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大雪，我就眼前一亮（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姜静玮    阅读次数：6834    发布时间：2015-01-12

国庆结婚纪念日：如果

在大地之上花前月下举办婚礼

亲戚朋友如云

各怀揣心事

新郎忙于应酬，新娘

理应端坐洞房

羞涩应对嬉戏

不如意者事十九，打破婚俗

新娘预谋出逃

而新郎，却一无所知

如果新娘走下花前和月下

如果新娘踏上川流不息的客车

如果新娘等车时没听旁人劝说：

如果今天你和新郎的想法对换

你将如何下台？

如果新娘不回心转意而一意孤行

如果新娘走了就走了

新郎的道路，将出现几项改写？

等车时一辆也无

日子一如既往地前行

九六，九七、九八、九九

……二00九……

日子一如既往地前行

新郎将和另外的新娘成婚

新娘将和另外的新郎成家

生下另外的日子

新郎和另外的新娘

组合幸与不幸的光阴

或者新郎

将独身主义？

或者新娘

将独身主义？

而日子，一如既往，从一个国庆，到达另一个国庆

国庆结婚纪念日：如果

新郎或者新娘逃婚

日子一如既往地流逝

而人生和幸福，将把家国怎样改写？

生活，在规矩之内是和谐的

规矩就像一根绳子缚住自身

以生活为圆心

以行为为绳索

在规矩的范围内滑行

生活，在规矩之内是和谐的

就像一个家庭

男人和女人

有时总有非分之想

有时总想出轨

及时想到规矩

向圆心靠拢

生活，在规矩之内是和谐的

其他的事情

也是一样

我必有后福

我没有钱

我生了几场病

我大难不死

我活到了有钱的今天

我大难不死

我必有后福

慢下来

我想我应该慢下来。

让紧张的八小时

节日假日慢下来，一天比一天慢

让青春慢下来，十岁二十岁的时光

仿佛活了八十年

让录取大学的喜讯

让结婚的日子，像乌龟一样慢慢地爬

慢下来，像电影甜蜜的镜头

让幸福的时光慢下来

但困苦的日子，却要它快如闪电

痛苦不堪的悲伤，如过眼云烟

一时半会就被丢失

如流星一样转瞬划过

让不幸来不及细想，它就丢失在了

时间庞大的深渊

让幸福越来越慢

让痛苦疾走如飞

让慢占到快的

百分之九十

快，在人生之慢中

消失殆尽

让我们甚至体察不到

中秋节的雨

点点滴滴，淅淅沥沥

中秋节的雨

在深夜四点

都是一个小男孩唯一的泪滴

我被突然的哭泣惊醒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我要爸爸回来”

就这么哭泣

反反复复与鸡叫的声音

混合在中秋节的雨里

中秋节的雨

打在沉默的雨棚上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回来”

苍凉清晰的哭泣

撕破沉静的黑夜

我猜想小男孩的父亲

是不是还在这个世界上

是不是已经离婚

只有中秋节的雨知道

只有中秋节的撕心裂肺知道

小男孩的心中，那份与众不同的缺失

叫做中秋的雨，一直淅淅沥沥

直到天明

一棵枯树挡住了我的温暖

夕阳照射着风声

一棵枯树在我的面前

挡住温暖

夕阳的温暖铺满山岗的绿色

一棵枯树在山岗上

是一个小小的障碍物

但一棵枯树，就在风声中

砌底挡住了我的温暖

我不会喜新厌旧

依然矢志不渝坐在同一个位置

一棵枯树挡住了我的温暖

我需要的温度

来自周边山岗的返照

锻炼

这是秋日下午的山岗

我教孩子习武

一招一式

让鸟儿忘记飞逃

让晚霞学会少林小红拳

让松树学会少林棍术

让地上的青草

在绿色地毯上练习鲤鱼打挺

这使我想起少年时代的故乡

农闲时节，放学回家之后

手捧心爱的书籍，在山岗草坪上

与鸟语花香阅读

疲了累了，就手棒武术书籍

比照一招一式

自学强身健体

后来参加工作

挑灯夜作，早晨懒觉

接待和酒掏空了身子

在秋风中，我差点站不稳气质

中断了的锻炼，像初恋的红潮

早已丢失

在一个反省的早晨

在异乡我重新拾起丢下的书卷

在鸟语的字里行间

重新回忆、连接恢复中断的一招一式

在灵光的指引下

沿少年的小路，像流水一样

使我重新看见青春的心跳

我远离了许多俗事

恢复锻炼

在秋风中

我教孩子习武

让他在来年的春天

把美好的遗忘接上

一切都是假的

和你说的几句恩爱话

你得小心翼翼维持

随着天气转凉，面部变色

稍微不注意

就会打冷战

这时你会想到口是和心非

第三者，横插了一脚

曾经的甜言蜜语

让你更加怀疑，让你的

脚步，更加飘忽

你逐一去检验

原来金子

是为别人闪光的

你一句话在心里憋屈了多久

这时在人去楼空的屋里

迸了出来

一切都是假的

想死想活想幸福

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只有月亮没有被卖了

前面是中医院

后面是专医院

连接中医院和专医院的

是一条正在开发的楼盘和街道

街道的一侧

高楼大厦已经耸立

街道的另一侧

还是一片已被征用的良田好土

月亮就从这片空地的天空

悬挂在万里无云的天上

白天我从中医院为亲人出院结账出来

夜晚我又提着礼物

去专医院看望另一位住院的亲人

我在城市居住已有几年

收入就是出卖青春换取微薄的工薪

而支出就要在这个城市

买房置屋，买米买菜

我走在这条已被征用

正被开发的楼盘和街道

望着天空寂静无声而又皎洁的月亮

只有月亮，在这个城市的天空

没有被卖和被买了

一个人的路途

一个人降临人间，父母

就离世出走，丢下一个

赤身露体的婴儿，丢下

一个人的路途的启程的哭声

冬天逼近，姐姐瘦弱的脊背

寒冷似乎就要夺走

姐姐脊背上微弱的体温

姐姐和他

在孤儿寡女中

相依为命

洋芋栽遍山岗，苦荞遍撒山野

二十年的刀耕火种

在草屋和油灯中，终于

种出了一个勤劳善良的女人

撑起二男三女的家庭

他学会了吹拉弹唱，他的吹拉弹唱

在呜咽中，送走了村里

一个个勤劳而又苦命的人

他学会了修理机器

他把死去的柴油机修活

让活塞，像一个人的气息

均匀地呼吸

他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

他的多才多艺，在贫困的农村

为什么不能养身？

他走到人生的中途，一个

三十而立的路口，他的另一半

他草屋的另一根柱子

因生育最小的一个孩子

在大流血中倒塌

他刀耕火种出的女人

因一贫再贫，无钱医治

一病归阴

为了打理院前庭落七大八小的苦瓜

为了让爬上草屋头上的苦瓜长大

他每天早晨庭前洒水

院后施肥

犁牛打耙，他把他的青春

渲泄在日月中，渲泄在

草屋没有漏水淋到的

一张摇摇欲摧的

木床上

他壮实的身躯矮了下来

他饲弄的瓜瓜菜菜

已然，进入主食之列

只有最小的孩子，因出世之后

疏于无人顾养

不小心在他修理的柴油机中

被沸水，烫成了一个

残疾的小矮人

种瓜得瓜，只有他最小的儿子

成了一枚残缺的豆

他的含辛茹苦并没有换来甜蜜

他忠贞不渝的肉欲

换来的

却是孤苦无依

他为什么不找一个女人

幸福度过

他的余生？

他害怕找到的女人

带不活

他的孤儿寡女

女儿嫁作他人妇，两个儿子

因一贫不振

或智力低下

也如他一样，无家还不如他

有业

柴油机已从村中死去

废铁不知埋向何所

养家活口的手艺，让他

重新操持

吹拉弹唱为死去的人

送行

从死人那里

挤出一点牙膏似的闲钱维持

独身的生计

最后一次，他用吹拉弹唱

为一个死去的人送行

没想到吹拉弹唱的乐器

竟呜咽地

为他送行

吹拉弹唱的乐器很欢快

这些乐器

让它的主人，在吹拉弹唱中

顿时哑去声音，他没有想到

他的高血压，会让他

一命归阴

在过后的几天，他不能说一句话

包括遗言

他用手指楼枕，那里压着

他藏着不能让儿子知道

拿去赌博的一生的积蓄

他拉着女儿们的手，让她们

一一抚摸他尚未冰冷的孤苦伶仃的脸

他舍不得丢下她们

他舍不得，因为生下最小的孩子

他老伴撒手而走的

啊啊，最小的儿子的脸

他最不放心的目光，直落在最小的儿子脸上

哭声跪倒尘埃，他气若游丝

寂然而去

吹拉弹唱的乐器，轰然奏响

最后一个人的路途，躺到了

他妻子的身边

在吹拉弹唱中

又开始了另一边的生活

苦苦涩涩

树林里，隐藏着一场风暴

风平浪静。风平浪静的

语言背后

隐藏着甜言蜜语的杀机

就像波澜不惊的水面

溅不起大起大落

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

今天不知道明天的生与死

今天不知道明天的爱情

会成为一场悲剧

树林里，隐藏着一场

不可预知的风暴

树木葳蕤生长，到处郁郁葱葱

幸福和甜蜜，生长在

每一个山岗

只有雨水知道

树林的生长

只有风知道

树林的飘飘摇摇

树林里，有可能隐藏着

一场风暴

风欲静而树不止

树林里隐藏着的风暴

树们应警惕，但风暴来了

树要迎风挺立

树木，才能成为树林的国度

把这些寒冷赶进炎热的夏天

你无忧无虑，你心无旁骛

把你的忧愁赶向山坡

化作一滴露水

溶入大海深处

把你的歌声化作一滴鸟语

用一百倍的宁静

在树下倾听

把烦恼赶出家门

家只能留下

温暖和幸福

宁静与安祥

和自己所想要得到的一切

在特别寒冷的冬天

把这些冰冷的刺骨凌裂

赶进炎热的夏天

让冬天不冷

让夏天不热

搬家

他们居住深山谷底

没有见过客车，没有见过

客车里满载的幸福和富饶

他们便举家，前往河北

一个铁厂打工

省吃俭用。一分钱掰成十瓣使用

在熊熊燃烧的火炉旁

他手被烧焦，脚背烫肿

还患上了，咳咳嗽嗽的肺结核

他们用青春和身体

换回了

从牙缝里挤出的五六万元人民币

带着一身的劳累和病

荣归故里

他们只用了

三个月的时间

就把厕所和鸡鸣

搬到山上

就把深山谷底的太阳

搬到山上

就把深山谷底的月亮

搬到门前的一棵杉树上

晒着和照着，一辆一辆

昼行夜驶的过路车

他们的新房还很简陋

但他们的辛苦和勤劳

在山上的搬迁里

却十分火热和热闹

他们的劳累和病

会和好日子

在四通八达的交通里

一齐向好

我的黔西北高原高店地带

我的黔西北高原有一个

雾很集中的一个点

一杯热茶。腾起的一张笑脸

把我引进坐到一张

竹椅上

竹椅的主人叫园林

他和我在争执声中

楚河汉界。在烟尘缭绕的夜晚

厮杀不停

我们一起在退耕还林后的

鸟语声中

在一个叫龙家坡的山头上

把暴雨读成晚霞

把篝火暖成

青天丽日

园林和他的妻子的扑克

与我和妻子的扑克相博

我离开了叫做高店的地带

园林也与他妻子的扑克

换成了另外的一副

而在半碗酒一锅河鱼的

小符那里

他离开了

花生和苕

在一片淘金声中

他喜新厌旧

与三幢价值百万的三个城市的新房

结合在一起

独我与一房

矢志不渝

见到大雪，我就眼前一亮

摆酒请客，岁末年尾

人情债把人吃穷的日子

应该结束了吧

帮人收礼的老胡说

明年，摆酒请客，会越来越多

他分析得条条有理

他说，每个人平均一生有五次酒席

结婚，生子，搬迁，剃毛头，入学中举

周而复始

这些都是常规的酒席

现在我们这里正在建设

黔西北民居

农村宴请宾客，越来越多

老百姓三十二十的吃酒

都给吃穷了

收了一天的礼，二十多桌收了

七八千元

到了晚上，在寒风中

老胡终于坐上了酒席

简朴的酒席，费用，比收的礼花费还多

匆匆忙忙吃了一点饭

我就到亲戚家住宿

天太冷了，两床被子

终于给了我以温暖

隔壁八个月的孩子的哭泣

在他奶奶的怀里

一夜未停

孩子把觉睡颠倒了

白日睡，夜晚醒，远在千里之外

打工挣钱回乡吃酒的父母

还以为孩子很乖哩

天亮起床，一夜大雪

把乡村染白

见到大雪

我才眼前一亮

跑步

与星星和残月一起起床

与晨雾和寒风一起跑在跑道上

穿过很多呼吸和香水

在跑道上，坚持

持之以恒周而复始

来回奔跑

你的柔情跟在我的身后

或跑在我的前方

你的凝视每天清晨，都要开始在一个

朝霞升起的地方

紧追不舍

心照不宣的默契、甜蜜

你的柔弱，经不住风吹雨打

你栽倒的一勾残月

把你的情真意切，一直幸福地背到

你必经的处所

不知什么时候把你落下了

空无一人的星星和残月

已不见了你的青春和旧时光

跑道上，只有怀恋

悠长悠长，而又忧伤

不要被击垮

前面的路还很远

前面的路上堆满歌声

也堆满危石和汽油

只要稍微碰触

就会垮塌和燃烧

甚至化为灰烬

小心谨慎

每一步都必须深思熟虑

每一步，都必须把脚踩实

把心踩稳。不管前面的胡言乱语

堆得如何虚幻和冠冕堂皇

甚至险得看不出其险

不要被击垮！这空气中

氤氲的火星

这不该有的如此低的

着火点的磷

这不该布满危石上的

一蹴而就的危险

都不要点燃

要用冰冷的心和脑袋

一一去熄灭

让平坦的道路，通过艰险

依然平坦

从今天开始

从今天开始，每天写一首诗歌

诗写生活，诗写疼痛，诗写灵感，诗写感动

诗写修辞和技巧

用诗歌，打扮每一天的心情

从今天开始

不空许诺

说出的话，就要做到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

从今天开始

把易犯的错，紧紧牢记，并加以克服

让所做的事

从不绊翻每一个人的脚

从今天开始

让一个好玩的人

稳扎稳打地

在翻腾的大海

风平浪静地航行

冬月十八的月亮

走在冬月十八弯弯的山路上

圆圆的月饼样的黄色月亮

行走于

一棵枯枝到另一棵枯枝

一家三口，蜿蜒地行走于

熟悉的夜色

把自己的心交给客车

冬月十八的月亮

没有出现意外

照常安静地挂在空中

我安全地

看望了病危中的耄耊老人

孝顺的子女守在身边

不孝的子女  各以各的借口

远走他乡

我沉睡在寂静的山乡

床上的月亮

照亮寒冷的四野，也照亮

一夜不眠的霜

寒婆岭

寒婆岭这个词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女性

寒婆岭这个地名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寒冷

寒婆岭，这一个通向故乡和

从故乡出发的地名

千百万次，蜿蜒步行的足迹

一一地踩过这了无人烟的山地

寒婆岭，雪凌喜欢在这里的枯枝上晶莹地驻足

寒婆岭，名声挂在枝头，旋即

滚落于山谷河底

谁也没有想到

返回故乡的人，会在一个

寒风被晨雾轻笼的清晨

遍地白霜如刀，斜斜地

斜割着天空中的残月

寒婆岭的鸡声不见了

寒婆岭的茅店月不见了

被城市挤兑的青春和血

成了高楼大厦

寒婆岭没了人烟

寒婆岭让我一夜醒来

在她的眷恋里

在晓月、轻雾、白霜中

换了人间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