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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银杏树(1—3)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赤水 安树    阅读次数:10617    发布时间:2025-09-24

 

我不服气,关上门硬要她讲清楚。俏女说讲清楚也成,就全当是对牛弹琴了。她说中纺公司只是国投公司里的一个小公司,这幢足有十三层楼的公司是个大公司,下面还有粮油公司石油公司……我又自作主张推测那这公司就是经营油了,她继续骂我不开窍,油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油水你能说吗?有哪个公司不是在经营油呢?我终于明白过来,俏女说话就是俏,她说的油是看不见的油水。

我很快又被她说得鼻青脸肿。我想这公司应该是全球最大的了,足有十二层高,多豪迈呢,俏女说我这是井底之蛙睁眼说瞎话,要我好好再数下楼层,又说这还只是国投贸易公司的一个小分公司呢。我一数,结果发现这全是自己早年从来都低头生活的毛病所致。这明明是十三层的楼幢一直被自己以为矮一截。俏女数落说我这么干只是帮助后勤主管顺利在捞外快期间完成本职分内之事,毫无必要。我追踪说就算这次是她利用了我,那上次将我从保安队长直接提拔成中控防控员又怎么说呢,俏女后来恨不得将我从五楼扔下来,叫我开门。我不开,她向我发誓说此生不愿再看见我,这倒是让一个人走进了我空洞的心房内,这个人正是郑。那是我第二次拒绝郑之后,她也像俏女般这么对我说过。

我问俏女为什么,俏女说早先那个中控防控员是她的宝贝儿子,现在已到日本留学去了,当初实在一时难以找到合适人选,情急之下才想起看门认真的保安队长。我无法再像刚才那般认真地看守住俏女行将奔逃由经过的五楼办公室大门,因为我又回忆起来队长寒碜饥馑的保安岁月。我放走了她,也是放过了自己。我明天就去辞职。

 

3、烦恼时日

昨夜失眠,你的信一直迟迟未写,请原谅我千言万语难以成文。我已经三十几年没写过信了。能写信的人从来就不简单,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如此。第一封信是我在遥远的纸浆厂上班时给乡下的父母们写的,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我都无法回忆父母们搀扶我走过阳光岁月的音容笑貌,我对不起他们。北漂的年辰,拉长了我与在天之灵的父母们心中的思恋,却也拉远了彼此的温馨回忆。我没像堂哥那样逢年过节去乡下草坟上送去一份香烛钱纸,说些年年有岁岁,岁岁有今朝之类的话,我是个未尽孝德的远方浪子。现在真无法平静下来,莆,你的来信让我缠绕进欲望难舍难分的漩涡里面,让我深陷其间。我诅咒自己出门眩晕致死被雷劈死坠楼裂死,但这仍难平复我早先种植在心头的因果。我一次次地聆听着刘德华的《悟》,依然难以提笔给你写信。

莆,难道人过四十,就会变得感概良多吗?

我一定会给你写完这封信的,用我看门的勇气发誓,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大目标。

在此之前,我还得告诉你一些东西。莆,那天,我又从那对夫妻的做爱声里惊醒过来,然后独自发呆。一向喜欢加班的我才发现今天醒来早已经日过晌午了。我不用上班去了,这不是用迟到所能说清楚的。我草率地收拾了下,就对准镜子刮胡须。然后穿得人模狗样,朝公司上班的路奔赴而去。我可是为此付出过巨大心理斗争的。心理斗争的滋味忒难受了,生不如死也难以形容。我甚至想到六十岁时我在做些什么,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我真想疯掉。所以我不断想六十岁那年自己在做啥。一路想着,不觉就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国投公司,看到一群人正从那扇旋转门前我曾经带过队的保安人员的看护眼神中鱼贯而出。他们红光满面的一颦一笑都在我记忆的广场复活过来,变得亲切可信。我知道这是职员们中午休息时间,这些人喜欢在后餐厅就完午餐后出来晒太阳。曝晒在阳光下,自然是人生的一大乐趣,能够一边玩弄手机一边用上班抓钱买房子的空挡罅隙时间来晒太阳,那滋味美得没法说。我彳亍在公司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直到我看到那个邮差。

你在这乘凉吗?当我寂静地辗转到榆树下时,他破天荒地向我招呼。也许,他是想让我回到上半年他送信给我的那个还有些冷酷的早晨。是的,还得谢谢邮差。是他的问候让我找到一种一落千丈的感觉。一切回到原点。我朝公司奔去,马不停蹄地。

上司在外出差,我在不断地被抛皮球推脱说无法为我的辞职做主时,心灰意冷。我决定最后呆一天,然后玩消失。谁怕谁。那天,我整个下午的上班完全像梦游,因为总会有嘤嘤嗡嗡的窸窣声萦绕耳际。原来公司还有这么多同事关注我,真是受宠若惊。我躲闪不及又受宠难当。只好假装上厕所,躲在里面。终于盼到黄昏了。我心无天光地低着头,刚好与常总碰了个满怀。俏女警告过我,常总才是国投贸易公司老总。常总那时正从电梯门口出来,我却没大没小地抢道了。同事们又开始不同凡响地议论起来。我的那些保安战友们出于善意提醒,骂我不会走路。莆,这些年骂人的话我倒是听得多了,但骂人不会走路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我忍气吞声向常总道歉。常总接受道歉,并告诉我无论如何也必须顶到五楼上司出现在公司五楼,她怕我不懂,就又解释说无论如何我也必须顶到让她回来安心上班后。不就是从澳大利亚飞回来吗?谁不懂,别坑人了……莆,北京人也有这样的,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欲说还休,别怪我矫情。给你写信就算是我在写小说了。这对我来讲实在忒难。我没文化你是知道的,那时,家里父母都带病在身,国家大力搞田土下放说是承包给人们了,这就是让我们当家作主。我却依旧无法为学业做主。父母们和我都无法对未来做主。你又何尝不是呢?不是吗,莆?

我实在无法再住进那间蜗居了。要命的蜗居,成了我每夜聆听隔壁夫妻性生活的驻所。他们那么目中无人地大呼小叫,唱歌跳舞,折腾地板。我那夜实在忍无可忍。因为在此之前我去了趟公司,并和那帮地下室的保安们有过争执。我叫那个说我不会走路的家伙站出来,然后对着公司门前的国旗斗殴。我不怕受伤,心灵的伤永远是比肉体上的伤来得沉重,我要那家伙付出代价。

最后,我将他打断几根肋骨,又让他折了腿,方才罢休。然后我去医院买了点创可贴就回蜗居了。

和隔壁小夫妻闹矛盾是纯属意外。我正在气头上,他们正在高潮点上,我猛手朝那薄如蝉翼的墙壁敲打过去,他们的欢声笑语立即退却回去了。很快,我的敲墙声变成了敲门声。我知道一定是这个小男人过来了,就理直气壮地朝门口走去。一个铁板样的东西猛地朝我头顶击来。我火冒三丈,当即将他扳倒在地,暴打他。莆,现在怎么跟你形容那时的我呢?灭绝人性吧!也许这个形容合适。我灭绝人性地将他打到口吐血沫,他老婆哭着求饶,但我却彻底疯掉了。我只觉得头痛欲裂,然后是一个女人跪在血泊里,朝我低声下气地哭喊求饶。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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