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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孝保姆(七)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张林    阅读次数:4529    发布时间:2014-05-31

到家后夏斌又走了,说去找丁当,叫我在家照看好小杰,做好饭等娃娃中午放学回来,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不知道。

夏斌走后就只有我和小杰了,这时我才有心思去回想这一路上的坎坷和艰辛,想想真不容易啊,农村!

做好饭后小杰一个人在家呆着,我去挑水,发现我只能挑半桶,多一点都会把我的腰压断,途中歇了三次,中午十二点娃娃回来吃饭,吃了饭又走了,那时她爸爸还没有回来,到下午娃娃放学回来他仍还没回来。

因为家里没有电视,我和娃娃在一起只有聊天,但我们的娱乐不只是聊天,我从家里带来了一些书,没事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看书,这是老毛病了。娃娃有一个小收音机,她也喜欢躺在床上听收音机,有时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我看我的书,娃娃听她的收音机,当我看到入迷的时候会突然听到她咯咯的笑声,而当我看到忍俊不禁的时候她会问我:“姐姐,你笑什么呀?”

她说别人都喜欢看电视,可她偏偏对收音机情有独钟,她说收音机可以带在身上,去到哪里都可以听,还说收音机里什么都有,歌曲,广播剧,新闻,笑话,等等,她最喜欢听的是经广台十二点开始播出的一档叫“凌云夜话”的节目,有时她还游说我和她一起听,我说我的书比你的收音机精彩多了,不信你看完这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知道了。

那时候我正在看这本书,看完后我放在了枕头底下,后来有一天,大概是我到他们家的第二个月,那时她们已经放寒假了,有天晚上我们在火炉边烤火时她问我:“姐姐,我喜欢那个保尔,还有冬利娅,为什么他们没有走到一起?”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小丫头在我的潜移默化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对书产生了兴趣,还悄悄把那本书看完了,后来我又给了她一些适合她看的书,她那两个姐姐什么都不喜欢,基本上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往外跑,有时还带回来一帮人狂欢到深夜。

夏斌是晚上九点回来的,那时小杰已经睡了,娃娃还在做作业,我问他找到丁当没有,他愁眉苦脸地说没有,我问他接下来怎么办,他说:“明天我去一躺九甲中学,问问她们班主任,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今天我去她们同学家打听过了,同学说前天还看到她们在学校,我想可能她们是去哪个同学家了。”

我安慰他说:“你别担心,她们说不定就在哪个同学家,可是明天周末你去学校能遇到她们班主任老师吗?”

夏斌说:“碰碰运气吧,现在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唉,这两个娃儿,要是苏好在的话她们也不会这样不归家了,唉!”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夏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娃娃还在睡,我打算先去挑点水回来,夏斌吩咐我说在农村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水,在路上,我看到前来挑水的人一路都是,络绎不绝,全都是男子汉,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大概因为这样,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希奇的事。

打水的地方比较窄,要排队一个一个打,我在排队时听到后面有个人叫我:“丫头!”

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的头发有些花白,脸上留着稠密的落腮胡,他嘴里叼着一只“S”形烟斗,个头跟夏斌差不多高,整个人看上去像个老流氓,他挑着一担水桶,左肩担着一副扁担,一只手捂在衣服里,一只手放在扁担上,我转过身去他立刻把嘴里的烟斗拿下来,然后用挑衅的语气嗡声嗡气的问我:“你就是老三请来的那个小保姆?”

我不知道这个大汉是谁,不过我听得出他说的“老三”一定就是指夏斌,所以我猜想他和夏斌一定很熟,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大汉就是夏斌的大哥,娃娃的大伯,名叫夏齐军。

我总感觉他的话里有股不屑的味道,不过出于礼貌,我按呐住了平时的个性,只冷冷地回答:“是!”

他听了我的回答,瞥嘴一笑,像是更不屑一顾了,然后问我:“你是从城里来的?”

“是的!”

“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

“是的!”

“你以前也干过保姆?”

“是的!”

“以前有没有在农村干过?”

“是的!”

“你挑得动一担水?”

“是的!”

“会插秧种地么?”

“是的!”

“你只会说两个字?”

“是的!”

我已经转过身去,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没见过这样的人,正当我被他问得不胜其烦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巨大的水响,接着传来人们的阵阵哗然惊呼声,原来有个老头子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去,这时前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夏老大,你老爹掉进河里了,你在哪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来把人拉上来。”

冬天的冷水是把刀,我站在河岸上,眼看着河中的老人拍打着水花,他双手挥舞着拼命往岸上游,像是要尽力抓住点什么,可是他已经是个不中用的老朽了,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我看到他脸色惨白,动作迟缓,像是快被冻僵了,

夏老大慢吞吞的走过去,放下水桶,嘴里骂着我听不懂的鸟语,他把扁担一端拿在手里,骂咧着把另一端递给河中的老头:“老不死的,你那个宝贝儿子回来了,人家找了大钱,还请了一个保姆,你还想护着他,怎么不去叫那个保姆帮你挑?找罪受啊你!”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夏老大,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可是大哥啊,你家夏老三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怎么这样说他。”

“姓高的我告诉你,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指责他的那个人不说话了,这时老头子抓着扁担爬上岸来,他身上早已湿尽,人们赶紧在岸边升起火,有的去附近的田里找来干稻草,有的去地里找来干木材,火烧起来,老头子颤抖着身子坐在火边,脸色发青,嘴唇打颤,一言不语,此刻我大概知道这个老头就是夏斌的父亲了。

人们把他拉上来后挑着水纷纷回家去了,夏老大也走了,我把水桶放在一边,火快要熄灭了,我赶紧去附近拾材,老头此时最需要的是温暖,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他不闻不管。

可是我的好心并没有得到老头的回报,他不但没有感谢我,还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那时他已经恢复大半元气,可以骂人了。

“谁叫你来服侍我们的?我还没死!也没缺胳膊少腿,回你的城里去,这里不是你们这种人待的地方。”

这不近人情的糟老头子,听了他的话我顿时愤怒了,真是狗咬吕侗宾不识好人心,我在心里想,要不是看在你儿子夏斌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刚才应该让你再泡一阵子的,哼!。

被这莫名其妙的老头子骂了一通,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河里一样,心里一片冰凉,既生气又好奇,后来好奇超过的生气,我不禁想,这一家真是一群怪人,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彼此间变得如此冰炭不容呢?


从夏斌那个贵太太管中窥豹,我只能见他们父子矛盾这一斑,还有夏斌妈妈和和他的前妻之间,他爸爸和现在的妻子之间,不必说他们一家兄弟之间,子女之间,父子之间存在着怎样的矛盾,就是他父母之间也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我忍不住想,他们一家彼此之间的矛盾是如何形成的呢?想了半天我也是一头雾水,始终看不到一个清晰的答案,如果把这家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他们之间用一条表示两者矛盾的线连接起来,那么所有人联系起来必定会织成一团错综复杂的矛盾网,最后还是那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待续)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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