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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眠在乡梦中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七七    阅读次数:7153    发布时间:2015-07-07

老屋是木瓦房,每根木头都是父亲亲自挑选的、每片瓦片都是父亲亲手烧制的。

祖父母早逝,父亲和两个伯伯相依为命。兄弟三人在一个小木棚里栖身。父亲说那个小木棚四处漏风,冬天虽然冷一些,兄弟三人抱成一团相互取暖还能应付过去。一到雨季,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木棚里没有一块干的可以铺草睡觉的地方,兄弟三人的眼泪和雨季一样绵长。

母亲和父亲结婚后,一直租房住,全家九口人挤在三间小木屋里生活。晚上,听着我们一大群孩子嫌床太挤而吵闹,父亲咂着叶子烟,眉头皱得很深很深。

我六岁那年,父母积攒了一些钱,又借了一些债,准备修一栋木屋。

准备修房后,父亲去自留山上砍了许多大树,请木匠截成一块块板子和柱子晒干。而盖房用的瓦片父亲就去瓦窑上自己烧制。

烧瓦的流程不复杂:制泥坯、烧窑。我最喜欢制泥坯的过程,制泥坯时,选用那种白色极有黏性的土。将其挖上一大堆以后,剔除树根、石头,再用锄头将土块细细敲碎,用糠筛筛好,加上水,牵上一头牛,不停地在上面翻踩。对我而言,光着脚牵着牛在稀泥里面翻来覆去地踩,实在是一件比跳皮筋还好玩的事情。晚上收工时,还可以爬到牛背上让老牛慢悠悠地驮着回家。有一次,由于泥太粘脚,我被老牛拽倒在泥塘里。老牛擦着我的额头踩了下去,我还好没事,只是弄成了一个泥猴儿,看不出鼻子、耳朵和眼睛,父亲却被吓得不轻。此后,这个美差换给了三哥来做。

那年,整整一个夏天,父亲都戴着草帽,汗流浃背地在烈日下制瓦,背上不知被晒脱了几层皮,终于烧够了盖房的瓦。

父亲打了两斤包谷酒请村里会看日子的“先生”挑了一个黄道吉日,然后着手准备修房仪式。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修木房在立顶梁的时候,要举行一个仪式。

我和父亲一样期待着这个重要的日子。只不过,我盼望的是举行仪式时从房梁上撒下的粑粑和糖果。

那天一大早,父亲就起了床。在鞭炮声中,请来的先生在房梁上大声唱道:飘梁飘梁,粑粑上房,一撒荣华富贵、二撒儿孙满堂……边唱边从房上往下撒切成小片的糯米粑和糖果,大人孩子们都开心地扯起衣裳下摆接粑粑和糖果,有几块掉到地上,孩子们争相哄抢。

新房修好后,那天晚上,父亲兴奋得一宿未睡,端着一杯包谷酒,眼含热泪,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我也兴奋得很,因为母亲在阁楼上给我单独铺了一张床,我再也不用和姐姐们挤在一起睡了。

阁楼成了我的宫殿。我每天躲在阁楼上看家里成箱的小画书,那是大哥闲时摆小书摊赚钱贴补家用的。那时候,家里喂有好几头猪,大我三岁的姐姐老爱揪着我一起去打猪草。有几次,我躲进阁楼上用来盛放稻谷的斗箩里,听着姐姐在外面先是扯着嗓子喊,后来骂骂咧咧地走了,我就得意地从斗箩里爬出来继续看我的小画书。

长大后,我们兄弟姐妹相继在城里安了家。父亲过世后,母亲也被大哥接到城里生活,老屋成了空屋。

接母亲进城那天,母亲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在堂屋中间用八仙桌给老祖宗们供饭。临走时,母亲恭恭敬敬地在神龛上上了三炷香,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车子开动了,母亲不停地回头张望,眼泪也夺眶而出。五岁的小侄子问我奶奶为什么哭了,我说故土难离,小侄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着时光的流逝,故乡的人和事渐渐远去。偶尔,老屋会寂寞地伫立在我思乡的梦里。

有一年春天下乡,刚好是去龙场老家。中午吃完饭后,我独自一人去了老屋。远远地看见老屋的影子,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我向老屋跑去,依稀看见父亲站在门口衔着旱烟袋对着我微笑。走近了,看见老屋有一些地方已经破损,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屋檐下的那一对燕子,依旧年年飞来垒窝。我的心绞痛着,老屋,我回来了,只是,我们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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