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散文创作发展论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湖南靖州 刘冰    阅读次数：9248    发布时间：2025-12-01

二、中期风格：以口语化的语言朴实地抒写心声

1927年北伐战争的失败使朱自清陷入极大的痛苦、惶惑和颓唐之中，当他走进古典文学研究的“象牙之塔”时，散文风格也有所转变。于是，他的散文最以绵密、醇厚的情致感人，并注重缜密、自然的构思，文字由优美、典雅转向质朴、清俊，而富于口语味。

朱自清中期散文创作，一改往日的借景抒情，走上了追忆之路。时局的变迁淡化了他的革命意识，减退了当年的热情，给予他的是痛苦，加上家境衰败，娇妻的亡故和多子的拖累，这一切给予他太多的磨难和艰辛，追忆因而成为他解脱痛苦和烦恼的路径。

朱自清因为在黑暗现实中不看见、找不到圣洁美好的东西，于是心理变得寂寞荒芜，而一心编织他的“梦”之国与“爱”之国，用它的笔倾诉人间朴实的亲情、友情。李广田在《朱自清选集序》中称朱自清，这一时期文字风格虽各有所殊，皆诸于作者的真切见闻与独到感受。在“五四”以后众多流派的散文中，从开始就建立了一种纯正、朴实的新鲜作风，尊定了朱自清在现代散文史上的地位。

朱自清一贯坚持“写实”的文学主张，一贯坚持写作从生活出发，对事物作精细深入的观察、体验，要求“于每事每物，必要拆开来看，拆穿来看，无论锱铢之别，淄渑之辨，总要看出后已”。即通过观察、分辨与剖析，去同求异，把握特征。他的散文写景往往是精雕细琢，紧针密线。他最善于从多角度，以新颖贴切的比喻、比拟来尽兴地描物绘形。所写事物不仅逼真，活脱，而且具有一种生动繁富的美感。

我们在《背影》中，已能深刻感受到朱自清对父亲的爱。《背影》写的就是当时父子车站分别的情景。《背影》的着力点自然是父亲，但作者不正面写他的肖像，而是别开生面的写他的背影。正如叶圣陶说的：“至于父亲的面貌，全篇中一字没有提，似乎连表情也没有怎么描写，咱们读了并不感觉缺少什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原因就在于作者并不是静止的描绘背影，而是以极为简洁有力的文笔在琐碎事情的叙述中，展示了父亲复杂的内心世界，使这一形象栩栩如生。文章质朴简约，语言明白如话，豪不雕饰，全以真挚、深厚的骨肉至情感人。写出了作者的生活感受，写出了真情，写出了情致。

在《给亡妇》中足见对妻子的爱。前妻吴钟谦和朱自清的婚姻，虽然诗父母包办的，而朱自清对其仍十分关爱。从《给亡妇》中不难看出，朱自清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作品中细数妻子生前一心抚子相夫，任劳任怨的种种往事，赞叹亡妻的牺牲精神和贤惠品德，抒发了难言的感激、内疚与悼念深情。全文不避琐细，不加修饰，却以至情感人，诉说生活细节，却能于细小处见情，在平实的叙述中掀起感情波澜。

在《女儿》中抒写了对女儿之爱。作为五个孩子的父亲，作者深为负担之重而苦。人到中年，更愧疚以前未能好好作父亲，深悔昔日对孩子的体罚和斥责，思索对女儿的教育之道，层层深入地表现了为父者对儿女的无限挚爱。“只为家贫而成聚散”，作者愈是追悔自责，其骨肉至情则愈见深切。行文全以日常口语娓娓叙说，读来亲切有味，勾画儿女情态生动、欲活，文字尤为准确、生动。在字里行间，饱含着浓浓的亲情。

1931年，朱自清远赴欧洲游行后，写下了《欧游杂记》和《伦敦杂记》两部散文游记，是现代游记的典范性作品。文中他不写“身边琐事”，也不写浪漫情调的异域感，而是客观地描述欧洲国家名胜古迹，谨慎地介绍西方的历史、文化和艺术。写出了朴实的风俗人情，尤其在语言方面，作者在白话口语的基础上提炼富有表现力的艺术语言，那流畅自如的旋律，轻松活泼的节奏，那字字推敲的选词与灵活多变的句型，十分精美。正如叶圣陶所说：“现代大学生如果开现代本国文学的课程，或者有人编现代本国文学史，论到文体的完美，文字全写口语，朱先生该是首先被提及的。”口语是美的，它存在于人的日常生活里，它富有人间味，它使我们感到无比的亲切，而“口语是最散文的”。朱自清中期的散文创作，就一改前人风格，从矫揉造作，华而不实的风气中摆脱出来，并从鲜活的口语中吸取营养，感情不改其真，具有鲜明的口语性，自然亲切，雅俗共赏，可说彻底汰除了早年某些散文中的做作之弊。

在《威尼斯》中描绘了意大利水上名城威尼斯的动人风光，以精细而优美的笔触，渲染了浓郁的异国情调。一展这“海中之城”的明媚姿容，一叙威尼斯工艺名产的典丽、风华。全文从不同角度，不同方面展示威尼斯城市的风貌，视角依绘画式的空间转换，布局于严谨之中见自如。作者正是出于对西欧文化艺术的热心了解和细致考察，以明锐的感觉，准确地表现和生动的描写，达到了清淡、自然的境界。

以上作品，可以看出朱自清中期散文创作朴实无华，显口语化，彻底汰除了早期散文的做作之弊。

三、后期风格：民主斗士在黑暗中的奋力呐喊

抗战爆发后，朱自清该写散文，大多讨论有关人生社会的问题，秉承他一贯尊奉的“为人生”的初衷，而又更添了较浓厚的思辨色彩与哲理意味，显示了很高的艺术功力。社会环境的影响和创作对象的转移，使朱自清后期的散文，一改往日的清新、朴实，也不像以前那样采用大量的比喻、排比等修饰手法，而是简洁的笔触，直接写出自己的看法。抗战胜利的前后，昆明掀起了民主运动的热潮，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他的态度更激进，因此创作基调明显发生变异，朱自清的散文由抒情转向说理。一方面他冷眼看待人生，以日常生活用语和人间世情为议论对象，从而抒写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个人忧郁的感情色彩；另外一方面他热烈的呼喊“东亚病夫”居然奋起了，睡狮果然醒了……这时期的朱自清思想成熟，已经成长为一名激进的民主斗士。当李公朴、闻一多被国民党杀害后，他不但毅然出席他的追悼会，还在《中国学术的大损失——悼闻一多先生》一文中，肯定闻一多对民主运动作出的贡献，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凶残和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