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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刘玉明    阅读次数:6408    发布时间:2015-07-02

拉开窗帘,阳光只有一种颜色。

这座城市是没有黑夜的,车辆的喧哗和路灯无边的耀眼把关于乡村的黑夜遗忘在狂奔不止的时光隧道里……

抬起头,天上的月亮大致只有圆满时的一半,暗淡的光辉和地面上霓虹散发出的光遥相呼应,互诉着天上宫阙的寂寞和人世间的繁华。暗淡的月光把天幕也衬托得灰蒙蒙的,由于视觉的影响,感觉我所站的位置天空最高,视线远处的天都消失在地平线上,让人错觉整个天空好像一个巨大的蒙古包,严严实实地罩着大地,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远处的群山也隐没在夜色里,把山上的点点灯光勾勒成了天空中的繁星。一阵风吹来,透过树丛,顺着远处的公路望去,霓虹一闪一闪的,像儿时母亲深夜为我缝衣点燃的烛火,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怀念和难过。

湖面倒映着对岸斑斓的彩灯,在风的带动下,居然泛起了鱼鳞般的涟漪,一片接着一片,调皮地闪动着。不过由于其中充溢着奢靡与浪费,难免不让人对这景致产生一些油腻之感。

公园处高楼上的灯火,就像许多眼睛在眺望园内一片阗静的漆黑……

城市的中央,灯光明亮,照亮了奔驰轮下的寸寸土壤,仿佛这灯光发出了整个太阳的光芒

马路旁,一排排路灯照耀着黑夜,使夜不再黑暗……

高楼大厦上做装饰的霓虹灯五彩斑斓,把整个都市照得如同白昼。

国酒之乡,仁义之城,说的就是铜仁。铜仁的四周围着连绵的山,外来的车和外出的人总得沿着山与城相交一面的形势一圈一圈盘旋着上下,就像是画家用画笔往画布上绘制图画,从左起斜上临右边是又一个巨大的转折,画笔向右斜拉,这样一个一个圆弧形转折,即使是圆弧两头也绝不能碰在一起,像一只贪吃蛇。铜仁城区进出的车总是能在往来城市中心的东南西北的道路上找到一个窥见整座城市的点,它密密麻麻的分布着一幢幢参差不齐形态相迥的建筑物,生活在这里的人民,仿佛被造物者安放在一个张口向上的大盆子里。铜仁充溢着这里的人民生活话题核心的是一条河,很宽,很绿的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比一座新的桥,就像是一条条绷带缝补大盆的裂缝,围绕整座城市盘旋而成,被称作锦江河。城市有着黑夜白天,有着鲜明的春夏秋冬四季,春秋冬三季算作造物者对铜仁的恩赐,让城里的人民活的很舒适,而夏季则是造物者开的最顽皮的幽默,闷热,从太阳升起直至完全落下,人们像是困在一个巨大汗蒸房里一般,而且是毫无选择权力的汗蒸房,人民为了躲避闷热,往往窝在空调房里,到中午十二点路上绝少有行人,即使有也是外来的旅人和不得不出门的人,大多数人民正躲在某一个角落望着窗外的烈日享受着科技社会带来的凉爽,而夏季的铜仁随处挂着白色的空调放出闷闷的声响,为了美观人们用木条做了四四方方的一圈,像一个婴儿的摇篮,显得别致。就这样,因为闷热人民白天困在房间里,空调旁,可是当太阳完全落山以后,随着风吹着进了铜仁,热来自地面,可叫白天头上却轻松了很多,这时大家伙总是三三两两挥着扇子散步,铜仁的夜热闹非凡,充满活气。许多处至铜仁的人也会爱上这里夏季的夜,霓虹闪烁,在大道旁的小道两米处,一个顶着“张胖子风味小吃”布满黑色油渍的灯箱,下方站着一小伙,穿着白色背心,黑色短裤,趿着塑胶妥协,围着“金宫味精”围裙,圆鼓鼓的肚子和手臂,一手不停的把烧烤架上的鸡块,秋刀鱼,豆腐翻面,一只手熟练的从旁边的罐子里,用勺子将盐,辣子往上面撒,嘴里向过往的路人吆喝“大哥,小妹要吃点哪样?”要是有人停下脚步往这边望,一旁的中年妇女就会拿着红色方形塑料筐递给客人手里“大哥要吃哪样自己选,我家的烧烤味道不错”。于是客人挽着一位红裙子少女,站在铁车旁,在车上用红色塑料篮子在摆放着鱼,虾,豆腐等等物品间来回观望,一边用手煽动烧烤架上冒出的油味烟雾。在铁车的后面,杂乱有序地摆放着矮桌子,摆着“雪花啤酒”,铁盘里盛满烧烤货,四周摆着塑胶矮凳,登上坐着食客,红着脸,张着嘴,手里握着菠萝被的耳朵,里面的酒沿着杯壁转着,往外洒,迷迷糊糊的说了许多听不清的话,唯一最嘹亮的是“弟兄干”,在这条不长的小道内像这样的烧烤摊有10多个,人声鼎沸。登上高处,这座城和所有中国的城一样,沿着黑夜望去,城市沿着蜿蜒的河展开,亮着路灯的马路把山城划做一块有一块,就像节能白织灯分不同的瓦数一样,城市也分着类。黑夜笼罩下的城,有着住在门口立着石狮子或者是雕刻着欧式大门,有喷泉,有电梯,和热带树的高档住宅,走出来的人,应该说是开着奔驰、宝马、悍马等欧系进出的人,身上穿着,脚下踩着,手上握着的是全世界,即使不会说一门外语,也能熟练的操着拗口口音念出“LV、pa ra da、gucci”等等一切夜间地摊上躺着的包包上,和五颜六色的香水瓶上的英文字母,它们代表着金钱、富贵,代表着品味和不一样,也许造物者在允许人类明白自己是人类,和学会有人类与兽类来区分自我之时,除了男女并没有刻意分出高贵与低贱,但他们却迫不及待的寻找一切可以分清证明高贵与低贱的特征。

有着成排的形态一致,外墙刻有岁月痕迹的商品房,住着城里的工薪阶层,他们在菜市讨价还价,穿着国产奢侈品,偶尔攒钱买一件两件“Nike,阿迪达斯”拼命和上层人靠近。再向着城市的边缘走,房子变得越来越杂乱,街道变窄,排水道散发着恶臭,散落摆放着生活用具,就在这里就一幢两层平房,摆放着比别的地方不同,在房子里临街的房间里亮着大灯,等下四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围坐在自动麻将机旁“一万”、“碰”,在她们旁边又围着几个30岁、50岁左右的男女,一个低头织毛线,一个抠着脚忍不住探头望着牌桌。望房子的深处看,有一个窄窄的过道,地上冒着密密麻麻的颗粒水珠,闷热潮湿,过道中间一张床单布,白布上结着蜘蛛网和黑色的腌臜,床单一角搭载绳子上,灰暗里是一个蹲位厕所,墙角厕纸冒出了塑料篓,地上全是水,散发着奇怪的臭味,继续往前走,灰暗灯光照亮着一个房间正对着一个小窗子,紧闭着可以朦朦胧胧看见窗外的灯,四周的墙没有粉刷,能清晰看见水泥砖,屋顶盖着石棉瓦,瓦下压着一张床,床上铺着一张“XX医院”床单,一头放着“XX医院”字样的白色枕头,床单上躺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男子面色蜡黄,脸颊塌陷,眼珠子突出,就像是小丑鱼一般,平整的躺着,挣着五指,没有一点肉只剩下黑黄的皮,没有

血色,盖着一张夏凉被,被里漏出一双浮肿的大脚:“哎呦!怕是老火了,我的病,我吃了就吐,呼吸着腹部就痛。”“儿,我的儿,你不要这些胡说把心放开,心放开了病就好一半了......”男子的父亲坐在床沿,父亲绿布绿底的解放鞋上全是泥,蓝色的确良单排扣外衣,敞着两根肋骨,脸上挂着深深的沟壑,漏出的皮上印着泥土的黄色。父亲双手抓住男子在空中挣开的手掌,不停的摩挲,温柔的拉伸着每一个指节。“爸爸,我不想火化,想回家。”男子打断父亲的话,父子俩陷入了沉默。男子的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世代生活在不通公路的村庄,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广东打工,一个做了乡村医生,多年来披星戴月,一块钱掰成两块钱花,老头和老伴一年前正计划着搬进城享福,可是一年前做了乡村医生的儿子生了病,原本病的不严重,可是为节省来自不易的钱硬拖成了不治之症,母亲也想来城里看望儿子,但是不识字,炉边转的她承受不了自己年轻儿子病重的事实,父亲担心她转不过弯。“爸爸,别和妈说我的病情,我怕是不行了。”男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用力的把脸上的皮皱在了一起,持续几秒后,有舒展开。“儿,多活一年是一年。不要想着爹妈和儿子媳妇,哪个老子放得下儿子,哪个儿子放得下老子和儿子,关键你的病要紧。家里的山林土地都可以卖。”男子的父亲,依然低着头摩挲着男子的双手。“爸,儿子放心不下你们,沈洁性格不好,你脾气也固执,会合不来,我现在身上痛,呼吸也是痛的难受。”男子用力的抓住父亲的手。“大兄弟,你不要这样想了,还不到那一刻,你如果真的为家庭想就好好的养病,有你在家庭就好了。”门口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劝说到。“大姐我晓得这个道理,一年了,病也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跑了县城和省里的大医院,拖了很多钱,医生也放弃了,现在全靠沈洁出门做活路养家,这样下去医不起。自己也是搞医生,我心里明白。”男子说着用手抹了抹眼睛。“我的儿,你是老子和娘心头的肉,天下哪个老子和娘不疼儿,以后的事情老子和娘给你担着。”父亲仍旧低着头,用手扶了扶帽子。“爸,进城不容易,一家人就望着进城过好日子,我是尽不到孝了。”“不要这样说,没到万不得已不要轻言放弃。你妈天天盼着进城照顾你,我说这几天雨水大,过不了河才没来,我担心她受不了。”“爸,我感觉到自己一点点的在停止,身体一点点在空,眼神一点点在模糊,气息一点点在弱。我不想说自己害怕,可我忍不住会想,会害怕,我整夜不敢闭眼,担心闭上就睁不开。””始终靠在门板上没有打断父子交谈的沈洁哭出了声音,头靠在她怀里的10岁上下的小胖男孩望着母亲和爷爷,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沈洁矮胖个子,大大的眼睛,圆圆的成材,穿着一家发灰的棉质花衣和洗的撒白的牛仔裤,随意捆着的头发。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打断了父子的交谈,沈洁使劲地制止了哭,小胖男孩看见沈洁停止了哭声也跟着不哭了,沈洁左手抚摸着小胖男孩的头发,右手从裤包里找了一张揉成的纸,理开纸团,又折成了四方形,揩了小胖男孩的眼泪和自己的眼泪,又把纸捏成团放进裤包。一家人,男子,男子的父亲,沈洁和小胖男孩沉默着,相互对望着,又不约而同的放空眼神思索着。男子在15年前从医专毕业,是父亲和母亲的骄傲,是村子里的名人,是一家人离开土地的希望,15年来男子在城里打拼,娶妻生子,节衣缩食买了这个两层楼房子,破是破了一点,但是总算有了一个在城里的家,一场病让这个家的梦想碎了。过道的另一端,四个麻友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急促,身旁的几个看客把麻将机围得严严实实,一边嗑着瓜子,屏气凝神死死的盯着四方形变换莫测的世界,完全没有发现在里面角落里这一家四口的对话。

离开房子,车上车辆打着大灯放肆的按着响亮的喇叭来来往往疾驰而去,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吃宵夜的人,跳广场舞的人和游乐场里嬉戏的小孩,充溢着铜仁,这是铜仁的主流,人都爱往主流和幸福热闹的地方聚拢,总会忍不住避开氤氲,避开疾病,避开阴暗,避开边缘和不幸福的地方。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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