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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战队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斯力    阅读次数:186960    发布时间:2014-04-01

 

31

 

两人出了窑洞,急忙朝着关沟口走去。肖震东命令通讯员道:“告诉邓团附,把二营拉上去,紧跟着一营与敌人干。”

 

刘希文紧随在肖震东身旁,心里十分着急,道:“团长,这样行吗?假如拼光了,岂不是正好遂了老蒋的愿?这样就对不起杨虎城将军,也对不起关心教导团的家乡父老啊。”

 

“怎么不行?我还是那句话,当初我们拼着性命都是为了抗日,如今能够真正抗日了,也算天遂人愿了,还有什么行不行的?”肖震东狠狠地道。

 

“抗日并不是要我们拼光呀,全国那么多部队,为什么偏偏让教导团拼光呢?”刘希文道,“他姥姥的,小日本想要咱们教导团的命,蒋委员长也想要咱教导团的命,阎长官孙总指挥也要咱拼命,咱又不是九头鸟,能有几条命给他们?”

 

“不拼也得拼了。”肖震东发现背着鬼头大刀的督战队出现在窑洞边,给了刘希文一个暗示,道:“孙总指挥因为和我们有些渊源,所以在令教导团进攻时,客客气气和我们商量,即使不商量,咱们也照样得拉上去。”

 

刘希文转身望了督战队一眼,道:“这些鬼头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哪里冒出来的?哪里有战斗任务他们就出现在哪里,别说我们,就是孙总指挥、军团长都在督战队的监督之下,如今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与其被赶着上去,不如主动上去更显英雄本色。”

 

刘希文叹了一口气,道:“要咱们拼命,却不相信咱们,上上下下相互提防着,不能结成统一而严密的整体,这种部队,这样的防线,怎么牢固,怎么能够阻止敌人?”

 

望着高高的旧关山崖,听着关沟内激战的枪炮声,看着伤员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抬,肖震东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欲哭无泪,感觉特别压抑。他望着苍天,叹道:“在我们上面的那个人,自以为他呆在天上,只相信自己,认为自己代表了真理、正义和良知,他既是思想的化身,又是规则的坚守者和执行者,所以只要他思想了,其它人就不必思想,为了执行他的思想,只需要一些木偶,或者一些木牛流马完成他的思想就行了,像我们这些活的牛马,他还担心我们不按照他思想的道儿走,必须派出仆人来,监督者来,驱赶这些牛马按照所谓正确的道儿走,依实际的情形来看,国民革命虽然打倒了皇帝,建立了民国,可我们当不上主人,依然是奴隶。”

 

“我们是奴隶,人家是皇帝。”刘希文气愤愤地道。

 

“是啊,打破皇帝的金銮殿,我们只需要一场革命,可是,要清除我们血液中的皇帝根儿,可能需要一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两人在前面边说边走,朝着关沟口走来。只听有人向他们挥手大声呼叫:“卧倒,快卧倒。”几架敌机朝着关沟口俯冲而下,投下了数枚炸弹。炸弹在半坡上爆炸,飞石四溅,哗啦地往沟里掉。只听到沟里传来凄叫声。肖震东一看,原来部队都散在沟边,和起伏的山石间躲飞机。石崖的阻挡让敌人的炸弹失去了部分威力。由于山高沟深,敌机见扫射失去效果,此番敌机投下几枚炸弹后,不知是炸弹投光了呢,还是见轰炸不起效果懒得投了,便不再投弹,只是在空中盘旋。

 

在沟口指挥部队向沟内攻击的邓团附,跑过来向肖震东汇报:“一营五个连攻进了沟里,现在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地接着往里攻,二营已经攻进去了一半,后面的部队接着往里冲。”

 

“沟里的情况怎么样?”

 

“敌人在我部有力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不过,我军伤亡也很重。”

 

一副担架抬着伤员经过肖震东身边时,伤员艰难地向肖震东抬了抬手。肖震东见是一营二连一排排长陈元良,上前握住他的手,见他头上缠着绷带,手也受了伤,问:“伤势怎么样?能够坚持住吗?”

 

陈元良点了点头,坚强地道:“手是弹片刮伤,头上是被敌机的轰炸,石块飞来砸的,问题都不是很大,能够坚持得住。”

 

肖震东问:“沟内敌情怎么样?我们攻到什么位置了?”

 

“关沟有二十华里长,沟底虽然平坦,可通大车,两边是悬崖峭壁,几千敌人挤在沟内,骑兵、炮兵、辎重兵加上战车,挤在一起,我军步步进逼,已经攻到了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敌人被战车等挤得死死的,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后挪,但是,由于受地形限制,我军前敌部队与敌人正面接战的只有一个连,兵力不够强大,火力不够猛,敌人坚决抵抗,我军不仅无法动摇敌人的阵线,反而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肖震东心里一震,还想继续问什么,见陈元良的伤口还在往外浸血,把绷带都染红了,赶忙挥手叫担架兵把他送走。

 

陈元良叫道:“团长,这样打下去不行,得换一种打法。”

 

肖震东道:“你放心下去养伤,我们会想办法消灭敌人。”

 

大家都把目光望着肖震东。肖震东望着巍峨雄奇的旧关,心想,娘子关自古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现在鬼子逐次抵抗,节节后退,对我军来说真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怎么办才好呢?他冒出了爬上旧关顶去看一看沟底的想法,如果爬上山顶再下来,只怕鬼子早就跑了。

 

沟口聚集了一些老百姓,有些在帮助运送伤员,有些在帮助运送弹药。几位老头子累了,蹲在不远处的乱石中歇脚,看热闹又像在听候关沟内战斗的讯息。肖震东看见了他们,心想他们都是本地的老土著,一定知道旧关的一些典故,走到他们面前,热情地问:“老人家,你们都是旧关附近的人吧?”

 

几个老者同时点头,道:“我们世代祖居娘子关附近。”

 

“鬼子被我军撵进了沟里面,我军攻了这么长时间,没能把鬼子消灭,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把鬼子消灭呢?”

 

几位老者听了都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话,批评部队这么攻打不得法,但几个人同时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倒把肖震东给弄糊涂了。这时,一个抽烟不说话的老者,把烟锅在石头上轻轻磕了磕,不慌不忙地道:“旧关被称为天下雄关,并非浪得虚名,而是经历过历史风雨的检验,多少英雄好汉都命丧旧关,多少乱世枭雄都在旧关前踌躇不前,为什么?进了旧关沟,你有多少武艺,多少枪炮都施展不开,挪腾不了手脚,当年阎长官和蒋委员长中原大战,阎长官兵败退回娘子关,把门一关,数十万中央军望着娘子关莫可奈何,让阎长官安全退回山西。”

 

“意思是没有办法了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但不是你们这么个打法。”手持烟锅的老者道,“你们这么按顺序,依次进攻,一队一队地往里攻打,然后鬼子一队一队地往后退,如果我们把沟关比着一根竹筒,竹筒里堵塞了东西,你要把他通出来,如果就那么用棍子往前一挤,他自然后退,受打击的只是前面接触的那一面,其它的安全撤出去。”

 

“不这么捅他挤他,还有什么办法弄他出来?莫非砍掉竹筒?”

 

“如果砍掉竹筒,把关沟两边的悬崖巨石炸掉,堆下来埋掉鬼子,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你们能够把悬崖炸掉吗?”

 

肖震东摇了摇头,心里更加着急,道:“老人家,有什么办法快说呀。”

 

老者笑了起来,“办法很简单,要把竹筒里的东西捅烂,捅的武器要细而尖,力道要大,速度要快更要猛,这样筒底虽然是通的,里面的阻塞自然变成了沟底,变成了有利于我军的东西。”

 

“针尖,铁钎?”肖震东自言自语道,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对老者说了一声谢谢,道:“我明白了。”转过身对通讯员道:“通讯员,命令一营继续与敌人保持接触,不让敌人溃逃,其它部队停止攻击,通知所有营长到沟口集中开会。”

 

邓团附不解地问:“团长,停止进攻的话,敌人不是跑掉了?”

 

肖震东自信地道:“不会。敌人密集在狭长的石山峡谷之内,炮车、辎重车、战车加上马骑阻塞道路,根本无法散开,平时公路上堵塞一辆车,大家都无法通过,何况还有一营与敌人保持接触,压迫着敌人呢?”

 

通讯员传达命令之后,肖震东领着团部人员朝沟口走去。

 

刘希文问:“团长,你想出好办法了?”

 

肖震东以拳击掌,又懊悔又兴奋,道:“老刘,此前我们不了解情况,在这狭长的石峡谷里面,我们前面的战术完全错了。”

 

“怎么个错法?”

 

“老百姓不是说了吗?我们教导团这么一捅,鬼子借我们的攻击力量,趁机而退,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所发出去的力道不足,好像打在棉花上,对于敌人而言,他顺势借力,却起到了两两拨千斤的效果,如果我们再采取这种办法继续进攻下去,只是帮助敌人顺利退出石峡谷。”

 

“怎么打才能起效果?”

 

“砸烂他。”肖震东狠狠地道。

 

各营长很快就集中关沟口。肖震东把大家招集在一个稍为宽敞平坦又安全的地方,就地蹲着开会。他环视手下的几员大将一眼,之后朝殷盛义和令狐立点点头,问:“这仗打下来,两位营长感觉怎么样?”

 

令狐立脸上蒙了一层灰尘,花猫一般,他把眼睛看着肖震东,没有说话。经过云中河北的战斗,令狐立由代理营长转任了正式营长,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沉稳多了,说话也少了。他的这种变化肖震东看在眼里,心想,战争是一块坚硬的磨石,他不仅能磨掉人的性格,还能改变人的思想和精神。大凡思想感觉之类的东西,相对坚硬的现实来说,太柔软了,很容易弯曲,只要经过坚硬现实的打磨,性状很容易发生改变。

 

殷盛义道:“不好打,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像这么打下去,要把这块骨头啃掉,我们教导团不死也得脱层皮,刚刚攻进去了五公里,我营已经伤亡了两百多人。”

 

肖震东点头道:“我们啃的方法不对,不会啃,结果把一块肥肉变成了骨头。”

 

大家把惊讶的目光看着肖震东。殷盛义问:“团长为何这般说?”

 

肖震东把老者的话形象地比划了一下,几位营长顿时明白过来。

 

“石峡之战,敌人的利器炮兵,以及飞机都失去了作用,只能依靠近战武器进行决战,是一场近战武器的大比拼,敌人可资利用的近战武器只有刺刀,可是刺刀在石峡里根本无法发挥作用,而我们的近战武器有冲锋枪,木壳枪,手榴弹等,这是我们发挥近战武器歼灭敌人的大好时机,利用近战武器组成强大的突击火力,猛烈打击敌人,使受我打击之正面迅速溃烂,消失,而不致于成为后面敌人的挡板和遮掩物。”

 

殷盛义兴奋地道:“对,如果以营为单位,组成强大的火力,就不致于造成像现在啃不动的情况。”

 

肖震东点点头,问:“石峡里并排摆的话,能够摆多少挺机枪?”

 

“大概能摆十来挺吧。”

 

“好,我们把全营四十八挺轻机枪和八挺重机枪集中起来,分成四个火力突击组,每组四十人左右,配属十二挺轻机枪,两挺重机枪,其它人配备冲锋枪,机枪兵背足子弹,手枪兵则多带手榴弹,以每组为一攻击波次。轻重机枪一挺挨着一挺地摆开,猛烈射击,冲锋枪,手榴弹一齐上,要把沟内变得一片火海,步枪兵隐蔽在突击组后跟进突击,前一个突击组伤亡大了,就停下来补充,后一个突击组再接上去干,一波接一波地以强大火力打击敌人,使接触了我火力的敌人,倾刻间要被消灭,化为灰烬,这样我们就一节节地吞掉敌人,溶化敌人,而不是让他们借我们的力,趁机逃出沟去。”

 

令狐立冷静地道:“敌人凭着炮车铁甲防守,缓缓而退,我们和他硬碰硬不行,用这种猛烈的烈火焚烧,哪怕他是金刚也要将他溶化。”

 

“对,我就不相信他小鬼子是孙猴王,能够逃得过咱的炼丹炉。”殷盛义道,找到了克敌致胜的办法,他有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

 

“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和意见?”肖震东郑重地望着几位营长。

 

“没有了。”营长们响亮的回答。

 

“现在是午后一时,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准备,下午二时准时发动攻击。”肖震东把手里了棍子一丢,道:“执行命令吧。”

 

一个小时之后,关沟内重新响起激烈的机枪声和隆隆的爆炸声。滚滚黑烟从关沟里升腾起来,笼罩在旧关上空,遮天蔽日。在关沟口观战的人,看着滚滚黑烟朝着东方慢慢移动,知道战事进行得很顺利,沟内的日本鬼子被教导团打得节节败退,脸上都浮现出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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