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战死了——
我孤独地站着,遥望黄河岸边的荒原
哀鸿遍野的野花,在春天疯狂地开放
倒下的战车和白骨,新的树林拔地而起
郁郁葱葱地直指莺歌燕舞的长空。
迁徙南下的族人,在娓娓动听的小溪边
茹毛饮血,捕杀豺狼虎豹。南蛮之人
正午时分的牛羊在喷涌的泉边消暑
灌木丛里默默地停着一群乌鸦
新的生存在丛林中闪现。父辈的家园
已在战胜者的手中富丽堂皇。
三苗流窜后——
驱逐。我只有去寻找另外一个世界,迁徙到
西南的丛林深处,被禁锢的生命静静地
睡在草被里,长年累月的沉睡期待着白昼的来临。
江水滔滔,在两岸猿声啼不住的草窝隐居
太阳的目光像情人一样抚摸着我
雨露亲切地跟我说着情话。
于是我温暖地询问:大地母亲啊
你就这样把你的子民安排在深山老林
从此蹉跎岁月,无人问津了吗?
但愿有朝一日我能取暖于天上的光芒
我的气息会从酣睡中觉醒
像一颗春天的种子,砸碎坚硬的外壳
挣脱出来,获得自由的世界返回故园。
楚国灭亡后——
我返回故园的梦想已经破灭。曾经烜赫一时
的国家已经灭亡。我只能在丛林里,在溪水边
搭草棚和吊脚楼,作为野蛮人的巢。
亲密无间的树木张开臂膀将我拥抱
抚慰我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灵。好一个
神圣的绿色世界,世上欢乐而又充实的生命
使我受伤的精神暂时得到安宁。
在西南的丛林深处,天堂般的河谷里
我辟荒造田,安居乐业。远离了中原故乡
远祖的白骨只能暴于荒野,无人收葬。
五溪蛮的我又微笑着过着自由的生活
我的面颊再泛红晕,快要熄灭的眼神重放光芒。
五溪蛮的传说——
苍鹰在高高的晴空上俯视,日光穿透云层
小鹿走出林子,在泉水滋润的花草间
村庄舒坦地横卧在草地上。静静的日暮时分
远处有忙碌不息的水车在鸣响
镰刀割穗的沙沙声和谐地混杂着
欣然晚归的农夫赶牛的吆喝声。
坐在草棚前的母亲哼着动听的曲调
怀里的幼儿睡着了,蓝色如梦的天空
映在清澈的小溪里,绿树簇拥着
草棚的门敞开着,傍晚的阳光镶上金花。
这就是我的新的故乡,亲切地把我收容
我却忠贞不渝地生活着,在崇山峻岭间
坚守着故土,千年的岁月在转眼间逝去。
南方长城筑成时——
桃树为我生长繁茂,繁花令我惊异
紫红的果子沉甸甸地挂满了我的樱桃树。
可是,一道横穿在崇山峻岭间的城墙
把我的桃树划分了同化的和野蛮的——
同化的桃树驯良地生长,忍受着剥削与压迫
野蛮的桃树抵抗着生长,忍受着驱逐与杀戮
我从富饶肥沃的平原迁徙到崇山峻岭间
却无法安居生活,依然承受着胜利者的刀枪
无可奈何,我又一次迁徙,继续向山林最深处
走去。而我的另一些子民,只能忍痛地守着
故园,在桃树花开的时节与外来的刀枪
进行着土地的战争。故园的守护人啊,我
沉默:许多年以后我能有幸跨进自家的门槛吗?
新中国成立后——
我野蛮的血液在崇山峻岭间得到了命名:苗。
大地和光明,我主宰了自己的世界。我以此为起点
在遥远的山村传承我的民族花朵。那些远去的
欢乐又被带回了故园,而远方慕名而来的客人
喝上满斟的拦路酒,在山歌和舞蹈中
径奔彼岸的神仙世界,乐而忘返。秋收后的傩愿
让我斟满酒杯,为缅怀英雄和先祖干杯。
五月时节好相爱——我的子民采月踏歌,像蝴蝶
翩翩起舞在油桐花间。那些银光闪闪的
优美的服装,是我的血和泪凝聚而成的花。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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