时气冲丹田,大叫道:“狗日的日本鬼子,丧尽天良,临死还要奸淫我同胞姐妹,杀,杀,杀,凡是东王苑庄中的鬼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后来,许多屋子都发现了鬼子和妇女赤身裸体躺在屋里的情景。受伤的妇女被教导团官兵用床单包裹起来,由担架队转送后方。受伤而未死的鬼子,躺在被窝里乱哼哼,我大刀队员义愤填膺,挥刀剁下鬼子的头颅,把尸体抛出屋外,残暴鬼子的尸体任人践踏,这也算罪有应得了。
天亮时分,突击连攻进一处院落。里面坐着七八个当地的中年妇女,个个披头散发,人人脸上抹满锅底黑灰,衣衫褴褛如呆似痴。问她们话也不答,只得又命通讯员来请示团长处理办法。
肖震东进到屋里,知道又是被日本鬼子抢来奸淫的妇女,便耐心地询问她们情况。终于有一个妇女流着泪答道:“我们大多数是外村抢来的,本村是少数,日本鬼子怕我们跑掉,把我们的衣服藏了起来,不分昼夜欺负。”
肖震东一听又是鬼子的这等恶行,肺都气炸了。吩咐通讯员把妇女们交给军医官,先送到后方医院,再转送回家去。
肖震东督促各部队加紧攻击,敌退我进,逐院争夺,最后残存的敌人被教导团逼进了村东南一处高大的院落中。鬼子龟缩在院子里,居高临下拼死抵抗。肖震东命令部队封锁了院子各个可能的出口,并从突击部队中,抽调部队配合预备队一起,在村外构筑起防线,以防鬼子增援部队突击入村,与村里的残存之敌夹击我军。
肖震东将东王苑庄的战斗情况向前敌指挥部作了简要汇报,请求前敌指挥部继续向敌人发动炮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使敌人不能分兵救援。
果不其然,天已大亮,几架敌机出现在空中,但此时敌我双方近距离交织在一起,敌机在空中盘旋。大院里的鬼子非常兴奋,不停地向空中挥手叫喊,期待飞机能够轰炸包围他们的教导团,将他们救出重围。敌机不敢扫射,只是像征性地往大院外围投了几枚炸弹,见不产生什么效果,又盘旋了几周之后,无可奈何地飞走了。
被包围在大院里的鬼子绝望了,也焦急了。个别鬼子按捺不住内心的绝望,持枪边扫射边向外奋力突围,转眼间就被封锁大门的机枪射倒在地。如是者三,鬼子屡突屡亡,后面的鬼子见这不是出路,不敢再用身体来体验机枪子弹的威力了。
这时,南岸高地上的鬼子遭遇中央阵地部队的强大突击,从阵地上撤下,朝着东王苑庄一路奔来。部署在村外的教导团预备队的轻重机枪一齐朝鬼子溃兵开火,封锁了鬼子溃兵前进的道路。这群溃兵发动了数次进攻,又遭到重大打击,损兵折将之后,无奈地绕过村庄,朝着北方迤逦而去。
鬼子见救援部队又撤走,彻底绝望。教导团官兵向鬼子喊话,命令大院内的鬼子放下武器,缴械投降。鬼子沉默以对。肖震东命令道:“集中轻重机枪,向大院猛烈射击。”
在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之下,只听里面有人用中国话喊,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马上开门投降。枪声顿时静息下来,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待候鬼子开门缴械投降。突然,从院内走出一个来岁的小姑娘。神情紧张的官兵一见,生怕他人打枪,许多人同时叫喊起来:“是中国人,别开枪,别开枪!”
肖震东招手叫小姑娘过来。小姑娘惊恐地走到肖震东面前。肖震东和颜和色地问:“小姑娘,鬼子叫你出来,是当信使吗?”
小姑娘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鬼子叫你带什么话?”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道:“院子里的鬼子让我告诉你们说,如果你们不开枪,他们从后门往西北去。”
肖震东气得咬牙切齿,道:“临死还讲价钱,真可恶!”
刘希文见肖震东的神态把小姑娘吓住了,赶紧把小姑娘拉到一边,叫卫兵带到安全地带保护起来。这时一个头戴钢盔的年轻战士抢先过来,道:“小妹妹别怕,跟姐姐走。”肖震东一听声音熟悉而悦耳,回头碰上了段洁茹清澈而明媚的目光,顿时来了气,大声道:“站住,你,怎么不听命令上来了?”
“我,我是奉中央日报社的命令到前线采访的。”段洁茹昂起头骄傲地道。
肖震东一愣,道:“不服从命令,小心执法队的鬼头大刀。”
段洁茹嘿嘿一笑,道:“鬼头大刀只管朝后跑的,不管朝前冲的,今个儿我是朝前冲,督战队应当表扬,哪还能处罚?”
刘希文把小姑娘往段洁茹身边送,眼睛朝段洁茹眨了眨,示意她快些离开,嘴里道:“快,快去小姑娘带到后面去。”身子又挡在两人中间,拉开了肖震东,指挥战士朝院子大喊:“缴枪不杀,优待战俘。”
鬼子还以一阵激烈的枪击。
突击队官兵愤怒了,嗷嗷叫着要扑上去。肖震东扬手止住了他们。他和刘希文、以及几位连长商量了一下。一位连长说:“院墙很高,后面比较隐蔽,可以架梯子从后院上房,从房上向敌人投掷手榴弹。”
两位团长决定试一试这种办法,突击连长要求把任务交给他们连。
肖震东见刘希文点了头,答应了突击连长的请战要求。突击连长率领一排战士带着楼梯,绕到大院后面,爬上了墙。
十多人爬上了房顶,伏在外坡上,同时向大院投掷手榴弹,十余枚手榴弹同时在院内爆炸,黑烟冲天而起,遮蔽了整座大院。正当大家为了消灭敌人欢呼时,突然一阵枪响,伏在房顶的战士扑通扑通滚下房来,牺牲了。
原来大院里残存的鬼子,用机枪朝房顶扫射,房顶上的官兵几乎全部牺牲。肖震东拄着拐杖迅速绕到后院,封锁后院的官兵已经把战友的遗体收敛起来,在地上摆成一排。肖震东看着刚刚还鲜活的面孔,现在却血淋淋地躺在面前,难过得失声痛哭起来。
刘希文过来,搂住肖震东,道:“肖团长,肖团长,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得想法子消灭残敌,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才行。”
“炮弹,三营长,三营长,你们不是攻占了敌人的炮兵阵地,缴获了许多炮弹吗?都给我在大院前后堆起来,先放火烧大院,然后引爆炮弹,让他娘的日本人尝尝自家炮弹的滋味。”
肖震东的命令得到迅速执行。包围大院的官兵迅速抱来无数柴草,放火焚烧,刹时间大院浓烟滚滚,大院内的鬼子受不了烈火的熏烤,高高地举起了白旗。
不待其他人说话,肖震东愤怒地挥动着手臂,大喊道:“烧,烧,烧他娘的......”话还未说完,随着数声惊天动地巨响,炮弹的碎片像怒放的花儿一般,在地上开放起一朵巨大的花朵。处于花蕊中间的大院,倾刻间轰然倒塌,化为一团尘土,随着爆炸的气流,向四周滚滚扩散。
躲在远处墙根下的教导团官兵,被炮弹爆炸的巨大威力吓得目瞪口呆,待见到大院已化为灰烬之后,钻出掩蔽的地方,高声欢呼跳跃,庆祝这一场艰难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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