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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岸杉    阅读次数:5578    发布时间:2015-05-09

我相信她们不比人类卑微丝毫,她们唯一与人不同的,就是无法用相同的语言告诉我一句:“我爱你”。但事实证明,那些无声的动作,比这句人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说出的三个字,温暖且珍贵太多,太多。

——题记

                                                   

至配得上“天真无邪”一词的你们。

我养着两只狗。从未给过人珍贵感的种族——中华田园犬,那种被很多人认为是用在餐桌上的种族。

她们是我的珍宝,没有之一。

她叫狗妹,她会笑,就这样摇晃着尾巴目光灼灼地看着人傻傻地咧嘴,我唤她的名字,她笑了。我想,我无法描述出那种来自于灵魂的笑容。她性子太过倔强而固执,壮硕高大的身躯也不算灵活, 她很胖,全身上下都有一层肥厚的脂肪,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淡淡的傻气。我看着她的样子,也笑了。可而今,她望向人的目光里已经少了曾经的憨厚与亲切,更多的是恐惧与警惕,当然,除我之外,对于我,这个她知道我爱她的人,她从来都是给予了所有的信任。

她的故事还很长,我慢慢道来……

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她还小,才一个月大的小狗,乳臭未干。她是邻居家的大狗生的小狗,送给我们的,所以,就算来到我们家也是能经常见到自己的母亲,应当是很幸福的。

我想,她确实很幸福。

两个月大的时候。我第一次抱着她去鱼龙混杂的农贸市场,我无法忘记她眼中对这个世界中新奇事物的好奇,这与两三岁的婴孩无甚差别。是的,我想她从未低于过人类,我们都是一样的生命。

三个月的时候。她在我放学的路上等我。那段时间,会有那么一个习惯性的现象:每天下午四点左右,街道的转角口,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傻傻地坐在人口流动不多的巷子,累了就趴着,趴够了就起来坐着,歪着脑袋打量着每一个路人,或是辨别各种路人多式多样的鞋子。时间和空间总是配合得如此默契。然后在不久的半个小时内,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她从百无聊赖中突然惊喜,激动地扑上前欢腾地甩着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记忆中深刻而朴实美好的弧线。

她呜呜地哼唧着,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过度的开心。她似乎想用言语来表达这种终盼归来的激动,我想,她的心情,与那些终于盼得从军在外的家人归家后喜极而泣的心情是一样的,即便只是这一天里短短几个小时的分别,也是一样的,她的生命不会很长,只有短短十几载,如果她能言语,她会告诉我,她希望我陪着她。

四个月的时候,正值十月之季。是后山的植物园人烟最少的时候,没有三四月随着幽径小道盛开一路的樱花,没有六七月浓密惬意流洒艳阳的草坪,游人自然不会多,然而这个季节却是我们的最爱,因为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躺着、坐着、疯着、毫无形象着,看云如何变幻、看叶如何迎风。我与她的动作总会很默契地不约而同着,我笑,她笑、我跑、她跑,她靠在我的手臂上、我伸手揽住她。有时四目相对了,那双干净的瞳孔让人不禁羞涩,我说,我爱你。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是属于我们的,最美的,天下。

我有空闲就会带她来这里,几乎每个星期五都会去,有时也会叫上班里一些闲得无聊的同学。然后就有了这么一个现象:她和我的同学们疯成一片,所有人都知道,她家有一只黑狗,叫狗妹。那段时间里,她经常在阳光下肆虐地奔跑,在树林里最凉快的地方摆着各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姿势睡觉乘凉。很是幸福。

六个月的时候,是寒冷的十二月,她半岁了。那个时候,我们有一个小故事,在我们之间却能算是大事件。

跳广场舞的大妈似乎永远精力充沛,就连这种围火炉的季节也从未例外,想来我也算精力充沛,乐此不彼地带她去了朋友家附近的一个广场。那时候,我们之间似乎暂时性地多了一个新成员,一只风烛残年的猫。不谦虚地说一句大实话,我很是钟情于拯救各种各样的流浪猫狗。在那个寒冷入骨的季节里,我救了一只猫,那个在街头瑟瑟发抖的老花猫,已经瘦成了骨架,我给它食物,带它回家。

那只猫年纪太大了,牙齿已经全部脱落,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一种想为它养老送终的激动,于是我大发慈悲地带着猫去阳光下。当然,随行的还有狗妹,我去任何地方都会尽量带上它,这是我们之间必不可少的定律。我想,她喜欢这样。

我安静地抱着猫,狗妹在我身边,走着,安静地,我们都默契地做着同样的事。她的目光很平静,直直地落在前方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地走着,时不时也会看向我,然后微微扬起嘴角,看似愉快地扇着两片大耳朵,笑了。我想她是不会因为我怀中抱着一只猫而低落的,而在这个理论上,我错了。

我把猫放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让她歇息在树荫遮挡的荫蔽下。我抚摸它,它对我叫唤。动物都是善良的,而前提是:你不曾伤害它。

我忽一转首,对上的却是身后的一片空空如也,望不到狗妹的身影,我以为眼花了,再看,空空如也。

那一瞬间,大脑中的某个平面似乎掉落了一块,头痛欲裂、不知所措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恐惧,是的,自我有意识以来就从未有过,失去了全世界一般,是的,她是我的全世界。

我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又无奈地越来越小,可是毫无效果,没有任何回应,身边跳广场舞的大妈依旧生龙活虎。那一刻,那欢腾的音乐似乎是在嘲笑我,我问周边的陌生人:有没有看到一只黑狗,结果很默契,没有。

我想起这几天正值冬至,街上四处有很多摩托车,会远远地扔来绳子,把狗的脖子套住,然后飞快地拖走,在这个过程中,倒霉的狗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那辆车会开往屠宰场。

我乱了,我彻底乱了,那一刻我似乎要疯了,想到这里,我想发狂,却被残存的理智控制住了。我拼命地找,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没有任何收获。

那个时候,我甚至傻傻地想过要提着菜刀去屠宰场,亲手砍断那束缚着生命的铁笼。可是我没有。

我在那个地方寻找了几个小时后,绝望地离开了,迈向回家方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值得庆幸的是上帝没有亏待我。在我到家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了蜷缩在窝里的她。

我哭着叫她,在这件事情上自始至终没有落过一滴眼泪的我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哭了。她耸搭着耳朵出来,眼中是委屈,还有捉摸不透的惆怅与伤感,她靠近我,略有热气的舌头卷过我的手。我抚摸她,托起她的头,在额头上吻了下去,我说,对不起。那一刻,我看到了她与我一样略有润湿的眼眶。

她终究是有情感的,与人一样,也会委屈、也会吃醋,她不能言语,可是她用行动的方式告诉我了我:你很重要。

她不会离开我,可是她自己回家了,要知道,那个地方与我家的路程中,要经过两次地下通道、一次斑马线、和无数连人也难分清楚的的岔路口。

十二个月,她一岁了。在她一岁差十七天的那一天,她成了八个孩子的母亲。宝宝们在长大,而她原本肥胖的身形却变得瘦小无力,再没有以前的壮硕和活力,自从生了孩子,她身体不比从前了。

我不会让她心中再次难过,于是在七个孩子都送出去后,我们家还留下了一只,她叫小透。

那个叫小透的孩子,她比狗妹可爱、比她漂亮、比她灵活、比她讨人喜欢。而狗妹,她看到我与小透像以前她与我疯的样子,沉默了。而她更成熟了,她似乎也明白,因为小透是她的孩子,所以我也爱她。

她们很幸福。我不在的时候,她们就在院子里安静地疯闹,累了便一起睡觉,天气好便一起在无人的街道上并肩奔跑。

阳光泻下,打在墙上,落下倒影,里面有两个身影。

可是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些路人朝她们扔去啤酒瓶,石块,甚至是更过分残忍的东西。我不明白,就因为她们是够么?还是人们觉得她们应当出现在餐桌上才合适?觉得她们不配走在人行走的路上么?

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妇女从家里拿来啤酒瓶,重重地摔在她们身上,我看到玻璃碎裂在她身上,我看见玻璃渣划过小透的眼睛,我看见她的眼睛再无光彩,那曾倒映了天空明净的瞳孔。

心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是燃起的愤怒,那种无法扑灭的火焰,似乎要燃烧掉这个瞳孔里的世界。

我挥手打在那个妇女的脸上,在她惊诧与泼辣的目光中,我说,你伤害她,我坏给你的,只是一点点。

那个时候,小透已经怀孕了,肚子已经明显地凸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真的狠心到向她摔下酒瓶。我不明白,为什么。

那次后不久,小透咬到人了。我很清楚,若不是别人太过分地伤害她,她不会露出她原本就锋利的牙齿。她与我们这一家人一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越是这样,越有更多人蹬鼻子上脸,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绝不会。

自那次后,狗妹和小透关在了家里,再也没有了阳光的倾洒,那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景象,不复存在。我会用更多的时间陪着她们,我必须这样,我害怕,害怕有一天回家看见的是躺在门外的是两具尸体,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我宁愿把她们留在阳光不及的地方,也要保她们周全……

我曾说,以后,我带你们去一个人少的地方,只有我们,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们。只有我与你们。

我幻想那时,时光静好。


【编辑:卓礼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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