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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校的女婿们(第十一章 因陋就简)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奇书    阅读次数:6387    发布时间:2014-06-26

第十一章 因陋就简


话说吴刚猴子似的半蹲在警车上,双手抠着“飞鸽”,屁颠颠的赶到到了医院。

进医院时,警车的车轮在大栅栏的滑轨沿狠狠担一下,吴刚的屁股刚好就颠起,落下,狠狠儿撞在车厢板上,疼得哎哟一声,差点破口大骂。

可他强忍住了,因为这是在警车上。

下了车,中年警察前行几步,回头看到吴刚仍死抓住惹祸的自行车,呆头呆脑的站在原地,大步走回来,露齿一笑:“车扔车上,扔车上,快。”

吴刚仍楞楞的瞧着他:“这,可是新车,名车,‘飞鸽’啊,很贵的。”

中年警哭笑不得,拖过“飞鸽”往警车上一蹲:“废话!走。”

吴刚只得灰溜溜的跟在他后面,进了医院大楼。一场虚惊,不提。误会解除,惊魂未定的吴刚,望着李书记喃喃说:“对不起,李书记,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书记则笑笑。

“你这个小吴,我不是说过理解万岁吗?老太太是公费医疗,有些报不到的费用,我自已处理就行了。你别担心,一如即往认真工作就行。”

“可我,我,李书记,我心里,真的,”

看看还睡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再听听这温馨的话语,吴刚真的感到激动,眼眶湿润,有些哽咽:“以后,看我的表现吧。”

李书记淡淡的点点头。

“这点我丝毫不怀疑,小吴,自从你借调到局里工作以来,同志们对你的反映都是很好的么。但是,不能骄傲自满,要再借再励。”

吴刚如鸡啄米。

“李书记的教导,我牢牢记住了,终身不忘。”

中年警走上来,说:“李书记,签个字吧。”一面把本子和笔递过去:“局里规定,走走程序而已。”,李书记接过,翻翻瞧瞧,飞快的签上自已大名,然后还给他。

一面随口问道:“表姨夫满八十,你这个亲侄儿怎么没到场?”

“忙啊,姑父,都说八十年代新气象,可真是他妈的新气象啊;你莫看现在表面上的平静,社会上斗殴,抢劫,公开收听敌台,收听縻縻之音,还有地下反动书刊,地下黑舞会,层出不穷,疲于奔命。我哪有时间去啊?”

“行啦行啦,人民公安,社会卫士么,你不忙谁忙呢?”

李书记严肃的瞪瞪他:“下次再借口溜号,瞧我不叩你,回吧回吧。哎,小吴”

他朝吴刚看看,又瞅瞅中年警:“小吴没事儿了吧?”,中年警点头,又说:“不过,他还得跟我出去,自行车还在警车上呢;还有,依照条例,我还得对他训诫训诫,提高提高认识。”

“嗯!”

这样,惹了大祸的小科员,钱没被掏一分,手没被铑一下,脸没被啐一口,仅仅带着肩膀上的疼痛,轻易的出了病房。

来到院坝,中年警朝警车上呶呶嘴巴。

吴刚就屁颠颠跑上去,拎下了自行车。

拎下来后,就忙着上下打量,又从挎包掏出些废纸,双手捏着使劲儿揉搓揉搓软塌后,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来。

中年警哭笑不得,跺脚喊道:“给我站起来,事情还没完呢。”

吴刚就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你给我好好听着:幸亏你这次是撞着了李书记,李书记量大胸宽不计较。要是换了别人,哼哼,你得跟我走啦。吴刚,男,身高1米799,年龄27,区商业局业务科借调科员,对吧?”

“对!”

“血的教训哟,记住了,小伙子,这类民事纠纷,有时比刑事责任还麻烦。再不能借别人的车,上班时间出来兜风惹祸啦,要不,你会倒大霉的。

我看你收入也不高,也没一官半职,夹着尾巴做人好,不要太张扬。真奇怪,也不知李书记怎么会对你这样大量?上次,一个小伙子也是骑自行车撞了人,全责,赔得家破人亡;还有上上次,”

“咳咳!”

中年警楞楞:“滚吧,不忙,这儿签字。”

本子和笔递了过来。吴刚接过,按他所指处先匆忙扫扫,然后签上名。“手印!”一个小小的印泥盒,就戏法般凑到他眼前。

吴刚楞楞,长这么大,吴刚好像还从来没有按给手印哦。

记得书本上,电影和电视剧里面,捺手印的人,不是反革命就是坏份子。

而且一旦捺上,就被终身打入地狱,万世不得翻身,这?“楞什么?捺啦,快捺!你没事儿了,我的事儿还多呢,捺!”

中年警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吓得吴刚一哆嗦,忙伸出大姆指在鲜红的泥盒里压压,闭着眼睛,乖乖儿的捺上了手印。

嘎,警车驶出了院坝,屁股后面的红灯闪闪,一拐弯,飞驶而去。

吴刚呢,仿佛梦中醒来,抹一把额上的汗珠,推着飞鸽慢吞吞也出了医院。

阳光明媚,更显灼热,水泥路面上,像开水烫过,有些腾腾热气。行人不多,路旁的枝桠上,有蝉鸣叫。吴刚看看腕表,二点过了,在局里,此时正是小休后的上班时间。

咕嘟!咕噜!肚子饿了,口干,脚软。

吴刚蠕蠕喉咙,舌尖在嘴腔里扫扫,他妈的,连口水都没得一点,今天算倒大霉了。

水产公司,还去不去呢?凡科的吩咐还响在耳畔:“吴刚,会完后,你去一趟水产,好好看看,怎么搞的?上月的报表一直没出来,不打电话也不派人到局,发生什么事啦?”

可现在,吴刚瞧瞧推着的飞鸽,又连忙蹲下去,继续刚才被中年警打断了的擦拭。

当然,擦拭对象主要是前车轮上的晦暗血迹,其他是不要紧的。

可是麻烦了,早已干涩的血迹牢牢地凝固在轮胎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顾及着新车,吴刚不敢用力。无可奈何的站起东瞧瞧,西瞅瞅,哪来水?

四周一片白茫,寂静。

间或有公共电车鸣鸣的驶来,留下一股热浪,蜿蜒而去。

吴刚烦躁的瞅着血斑点,不知怎么办才好?有一点是肯定的了,这车,不能要了,一定要还给蓝天才行。因为,经过这一番折腾,吴刚早没了凑钱买车玩儿的兴趣。

即然没打算要车,就一定要还给蓝天才是。

人家可是打了招呼的:“新车来新车去,不影响销售就行。”

然而,这血斑点不擦掉,莫说影响销售,恐怖蓝天对自已也没有一点好脸色。吴刚突然一拍自已的脑袋瓜子,推起飞鸽就往树荫下跑。

选了一丛较浓的树荫,再瞟瞟四下无人,吴刚把飞鸽靠在树干上。

然后,嘴里咕嘟咕噜道:“洒尿不看人,看人洒不成。”

运运气,暗喜:“还好,洒得出点。”,一解裤门扣,掏出那玩意儿对准锃亮簇新的飞鸽,唰!就是一梭子。

一梭子扫出去,凝固的血斑点开始湿润。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吴刚身子一缩,来不及扣上裤门扣,抓起揉搓软了的废纸就擦。

当然,现在容易多了。稍稍用力,加上抠摸拭擦,讨厌的血斑就完全消失。吴刚这才轻松的吁一口长气,高高兴兴的站起来。推起飞鸽纵身飞上,朝水产公司奔去。

途中,寻一小食店草草吃了饭,一纵身,又压到了“飞鸽”上面。

到了对方业务科门口,才发现一干人正坐在有点偏暗的大屋子里,愁眉不展的。

吴刚一捺车铃,叮当!响遏行云,把众人吓一大跳:“一个个闷闷不乐的,被扣了工资啊?”“哈,吴大个来了。”

樊股长跳了起来,拉着吴刚的手很是高兴:“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快请坐。”

吴刚把飞鸽往他手中一塞:“找个人给擦擦,注意点,新车哦。”

樊股接过,上下看看,爱不释手;又蹲下凑近细细瞅瞅:“‘飞鸽’牌,哎呀,名车哟,在哪儿买的?”

“乍?羡慕啦?内部拿的。”

吴刚随口而答,一边接过周副股长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又一伸杯子:“再来一杯,倒满倒满。” 往藤椅上一坐,咕嘟咕噜的:“这么热的天气,硬是弄得我亲自跑一趟,搞什么名堂?”

周副股又送上一大杯凉茶。

吴刚一扬脖,咕嘟咕噜一饮而尽。

这才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对周副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眼睛瞟瞟,很不高兴的把手一伸:“报表!”,周副股就一抬手,报表放在了他手心。

周副股接着解释:“电话坏了几天,一直没修好,所以”

“这也是理由?如果这也是理由,下次局里调配物资时,就漏配你水产一二顶,你们干不干?”“吴大个开玩笑。

“这哪能呢?”

周副股小心地赔笑着:“本来派了人,可他不愿意去,说路远天热的”

啪!吴刚狠狠一掌击在桌上,大家听着都没出声。吴刚真是气坏了:电话坏了,派人报信,可人家不愿意去?他妈的,这不是故意哄三岁孩子吗?

区水产公司,是区商业局下辖企业单位中,人数最多的一个。

水产公司,做的是一般市民买不起或少于买的水产品销售。

从指挥层级上看,它的人事业务等,均属区商业局归口管理。可因为它的业务和销售原因,与市内外的相关大局级公共事业单位,都有往来。

所以,水产自恃关系网神通,平时就不太把自已的顶头主管局放在眼里。

特别是对吴刚之类的临时借调人员,接待和言语多有冷淡和不恭。

所以,吴刚是趁势借题发挥。问题在于,水产不管关系有多广泛,门路有多神通,这商业体制它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而区商业局呢,尽管大家都对水产的恃物自傲严重不满,可毕竟是下属单位,自已也不能太以权谋私,以上欺下,授人口实。

再说,局里的兄弟姐妹们,也时不时的打电话找它要这要那的,真闹崩了,嘿嘿。

所以,双方都像是在拔河比赛,我紧紧,你就松松;你紧紧,我就松松。

这次呢,水产也自感做得有点过了。所以,吴刚一来,一冒火,一拍桌子,大家都不做声。周副股显然是在当着吴刚面撒谎,却不慎穿了帮。派了人,他不去,可能吗?

他妈的,还副股长呢,连谎都不会撒。

吴刚一支胳膊肘儿摊在桌上,斜视着周副股,冷冷的说:“你说,我听,你就真以为我信?”

周副股咧咧嘴,气氛十分尴尬。

这时,樊股甩着二手的水珠儿进来了。

没坐下就啧啧咂嘴巴:“好车好车,清水一抹,亮晶晶的。哎吴大个,咱俩打个商量如何?”,原来身为自行车迷的他,居然亲自去洗了车。

越洗越愉快,越看越陶醉。

当然,樊股亲自动手还有一层含意,就是以实际行动向吴刚,不,也就是向主管局示弱和赔礼道歉。

吴刚当然明白樊股的这层意思,心里感到平衡了许多。

吴刚伸伸脚,移移胖乎乎的身子,想坐得更舒适一点。那藤椅就发出了吱吱呀呀的惨叫声,吓得他撅着屁股保持原状,不敢再乱动。

“商量,不怕被大家听见?好呀,说!”

“为了国家资源,这车转给我算了。因为,我比你爱惜名牌。国家造辆名车不容易,我要替子孙后代考虑。你想想,你这么威风凛凛的大个子,哪那是骑车,是趴车损车压车啊,让人看了心尖尖都发疼。”

大家哄堂大笑。

“樊股,你妈妈的,原来世界上还真有你这样说话的人啊!”

吴刚也不由得眉开眼笑的笑骂,心里想,别说,这樊股到底是樊股,活络关系一整套呢。樊股一拍桌子:“行!快人快语,定了,多少钱?现钱现货。”

说罢,就做掏腰包状。

吴刚却一下哑了口,走时光记着借用要还,真没问价格呢。

再说,自已心中有鬼,总担心还回去会给蓝天看出来。现在樊科真要,也好,反正都是卖,给他就是。

他瞧瞧该死的电话机,要没坏能打出去就好了,可现在?

这当儿,他瞟见周副股凑近要樊股耳边说着什么,樊股频频点头,周副科匆忙离去。

“哈哈,舍不得了吧?吴上级,一手交钥匙,一手交钱。”樊股笑嘻嘻的看着吴刚,右手一直插在腰包里面。

“这样吧,车你拿去,钱呢,我等几天来拿或你抽空给我送过来。”

吴刚灵机一动,有些得意:瞧,这就叫急中生智,天下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钱现货,免得你回去睡一觉后又翻悔。”樊股依然笑呵呵的,却作古正经的瞪起了眼睛:“想赖?三个字,不得行!”

股长这么一演艺,部下就跟着捧臭脚。

“对,现钱同货,马上成交。”

“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哟。”“吴上级,你就大义凛然,忍痛献车嘛。”“妈的樊股,算你小子狠。”吴刚被僵住了,在心里悻悻的咒骂。

说出的话收不回,灵机一动的好主意也无法用,唉,这飞鸽,到底该卖多少钱呢?

樊股的右手掏了出来,捏着一大迭“大团结”:“现钱现货!”

晃荡得吴刚双眼直冒金花。吴刚咬住嘴唇在心里默默,大着胆子脱口而出:“二百块!”,樊股一低头,手一扬,嗖嗖!二迭没开封的“大团结”飞了过来,砸在吴刚怀中。

然后一伸手,吴刚只得故作潇洒的也手一扬,锃亮的车钥匙飞了过去。

大家鼓掌欢呼。

吴刚咧咧嘴巴:傻不瓜叽的,使劲儿拍吧,那飞鸽沾着血,淋着尿,谁骑谁倒霉呢,拍,用力拍,拍好。

收好钱,放好报表,话说尽,玩笑开够,该走啦。

吴刚瞧瞧腕表,不知不觉就过了二个多钟头,快五点钟啦。

背好挎包,吴刚站起来:“樊股,那我就先走了。”,樊股送他出去,在门口碰到了周副股。周副股笑嘻嘻的递过五元钱:“天热,路上买支冰糕消署。”

吴刚也不客气,略略推却就接了过来:“谢了,二位请回。”

没了飞鸽,吴刚就得走上一段路,到前面的车站坐公交电车。

吴刚左手抓捏着斜挎的大挎包带,右手紧捏着五元钱,有点乐滋滋的走着。本来呢,今天够倒霉的了。可天无绝人之路,一桩天大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过去啦。

而且顺带还把倒霉的“飞鸽”,扔了出去。

好!说明我吴刚命好,有菩萨保佐。看来,这转正一事,指日可待。

六点半,吴刚在沙河镇钢研院的大铁门前,准时接到了兴致勃勃的阿兵。稍会儿,水刚把二人领进了防空洞,不提。

第二天刚跨进局大门,吴刚就被人从后面喊住了。

回头一看,是王局长。

“王局长,您早!”“早!那老太太没问题吧?”“没,没问题。”吴刚有些尴尬,怎么局长一早就问这个,他也知道了?

“没问题就好。”王局长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一面关切的说:“小吴,你要主动到李书记家看看,不要让书记为这事儿而分心,明白吗?”

吴刚受宠若惊的嚅嚅答:“好的,王局长的指示,我记住了。”

王局长就望他一眼:“也不是什么指示,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对了,物资公司回收办的那个冷刚,现在如何了?上次,我记得好像与你聊过他?”

“聊过聊过,是跟您到蔬菜公司视察的车上。”

吴刚心里有些咕嘟。

是的,是和王局长一起到蔬菜公司视察的车上,不,实际上是给王局长拎包和当保镖。王局长偶然聊到局里差一个党办秘书,到物资公司看看墙报后,觉得那墙报中的一首诗写得颇具文采,瞧瞧署名:“回收办:冷刚”,于是随口问问。

吴刚呢,也顺便答答:“这个冷刚我认识,是有点文采。”

全部经过,仅此而已。

可是自已回十三平方后,却给冷刚好一番添油加醋。冷刚当时虽然故用矜持,可看得出他内心狂喜。

当然,自已也想过,如果王局长再问起,一定替冷刚说说好话。

他真有机会借调到局里,肯定对我感恩不尽,对我自已有利无害,何乐不可为?

可是现在,听王局长的口气好像有些不对呢。

“不是一直在工作吗?”

摸不清底细的吴刚,只好小心谨慎的试探:“回收办很辛苦的。”,王局长看看他:“冷刚犯大错误了,所以说这人啊,要加强自我思想的提高,拧紧脑中的弦。”

吴刚瞪大了眼睛。

冷刚犯大错误了?昨晚上在地下舞场,我看都还谈笑风生好发的,怎么一眨眼就犯了大错误?

可他不敢接着追问,再说,自已的倒霉事都还没了结,哪顾得上别人?跨上楼梯,王局长朝他客气的点点头,朝走廊深处的局长室走去。

吴刚则跨进了业务科大开着的房门。

见他进来,阿兵抬头向他笑笑。

凡科却朝他招手:“你昨天可闹得风生水起哟,全局都哄动了。算你小子运气好,先当了肉垫,否则,呵呵。过来过来,水产那边如何了?”

吴刚就径直走向凡科的座位,掏出报表交给他。

“电话坏了,说是派了人到局里来,可人家不愿意,就这样呆着,真是滑稽。”

凡科按过报表看看,扔给一旁的统计员:“水产早晚要倒霉的,怠慢我们?哈,吃错药了吧?老虎不发威 你当我是HELLO KITTY!”

吴刚做出理解和无辜状,摊摊双手。“借的车还没还?”

“嗯哪!”吴刚打着哈哈。

他可不想让凡科知道,飞鸽车卖给了水产樊科,因为二人表面上嘻嘻哈哈,暗地里却相互轻蔑看不起。

凡科瞅他一眼,压低嗓门儿问:“你见了沙百货的那个业务科长了吧,感觉怎么样?”

吴刚心里一动,蓝天?蓝天也这样问我来,明白了,二人爱着呢。

瞧瞧凡科重新低下去的头和故作老成的匆忙,吴刚突然感到莫名的愤慨:你凡科算老几,年轻轻就坐上了局科交椅,一手搂着权力,一手抱着美女。

整天呆在办公室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我却成天在下面东颠西跑的,妈的,世上的好事儿都让你占完啦?

“见了!”

吴刚故意提高嗓门儿:“挺漂亮挺会说的,我看那些男同事都很喜欢她呢。”

吓得凡科朝他使使眼色,示意他低下嗓门儿。然后,脸色由睛转阴,郁闷的低问:“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那还用说吗?开个业务会,就和男同事们开玩笑,插科打诨的,我不是笨蛋。”

吴刚也压低嗓了音,重重加上一句,然后扔下明显不快的凡科,回了自已座位。

他对面,就是阿兵的办公桌。见他坐下抓茶杯,阿兵拉开抽屉,取出一筒茶叶扔过来:“尝尝啦,很好喝的啦,这儿没得卖的啦。”

吴刚接住,一下被茶筒上精美的装饰吸引住了。

碧绿的遍色中,是一个婀娜的淡黄留白。

留白和遍色之间,凹突着三个浅红大字“香芳茗”。茶筒在他手中徐徐转动,吴刚饶有兴趣的欣赏着,突然发现,那个婀娜的留白,竟然是个裸体美女的剪影。

为了看得更明白和更准确些,吴刚侧着身子,就着窗口明高的阳光细细欣赏。

不错,确是个裸体美女的剪影。

瞧那丰腴的曲线,高耸的双峰,性感的大腿和凹陷进去的风景,一切都是那么精心设计,精心绘制;即美丽得令人叹为观止,又大胆得让人想入非非,真是一件艺术与诱惑的结合品。

抬头,阿兵得意的朝他点头。

“这儿没得卖啦,尝尝啦,100港币啦。”

“谢了!”吴刚知是阿兵对昨晚的回报,也不客气就收下。然后捏住筒盖用力旋旋,拎了出来,啊哈,那美女刚好被拎掉了鬓头。

拈几片长细条儿的茶叶扔进茶杯。

开水一倒,眼见得那本是紧裹着的细条儿,在沸腾的水里颠上颠下,几番颠覆,那条儿就舒展开来,变成了翠绿椭圆的叶片儿。

一只手伸进了还没盖上的茶叶筒。

吴刚一把捉住:“干什么,下五指吗?”

“舍不得?阿兵不公平哟,也送一筒给我,不然我怠工。”,是邻坐,外勤组的内勤张罗。阿兵没回答,只是笑。

张罗就将自已的手指,从茶筒中取出,去拉阿兵的抽屉。

阿兵不让,也不赶她,只是笑。

吴刚说:“算了张罗,不要让阿兵为维了,你要泡,尽管来这儿拈就是。”“我不,我就是要阿兵也送一筒给我。”张罗撒娇般嚷嚷,鼓突的双峰,离阿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吴刚低下眼睛,回过了头。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和目的?女孩儿张罗一直在向阿兵进攻。

虽然阿兵处处躲避着她,却尽量做到不伤张罗的面子。

这份奇怪的单相思,大家都知道,从来没有人当面戮破。二人拉扯一会儿,到底是众目睽睽之下,且在工作时间,张罗就咕嘟咕噜地散开了。

张罗一离开,阿兵就轻松的耸耸肩,朝吴刚使使眼色。

“讨厌啦,怠工啦,这样的女孩儿太可怕啦。”

又凑过身子,压低嗓门儿:“在我们广东,怠工是最大的犯罪啦,是要被老板开除的啦。”,吴刚附合几句,就埋头整理自已的文件。

一面盘算着,下午是不是请个假,或找个什么借口?

因为,那二迭“大团结”还一直揣在挎包里呢。

二百块钱,重甸甸的就这样挂着,不是个办法,得抽时间把它交给蓝天。可我上班,她上班;我下班,她下班……

午休呢,一般都是就着办公桌小睡。

睡习惯了,下午才有精神。

办公室的风气历来是急性病,会迅速传染人的。饶是自已这样自诩壮实的大个子,不下外出基层,也养成了午休的习惯。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放弃。

可这样一来,这钱要放多久啊?

业务科从来都是人来人往,万一不慎掉了,我赔不起呢。中午吃饭时,阿兵端着瓷盅和吴刚坐在一起,那亲热劲儿,惹是可怜的张罗在一边直翻白眼皮儿。

“吴刚啦,晚上还去啦?”

“算啦,家里有事啦,你自已去啦。”

吴刚刨一大口饭菜,咕嘟咕噜嚼着,卷着舌头学着阿兵的“啦啦”:“你自已去啦!”,阿兵答:“我自已去啦,没问题的啦,你放心好啦。师傅引进门,修行靠各人啦。”

吴刚看看他。

啊哈,就想甩掉我了?阿兵,你过河折桥,卸磨杀骡呢。

阿兵呼呼呼的刨着饭菜,吃得香香甜甜的,一面还忘不了“啦啦”:“谢谢你啦,我自已去啦,那女孩儿漂亮极啦,美丽极啦。”

扑嗤!

吴刚一口饭菜喷出。

可怜的阿兵,仅仅去跳了一次舞,就爱上啦“可这是爱情吗?阿兵倒是放了饭盅,帮他捶捶背心:“感冒的啦,晚上要盖被子啦,注意啦。”

“阿兵,下午我要出去办事。”

吴刚看着他眼睛,说:“你当众派我到基层去看看,任何一个单位就行。”

阿兵一楞,马上有些不高兴:“怠工的啦?这不好的啦,这不行的啦。怠工不好。”“不是怠工,而是确实有点私事儿,没时间啊。”

阿兵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下班办的啦,下班有时间的啦,怠工不好啦,上班逛街不好啦。”

吴刚哭笑不得,只得说实话。阿兵听了想想,点头:“好,只此一次的啦,下不为例的啦。”“行行,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你个木脑子的死阿兵。”

吴刚在肚子里无可奈何的暗骂。

午休后,当着大家的面,阿兵有意提高嗓门儿吩咐:“吴刚啦,你到副食公司去一趟啦,检查检查他们执行局里的规定情况啦。”

“好的,我马上去。”

吴刚应声站起,先从桌箱中抓出大挎包斜背上,再把文件资料锁进抽屉。

“阿兵副科长,那我去罗。”“好的啦,做好记录,我要检查的啦。”,张罗闻声踱了过来:“吴刚,下基层啊?”“嗯,头儿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呢。”

张罗似笑非笑的眯缝着眼睛,拦住他。

“即然如此,你留下,我帮你代劳,让我去吧。”

二人的声音,惊动了最尽头的凡科。凡科说:“你俩站起闲聊啊?忙事儿吧,别影响大家呵。”“我没影响,是吴刚要下基层,我准备代劳,替他下去完成任务,可他不干。”

“下基层?这时候下什么基层?谁安排的?”

“阿兵副科长!”张罗有间提高嗓门儿:“刚才安排的。”,吴刚恨得牙痒痒,真想冲着张罗还算漂亮的脸蛋,一记老拳重重挥过去。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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