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春儿起来得很早,洗漱完毕后,她提着荷包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向三麻子出现在春儿房门口,向三麻子后面跟着他的儿子向老二。
“春儿,这么早,是要出门啊”。向三麻子关切的对春儿讲,今天是猪笼节,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一个女娃娃家的,看头有什么看的,就呆在家里带下老二吧。
这个向三麻子不像两个哥哥,虽然同母所生,但是,这个向三麻子还算有点人性,从来不做危害乡邻的事情,而且,还经常偷偷地给乡邻施舍点食物。所以,春儿对向三麻子有点好感,平时也愿意听向三麻子的话。
三叔,我今天要去看看,这一年一度的猪笼节,好不容易一年一次,过去看习惯了,有什么好怕的?我今天倒要看看是那个英雄好汉敢与头必砍作对......春儿摸着向老二的头,蹬下去问向老二,老二乖,想不想和姑姑去看热闹啊?
瞎说,这不把老二孩子家家的逮嗨倒啊,春儿,你就听三叔的话,在家带老二,今年的猪笼节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向三麻子语气近乎哀求。
去吧,今天都去看看,今年不比往年,热闹得很呢.......向大麻子这时候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春儿大声到,听说头必砍抓到了几个赤匪,嗨,这可是往年没有的事情哟,老三啊,不要为难春儿了,就叫他带着老二一起去.......
向大麻子的话就像圣旨,向三麻子就乖乖地将向老二往春儿怀里一推,然后跟着向大麻子走出门去。
向二麻子和向二狗子一脸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春儿,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春儿心里明白,想必爹已经知道昨天晚上头必砍在岩子坡抓人了,而且,烧房子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响声,把春儿折腾到三更天,通宵睡不着,心里那种急啊,担心啊,都无济于事,因为,向大麻子早就在春儿的门口安插了岗哨,向二狗子藏在暗处盯住春儿的一举一动,幸亏春儿心里有数,如果事情十分紧急,谭老三早就想法带信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哥没有来,就证明谭老三他们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想到这里,春儿的心里就坦然许多。春儿一把抱起向老二朝门外跟去。
岩子坡上锣鼓喧天,璇水塘里阴暗恐怖,沿途两岸彩旗飘飘。老鹰嘴的丛林里不断传来“呜呜”的刮风声音,一只只老窊在璇水塘上空盘旋,天空雾蒙蒙的不见五指,头必砍阴沉着一张脸,端坐在鬼门关中央,向大麻子,向二麻子,向三麻子,谭老大,谭老二也各自做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个鬼门关就像一根飘带穿过老鹰嘴,临近老鹰嘴头部的时候,刚好有一个白来米的炕台,抗台上就摆着几张太师椅,几个被黑布罩住着脑袋的人被跪押在抗台边缘,抗台下面就是万丈悬崖,悬崖下面就是璇水塘。刀斧手赤膊露胸,头捆红丝巾,满脸胡须却遮不住那双绿荫荫的眼睛珠子。
成千上万的人密密麻麻围着鬼门关站立着,春儿在人群中远远地看见了八姐,八姐的脸上写满了仇恨,其它乡邻有的低着头,有的双手抱住自己的孩子,用手遮住孩子们的眼睛,有的人目光呆滞,就像一根根木桩子树在那里。有的人眼睛睁得圆圆的,牙齿咬着嘴唇,敢怒不敢言。
向大把子,今天还是请你主持下这个节日,怎么样?头必砍望着天空,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猪笼”说,我知道你巴不得生吃了这些个人,是不是?
哈哈哈哈,我说头必砍,这杀人砍头的事情,可是你的看家本能,我就不喧宾夺主了吧......向大麻子盯住头必砍,意味深长的话,令旁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你......头必砍怒目圆睁,向大麻子的话刺在头必砍的心坎上,头必砍脸色青紫起来。前几次,你向大把子是吃了这些个人的亏了的,我是好心没有好报啊,向大把子是不给面子啊,我倒是给你面子给足了哟。
嘿嘿头大把子这好意,我心领了,我看.....向大麻子转过身去看着谭老大,头大把子是不是把这个好事让给谭家老大老二啊?
你这个砍千刀的向大麻子,老子没有招惹你,你就不要往老子兄弟身上泼脏水......谭老大气愤的对着向大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狗东西,总有一天,老天会报应你们这群杂种......
大胆,谭老大,我看你是想死......向二狗子像颠狗子一样扑到谭老大面前,盒把子对准谭老大的头。
还没有等向二狗子站稳,只见一个人影在向二狗子面前一闪,紧接着就听到向二狗子鬼哭狼嚎般求饶:二爷,饶命,二爷,小的错了,请饶命,小姐啊,哎哟哟
瞎了你的狗眼,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竟敢对谭家老大不规矩,是你自己自找的,本姑娘难得理你......春儿嘴里说着,眼睛却示意谭老二力再大点,给这个狗东西颜色看看。
哈哈,骂几句又不会长苞,你骂吧,哈哈,不过,请谭老大高抬贵手,不要与我的下人一般见识。
向大把子言重了,想必你是清楚的,我与二位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有招惹你们,你们也不要招惹我,我的个性你知道,头大把子也是清楚的,这十多年来,头大把子倒是好性质,怎么,你年纪越大,越性急吗?谭老大像谭老二示意:二弟,放了这个狗东西,不要弄脏了你的手......
哎哟,哎哟,向二狗子一扭一拐,耷拉着脸向他主人摆去。在场有些胆子大的人,不禁喊出声来,连声:好,好,好......
十
谭老大可是岩子坡大大的本分人,他只会酿酒,碾米,那会干这些见血光的事情啊......头必砍站起身来,大步朝几个“猪笼”走过去,飞起一脚,将第二个“猪笼”踢到在地,场面上顿时响起一遍惊吓声,第一个“猪笼”全身打抖。
春儿的手已经伸进荷包,人群中一个头戴草帽的人紧紧地盯住春儿,两双眼睛整好碰在一起,春儿就收回伸进荷包里面的手。春儿这一主动,并没有躲过向大麻子的视线,向大麻子一双眼睛则溜溜的乱转一通,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这个人......头必砍再次狠狠地一脚踢在“猪笼”的背部。“猪笼”哼都没有哼一声,被踢倒之后又艰难的立起身来,高昂起头来,鲜红的血液顺着脖子流淌下来......
这个人想比向大把子认识,谭老大更加认识这个人。头必砍一脚就将“猪笼”踩在脚下,厉声对着谭老大喊道:谭老大,你就不想过来看看这个人是谁吗?
人群中,八姐的脸色已经苍白,这个“猪笼”身上穿的衣服,八姐一眼就认了出来,要不是身后一双强大有力的手把持着她,她早就冲了出来。
春儿用手遮住向老二的眼睛,谁知道这小家伙硬是挣脱春儿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一点点惧怕的样子。
谭老二早就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正要冲上前去的时候,谭老大一把拉住他的手,硬生生地将谭老二按在椅子上。
头必砍,你不要枉费心事,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吧,不要为难这些无辜的人。
谭老大一字一句,话语铿锵有力,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听不清楚,在谭老大这席话的牵引下,大家纷纷伸长了脖子,松散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叫。
哈哈,谭老大,你这话,我喜欢听......头必砍发疯似的窜到谭老大面前,手指指着谭老大的鼻梁。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谭老大要是十年前这么乖乖地听话,怎么会有今天呢?更何况,面前这些人,嘿嘿......
我不管眼前这些人是谁,该杀还是不该杀,我认为你不能这样作恶多端下去,伤及无辜了,收手吧.......谭老大怒目圆睁。
收手,现在能够收手吗?头必砍狠狠地说,你折磨老子十个年头,老子早也想,晚也想,你就是不满足老子这么个小小的心愿?头必砍近乎疯狂般在谭老大眼前晃动着他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指。
这个时候,向大麻子一心关注着眼前的局面,仔细分析两个人谈话中的每一个字,脑袋里面狂舞着欲望,喉咙里面的爪子快要伸出来了。
谭老大,大家都知道,头大把子本来不想杀人,都是你逼的,你快点把“酿酒神曲”借给头大把子看看吧.....向大麻子的话就像一只只苍蝇,漫天飞舞。
拿刀来。正当谭老大脑海翻来覆去的时候,头必砍厉声喊道,开始行邢......
人头攒动。
向大麻子已经站起身来,生怕漏掉两人对话中的任何一个字,哪怕是一个叹息,或者啊之内的声音......
春儿和人群中的那个戴草帽的人对视片刻,手指分别伸进了口袋,春儿顺势将向老二往他三叔面前一推,向二狗子却慢慢地向谭老二身后移动。
眼前的一切都在头必砍的一言一行举动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刀斧手抗来大刀,双手递给头必砍。
“嘿哟”头必砍举起大刀,高喊一声,大刀在空中闪闪发光,一阵凉风捏每个人的脖子,凉西西的感觉,把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眼看大刀就要落在第一个“猪笼”脖子上,春儿已经拔出了枪,八姐奋力地扒开人群,谭老二离地而起......
“头大把子”饶命啊,你说过不杀我的,只要我把他们押送物质的消息告诉给你,你就不杀我.....这个声音把全场的人都惊呆了。谭老二顺势跑到春儿面前,一把按住春儿的手,将春儿抱在怀中,用身体挡住春儿的脸,嘴里反复地安慰春儿:春儿别怕,有我在场,你别害怕......春儿在谭老二怀里只打哆嗦,只听见谭老二轻轻在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里面有诈......
向大麻子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眼睛盯着春儿和谭老二。谭老二安定好春儿又回到自己位置上,一边乱窜的向二狗子时刻看着向大麻子的眼色,随时等候着向大麻子的发话。
八姐突然醒悟,葫芦叔顺势拉过来几个人挡在八姐身前。身上冒出一阵冷汗。
“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头必砍狠狠地朝这个“猪笼”踢去,这个“猪笼”被踢了丈多远,刚好翻滚在春儿面前,春儿脸色大变。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掩护葫芦叔身上中枪了的老龙。
葫芦叔更加惊奇,稍后片刻,葫芦叔在心里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情,这个人原来是头必砍十年前早就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眼线。当时,老龙也是用的苦肉计,身中数刀,脚上还中了一枪,躺在路上,被路过的葫芦叔碰见,好心就救了老龙,没有想到,这家伙藏得这么深,藏了这么多年,昨天的战斗中,又是把戏重演......唉。葫芦叔在心里不断自责,为牺牲了的同志内疚不已。
“头大把子”,你念在我跟你多年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实际上,头必砍并不是要杀他,只是做做样子逼谭老大就范,令头必砍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伙被蒙着头,身上被踢一脚之后,自认为头必砍要杀他,所以,贪生怕死的瞬间,这个可耻的叛徒露出了他真实的面貌。
老龙跪在地上,头不断的在磕,磕着磕着,头上的黑布掉了下来,当他睁开眼睛一看的时候,眼前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姑娘,不正是昨天救走葫芦叔的那个姑娘吗?
“你,你,你,头大把子,这个,你,你,你”老龙对视着春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表情,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这个狗东西,老子本来不想杀你,现在你都暴露了,老子现在留你何用?”头必砍提着大刀,大步向老龙走来......
老龙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眼睛盯着春儿,嘴巴张得像蛤蟆。
“头大把子”这样的小人物,怎么能够弄脏你的手,来,让姑奶奶我今天也开开荤。春儿说完就抢过头必砍手中的大刀,还不等头必砍反应过来,奋力一挥,两只手紧握的大刀就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老龙的人头就滚在数米之外,一股殷虹的鲜血“扑哧”一下,喷洒在春儿的脸上,身上,手上......
“哐当’一声,春儿丢下手中的大刀,两手噼里啪啦的拍打着尚存热气的鲜血。
春儿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吓得个半死,特别是像头必砍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都惊呆在那里,僵持了片刻,才从这惊险的一幕中醒悟过来:我的姑奶奶,神力,神力,神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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