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款付钱,错了吗?”
“没有说卖给你,当初只说是借的,厚脸皮。借了就不还,我们只有这么一辆呵,你这不是坑了我们小组这个季度的销售量,搞了我们的流动红旗吗?”
“唉,话不能这样说吧,这样说不对吧?蓝天蓝股蓝股,你给劝劝,唉,不要吵了行不行?”
冷刚站在柱子后面,听着吴大个与营业员的争论,有些高兴。
平时那么伶牙俐齿的吴大个,不知得罪了这营业员什么,理亏似的咕嘟咕噜。
哎,吴大个,你怎么不大声一点,怕别人听见?哦蓝天,不是沙百货新提起来的业务股长么,吴刚要她劝,劝什么?
冷刚看到,那个中年营业员在蓝天的劝说下,终于不吭声了。
吴刚就掏出一大把“大团结”递过去,营业员丧着脸儿接过,细细数数,扑,很用力的扔进了抽屉。
冷刚想,吴刚有钱呢。
这一大把怕有几百块,买的什么呢?
莫忙,瞧,一脸霉气的吴刚过来了。“嗨吴刚。”“冷刚,你怎么在这儿?”“闲逛呗!吴大个,有钱啊,卖什么大东西眼都不眨一下?”
“哪里,那是帮人家付的货款。别人的钱,腰包都没捂热,哎,冷刚,你现在的工作悠闲呢。”
“是啊,所以我盼着你在局里给我帮忙鼓鼓气哟。”
“那事儿,放心,一有空我就帮你盯着。党办秘书,盯的人多着呢。”,二刚各怀鬼胎,相互客套一番,各奔前程。
正巧看到一辆电车慢慢驰来,擦着车站停下,冷刚跳了上去。
刚站稳,售票员就蹭了过来,叉腿靠在栏杆上,打开票盒,眼皮儿垂着:“票!”
“月票!”“亮亮!”冷刚带着月票使用者惯有的不耐烦,掏出月票扬扬,就往兜里揣。“慢点,我看看。”售票员忽然抬起头,笑了:“是你啊?伙计,你的男朋友来啦。”
被乘客拦住视线的驾驶室,传来袅婷熟悉的嗓音:“好呵,是第几的个?”
乘客中有个老太太直摇头:“还第几个?唉,瞧现在这些年轻人。”
“第三的个吧,高儿高高的那个。”“哦知道啦,亲爱的,到前面来吧。正想你呢,”,冷刚感到乘客的眼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难堪得脸孔发烫。
售货员一面抹着自己额上的汗珠,一面笑扯扯的看着冷刚。
“小伙子,伙计正等你呢,上去吧。还有,下次别掏个空本本冒充月票,谨防罚款哦。”
冷刚这才看到,自已掏出的是发掘现场通行证,忙揣了进去。
袅婷边开车,仍在玩笑:“到前面来啊,亲爱的,你不爱我了吗,我不漂亮了吗?哼,超级白眼狼!陈世美的孙孙,陈世孙是你吧?”
看来,袅婷的心情很好。
袅婷嘴巴开着玩笑,电车虽然开得慢腾腾的,却格外平稳。
越加尴尬的冷刚注意到,乘客都拿嘲讽的眼光盯着自己。他突然打了个寒噤,在车厢最后面的临窗处,浦校长正望着自己笑呢。
吓得他一咬牙,挤到了驾驶室栏杆边。
“唉唉,你乱开什么玩笑啊?好好开车吧。”
袅婷见他终于挤上来了,不禁得意的咂咂嘴巴:“我还以为你多稳得起呢?算啦,今天提前下班了?”“没啊,家里有点急事,先回了。”
“什么急事儿,哄我呢?”
袅婷慢慢腾腾,很舒适似的握着方向盘,左手指在漆黑发亮的盘沿上悠叩着。
“现场发掘怎么样啊,你不是借调到发掘小组去了?”,冷刚瞧瞧她:“怪,你怎么知道的,跟踪我?”“那就是,谁让你是我的亲爱的啊?”
“好好开你的车行不?”
冷刚真是生气了,拧起了眉头:“车上熟人多,真闹成了误会,怎么办?”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袅婷扭看看冷刚,可爱的嘟起了嘴巴:“要不,我再掉了电鞭,谁帮我上啊?”
冷刚掉头朝后挤。
当然,他也不愿意就此得罪这个电车司机。
要知道,有时候搭搭顺风车,方便又舒服的。“只要你不乱开玩笑,我还帮你上就是。”冷刚扭头笑吼一句,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浦校长,您好!”
“小冷呢,我看着你上的车,今天提前下班?”
浦校长捋捋自己被风撩起的白发,笑呵呵的看着冷刚:“上班都惦念着欣老师,好丈夫啊。”,冷刚不好意思摇摇头:“不是,今天稍提前了点。”
嘎然顿住。没撒过谎的他,实在不知该怎样回答。
而且,面对着头发花白的莲花校领导,冷风也不愿意撒谎。
“哦,天天上下班挤车,多辛苦。国家发展路途艰难,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啦。”,瞧着一脸汗珠的冷刚,浦校长有些感概。
“不过放心,党和政府不会忘记你们的,中国实现四个现代化后,一定为你们这一代建个纪念碑。”
听到这儿,冷刚偷偷儿瞧瞧四周。
乘客们大多都淡漠的望着窗外,对老太太的语重深长像没听见。
只有二个高中生模样的姑娘,在一边瞅着浦校长咬耳朵,吃吃吃的窃笑。到站后,冷刚先跳下,然后转身搀扶着浦校长下了车。
一老一小就宛若一家人,慢慢朝前走去。
走一段路的,冷刚忽然灵光乍现。
完成张书记的托付,现在不正是个绝好的机会吗?与其回家和欣然掰嘴巴劲儿,不如直接找浦校长说说,包不准也许行呢?
还有,即便这次不行,也给浦校长留下了个深刻印象,以后有机会再提出试试。
于是,冷刚蠕蠕动动,到底把这个要求提了出来。
谁知浦校长慈祥的看看他,竟然一口答应了:“是这样,好啊!小冷呵,实话告诉你吧,国家前些年忙着搞运动,没顾得上这方面的投资。
这几年完全是吃老本呢,结果就造成了全国性的僧多粥少。莲花校,计划外招生,确实不好办,大家都伸起颈脖子候着哟。”
望望前方,一抹弯弯曲曲的水泥公路,直伸向小山恋后面。
小山恋上,翠翠绿绿,犹如万里晴热中的一抹荫凉,直让人馋涎欲滴。
“确实不好办,不过,小冷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个,但是下不为例么。”“当然当然!谢谢浦校长。”喜出望外的泠刚,如鸡啄米,答应不迭:“谢谢浦校长。”
老太太却意味深长的朝他笑笑。
“欣组长的工作,还得靠你支持啊。哎,那晚上,吴刚好凶哟,这不好么。”
冷刚自然听懂了,忙一口接上去:“我当时不在,如果我在,一定劝阻他。”顿顿,又说:“说实话浦校长,我们呢,主要是担心她们的身体。
还有下班后回家,看到一屋寂寥和冷锅冷灶的,是有点鬼火冒。其实,我们心里也明白,她们也是为了莲花校的荣誉,在奋力拼搏,只是有时候,拗不过这个弯呢。”
激动之下,冷刚道出了实话和心里话。
这让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浦校长听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走了一段路,老太太瞅瞅冷刚,吐出一句:“冷刚,不错啊。你要是在莲花校,我一定用你。”,看看快到通向莲花校的小路,冷刚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欣然早就打过招呼,要自己少和学校的人亲乎。
想想也是,自己一个校外家属,要是与校内人走得太近,难免瓜田李下,是是非非。
老婆说得有理。想想即便回去,也的确是一屋寂寥,冷锅冷灶,好生没趣儿,冷刚就扭身往大转盘走。
大转盘是沙河镇最大的十字路口。
自青海省起端的国道,径直穿越其中,通往广漠的远方。
左边是一溜儿青黛翠绿的小山恋,高高低低在蓝天白云下蜿蜒;右边呢,就是沙河镇的闹市区,一条支马路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各式各样的房屋,小店,厂电影院,钢铁设计院等等等等,星罗棋布,雨后春笋般散落在街道两旁。
冷刚是打算趁现在是白天,踱到大铁门后仔细看看。
次次都是傍晚匆匆而来,半夜匆匆而去,真还不知道这地下舞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呢?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一掌。
冷刚回头,一个文雅的中年人正对他微笑:“你好!”
“你好!”冷刚礼貌的回答,以为他是认错了人。
“我叫史弱,请问先生贵姓?”中年人伸出了右手:“交个朋友吧?”,冷刚瞧瞧他:“我不认识你啊,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没有!你不叫冷刚吗?在区物资公司宣教股工作,最近借调到现场发掘小驵?”
冷刚冷冷的看着他。
此人看来对自己很了解,说得一点不错,连现场小组都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呢?他忽然想起来了,刚才在电车上,中年人就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时不时的瞟上一眼呢。
右手又伸了过来。
“交个朋友吧,小冷,相见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都为生活累死累活呢。哎,你的诗歌写得可不坏,一直贴在公司的墙栏上,让人瞻仰朗读哦。”
冷刚矜持的昂起了头。
“你也懂诗?”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早在千年前,白居易就已经提出来了。八十年代,是个诗潮澎湃的年代,可真要写好诗,却不是每个作者都能办到的。”
说到这儿,中年人对冷刚笑道:“可你的诗,做到了这一点,很不简单啊。”
对自己一向很自负的冷刚,被对方搔到了痒处,不禁自得的笑笑。
不过,他仍然很警惕:“审美修养不同,看诗的角度也不同。同志,我真不认识你,有话直说吧。”“痛快!”中年人撅起了大姆指。
“文如其人,人如其文!冷诗人果然不出所料,是我想像中的热血汉子。这样吧,”
他四下瞧瞧,说:“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坐坐,放开谈谈?”
“不用,有事就直说,。”冷刚摇摇头,冷淡的盯住他:“我不喜绕弯子。”,他注意到中年人面皮很白,简直就是惨白,像是很少晒到太阳。
嘴皮儿薄且无血色,手指细长柔软,真合了那名古话“手无缚鸡之力”
“我想送你一大笔现金,不知你敢不敢要?”
在冷刚的催促下,中年人上前一步,语出惊人:“诗写得好,可未必有勇气?”,可他失算了,冷刚并没被激将起,反而迅速扫他一眼。
“怪事,光天化日之下,拦住要送人现金,你不发疯了吧,需要我报警吗?”
“那倒不必,看来冷先生确是外行啊。”
中年人左手一伸,笑道:“这样吧,这儿有五百块现金。”
右手一掏,一迭“大团结”赫然闪现。
“我想知道邮政局那洞里,到底有什么玩意儿?只要你一句话,这钱就归你。”
“哦,有这等好事儿?”冷刚冷笑一声,佯装惊愕的瞪起眼睛。实际上他明白了,这平空冒出来的中年人,原来是个文物贩子。
想到这儿,冷刚真想放声大笑。
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地下室,居然还引起了盗贼的注意,这些家伙怕是穷疯了吧?
全副武装的军人24小时守着,仅一条小门供进出,你怕飞了进去不成?冷刚忽然恶作剧的笑了:“真有你的,你是说我只要说了,钱就归我,其余的什么也不用管?”
“是这个话!”
“这不等于放屁吗?人家军人全副武装的守着,你去挨枪子?”
“军人,全副武装?”中年人不屑的笑笑:“外行瞅热闹,内行看门道,道上自有道上的办法,你管拿钱说事儿就是。”
看着他急不可耐的猴急样,冷刚心里忽然一动。
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顿起:送上门的倒霉货,如果将这小子诱捕立功受奖呢?
嗬嗬,党办秘书,让吴刚帮忙说好话?嘿嘿!可是,他马上又捺下了这个想法。这些家伙心黑手辣,自已一向本份守法,不与外人结怨生仇,有这个必要惹火烧身吗?
想想,也不继续与他纠缠,转身就走。
中年人也不追赶,只是笑呵呵在后面喊:“朋友,好好想想,我等你。”
一路上冷风颇觉奇怪,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对我的情况知道得如此清楚,怎么就会那洞里发生了如此强烈的兴趣?
冷刚当然知道,如果那洞里真有古墓什么的,随便钻进去扫揖灰,都有可能变成钱财。
问题是,呵呵!我当然不能说,签了保密协议的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因为解决了张书记所托,冷刚心里很是高兴,浑身轻松,居然哼起了歌:“年轻的朋友们 /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 / 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 ”
哦,总算看清楚了,是一扇不绣钢做的大铁门。
不,应该叫大钢门。
钢门在明亮的阳光里,反射着刺耳的炫光,像在炫耀钢质的优良。钢门之上镶着一溜大钢环,焊着“某某钢铁设计院”七个仿宋体大字。
左侧,一片并不秘匝的树林里,矗立着一幢三层瓦灰色楼房。
这便是驰名市内外的某某特殊钢厂设计院大楼了。
铁门后,一条大路直通大楼,向右一条小路弯曲而下,避光而幽暗,路面阵旧,散落着树叶杂草,真有一点“曲径通幽”之感。
“冷刚,你怎么在这儿?”
冷刚吓一跳,居然是欣然。
老婆拎着布提包,奇怪的看着他:“下班啦?才五点钟。”“过来办点事儿。”冷刚只好打哈哈:“才到。哎欣然,你怎么会在这儿?今天不备课?”
莲花校的小教组长,不屑回答的摇摇头。
“办点事儿,你能办什么事儿?我听说你和水刚裹得紧,天天晚上十点多钟才到家,都干什么去了?”
“哪里哟?有时碰到一起聊聊。”冷刚支支吾吾的,想不到老婆天天晚上忙得一塌糊涂,居然连这事儿都知道,谁给她讲的?
对于这段时间的乐队伴奏,冷刚一直瞒着欣然。
这固然是因为老婆不喜他在外抛头露面,更因为对于邻居水刚,欣然一直评价不高。
“一个自甘坠落的人,就是社会的渣滓。水刚不可谓不聪明,而是聪明才智用错了地方。”,有好几次小俩口聊天时,欣然直抒己见。
“放着大学不读,宁愿跑单干,这是一种不求上进的平民情结和惰性,害已又害后代。”
当然,要讲对水刚的认同,冷刚也并非没有意见。
可是,他觉得老婆对水刚有点太求全责备了,老是站在自己一个教师的位子上,观察和评价任何人;再说,水刚就一个邻居罢了,说那么深刻有什么必要?
而且,人家有老婆担心着呢,关你什么事儿啊?
所以,在欣然面前,冷刚很少提过水刚,更莫说什么救场伴奏了。
还有一则,因为每月工资除了必要的零花钱外,其余的全部缴给了老婆,冷刚时时感到囊中羞涩,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因此,这段时间的外快收入,就全部存了私房钱。
算算也三十几块钱了。
冷刚窃喜之下,盘算着再积蓄点,争取买辆自行车,平时骑着上下班,锻炼身体;老婆这段时间忙完了,星期天就载着她到处玩玩儿,嗬嗬,重温恋爱时的浪漫呢。
这,自然最好也暂时不要让老婆知道。
可是,谁知道欣然竟然直接追究起这事儿来了?
“我们这段时间真是忙,没顾上管你,你自己自觉点。”小教组长严肃的看着他:“当然,水刚毕竟是邻居,不能裹得紧也不能离得松,免得影响了邻里关系。
特别这几天,我们正在全力冲刺,你不要节外生枝。下了班就回家,自己看书写字玩儿,听到没有?”“要得!”冷刚有些悻悻然。
自二人认识到结合直至现在,欣然一直就把自己视为不懂事的孩子。
他妈的,我真变成了不懂事的孩子倒好,问题是,我不是啊!“
还有这儿。”老婆指指那条“曲径通幽”:“我可知道是个地下舞场,一些无聊空虚的的男男女女,聚集到这儿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你刚才贼眉鼠眼的往里打量着什么?”
“没啊!唉我说欣然,我连看都不能看看,谁定的规矩,也太霸道了吧?”
冷刚到底忍不住了,也有些骇然。
只道是此事进行得机机警警。
水刚也再三鼓励打气,打包票说这里没事儿。
镇上的大老刘镇长小阿刘镇办主任,以及派出所刘所长等都知道,不鼓励也不反对,算是默认,你冷刚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以自己27岁的人生和经验,对水刚的自圆其说,冷刚不可能想得更多。
可有一点是明白的,当局对这种舞会并不同意。
即然不同意,就有风险,这也是冷刚最担心的。现在,即然连忙得不顾东西的欣然都知道了,还有谁不清楚呢?
不行,得问问小号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定的,怎么,霸道就霸道,你还有意见?”
欣然生气的回答,看看泠刚不开腔了,才满意的微微一笑:“晚上我在学校吃,你自己回家下面条。哦,今天可以不下面条。中午食堂供应烧白,我知道你爱吃,端了二份,在锅里冰着,蒸点饭就可以了。”
“嗯!”
冷刚多少感到了点老婆的温暖。
自己特爱烧白,对那种水盐菜伴酱油再洒点葱花的烧白,简直爱到饥不择食;曾创造过参加朋友的婚礼,将邻桌的烧白一扫而光的世界纪录。
可最后的代价是:由老婆和朋友小俩口陪着,在医院输了三天的液……
“唉你也别太忙累,再说,你不累,人家也不累?”
“人家,谁是人家?你是说任悦和资琴?”老婆警惕的看看他,想想,说:“人家觉悟高,不像你,贪生怕死的。还有,你这么关心人家是何居心,想干什么?”
冷刚犹如当头挨了一闷棒。
以手拍额,原地转几转,哭笑不得。
“还有,你公司那个张书记托你进人,怎么不给我讲?浦校长刚才给我讲时,我还不知道呢。”“你天天晚上回来倒头就睡,我怎么给你讲?”
冷刚没想到,这事儿老婆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过也好,省得她以后知道大发雷霆。
欣然打过招呼,作为家属,冷刚不能背着自已,给学校提任何要求。一来会让老婆搭上背后唆使之嫌,二来呢,对于一个校外人,学校也不会答应,免得自讨没趣。
“再说,这事儿你办得了吗?”
冷刚毫不客气的反问,
“谁让你是老师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书记找到我,我总不能一推了之吧?”“是呵,关系到你的未来和仕途嘛。”
欣然冷笑道:“我看你啊,和任悦那个吴刚一样,一门脑子就想往上爬。哎,平平常常,踏踏实实不好吗,做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不好吗?平安是福啊!”
冷刚拧起眉头,望着设计院大楼,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奇怪,也不知任悦资琴和别的老师是不是这样?
对于自己渴望向上空间,寻求进一步的发展,欣然竟然从来就不赞成。这与书上和传说太南辕北辙啦。
红袖添香,秉灯夜读,头悬梁,椎刺骨,一朝金榜题名,夫贵妻荣!
谁家老婆不巴望着自己的夫婿,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唯有这欣然,却希望我平庸无名,老死矛屋,真是气死我啦。因为是暂时停止活动,第二天上午,冷刚准时到了公司。
进大门时,他碰到了克服。
看样子,农村小伙想和以前一样,先伸手在他肩膀拍拍,然后再搂着说话。
可是,克服却马上忍住,恭恭敬敬的招呼道:“你好,冷股长。”“冷股长?克服,几天不见你又搞什么鬼名堂?”
冷刚奇怪的看看他。
“冷股长,还热股长哟。谁教你的乱喊的,开什么玩笑哦?”
“我自己想的,宣教股除了谢股长就是你,你不就是未来的冷股长哟?这怎么是乱喊?”,冷刚一掌拍向他:“还没乱喊?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和下不了台?才几天就成了股长,唉唉克服,要是过了一年半载,岂不又变成了书记,你张着嘴巴封官啊?”
克服没回答。
也没像以前一样,反过来亲亲热热的揪住冷刚。
而是嚅嚅地蠕动着嘴巴:“……”“你说什么?唉,克服克服,怎么变成了这样?”冷刚气颓的挥挥手:“行了行了,真是的,才几天啊?”
“是啊才几天啊!”
有人接嘴,冷刚扭头,是茹鹃。
“才几天你就认不到我们了,冷大侠,又是借调,又是上报,又是占墙头的,莫说克服见了你诚惶诚恐。我现在见了你,也禁不住膝盖骨发软,直想跪下娇滴滴的喊一声:臣妾拜见大人!”
冷刚笑了。
“茹鹃,真有表演天才,莫开玩笑了。不过是一楼坐到了二楼,都是跑腿的兵,不要拿我开心啦。哎,这几天过得好吗?”
“好哇!没事收收数据,跑跑基层,然后就聊天吹牛;哪像你坐在二楼,眺望世纪风云,考虑中国何去何从的国家大事儿。”
茹鹃依然像往常一样,穿着她自己最喜欢的碎花布裙,扎着齐耳短辨,整个人儿纯净且清新。
“和谁聊呵?”
冷刚有些嫉意了:“聊些什么?”
“看看,刚才还不承认,现在马上就进入了角色。”茹鹃纤指点点,似小鸟划过:“冷股长,待会儿,我写篇思想汇报给你老,行了吧?”
“唉唉,说些什么啊?”
冷刚有些伤感的瞅瞅她。
想想,又问:“你刚才说的上报和占墙头,又是怎么回事儿啊?”,茹鹃却一拉克服:“走,要迟到啦。”,二人加快了脚步,拐进了回收办。
瞧着二人的身影,冷刚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眼前就是上二楼的三合土梯。
冷刚脚还没踏上去,眼睛却一下凝固了:左侧的墙服栏上,一幅人像占了三分之一,正庄重的瞧着自已。冷刚捂捂眼睛:难怪茹鹃说“占墙头”,这幅自已的铅绘放大人像,是谁搞的?
看得出铅绘的水平不错。
笔触细腻,构思精巧。
自已抿着嘴唇,眼睛清亮有神,凝视着某个远方,不但神似,而且形似,透露出一股决然而聪智。哦,下面还有字呢。凑近看看,是事迹介绍。
“……冷刚同志的大无畏精神,代表了公司年轻一代努力奋斗的方向。我们相信,秉承这种精神工作和学习,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任何艰险都可以跨越,任何,”
冷刚转过脸,不用再看了。
这种语法和排比句,是谢股长的专长。
谢股长倒是一再提过,公司要表扬介绍自己。冷刚还当他是习惯成自然说着玩玩儿呢。一个人影擦肩而过,冷刚眼睛一亮,紧走二步跟上:“张书记。”
“嗯,小冷,有事吗?”
转业营长大步流星,没有丝毫停下或放慢的意思。
“张书记,那事儿,”冷刚嘎然而止,眼角的余光瞟到人事股长正走到身后,可以听见她有些喘息的微声。
冷刚站住,扭身,热情招呼:“你早,赵股长!”
“早!冷刚,不是借调吗,怎么又回来啦?”
“暂时停止活动呢。”“哦,是这样,好好,好的。”,冷刚回头看,张书记正走进党总支。进去时,张书记朝这边看看,身子一扭,消失了。
冷刚进了宣教股。
正在读报的谢股长听得他脚步声,抬起头来:“我就知道是你,怎么?”
“暂停活动,等通知。”“是这样,哎看到墙报了吗?”,冷刚不悦的垂垂眼皮儿:“太夸张了,这样不好,还是取下吧。”
“不能取!那不是你,是一种精神。”
谢股长放下报纸,支起一只胳膊肘儿,扭身微笑着。
“一种我们公司缺乏的精神。当一个人升华为一种价值观时,他就不属于自已了。”
“谢股长,你是好意,可我觉得这样做太张扬,不好,还是取下吧。”
冷刚尽管心里很不高兴,可面对顶头上司的貌似道理,一时真不好说什么,只是要求道:“已经占了一天了,够了。再说,我哪是什么大无畏,当时纯粹是急切下的偶然罢了。”
谢股长笑笑,抖抖报纸。
“你看,报上也登了。化腐朽为神奇,聚点滴为精神,这就是新闻媒体的力量。”
铃!
“你好,宣教股。哦,你好,张书记,找冷刚。好的,他马上过来。”放下话筒,谢股长朝党总支室方向,呶呶嘴:“先去吧,张书记找你呢。”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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