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炯对清王朝来说,是晚清一个人才,由于唐炯所显示的军事才能,左宗棠、骆秉章两总督争相“抢要”其人,都希望能在自己身边效力。
同治元年(1862年)陕甘地区爆发了回民起义,同时捻军一支亦进入陕西称“西捻”,清政府先后派胜保、多隆阿前往镇压,均未奏效。
同治五年十一月初三日(1866年11月9日),清政府任命左宗棠为陕甘总督,授命镇压捻军和西北回民起义。同治六年春,陕甘总督左宗棠以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入陕。左宗棠率大军由湖北进入陕西。六月丙申(1867年7月15日)“军度函谷,天大雷雨”,大军刚出函谷关驻扎下来,山水骤涨,辎重漂失过半,损失惨重。到庚子(1867年7月19日)抵潼关。为对付陕西地区的起义军,左宗棠决定采取“剿捻宜急,剿回宜缓”的方略,其军队凭渭河扎营,企图歼“西捻”于泾、洛之间。但是西捻义军突破包围北上,东趋延安、绥德,掠三原、高陵。在此情况下,左宗棠十分着急,希望朝廷调派兵力支持,而且上奏章点名要直隶候补道祝垲和四川即补知府唐炯带兵来支援。左宗棠是六月四日丙申(1867年7月15日)入陕的,六月二十四日壬子(1867年7月31日)即上奏章要人,才几天啊,左宗棠就迫不及待了。左上疏《奏祝垲、唐炯来营差委片折》称:“时局艰难,需才孔急,人才难得,自古已然。”
“人才难得”,这是左宗棠对二人的肯定。左宗棠在奏章中是这样说的:“四川即补知府唐炯,志坚识卓,沉毅有为,曾游秦中,习其土俗,应请旨交臣差遣委用,以资臂助。”可见左宗棠对唐炯的才能评价是很高的,要他来助一臂之力。左宗棠六月二十四日的奏疏,七月初一(1687年8月2日),即得到回复。同治帝谕曰:“左宗棠所率各军,冒暑遄征,颇形劳瘁,而于函谷仓卒之际,得以从容镇定,鉴奏甚慰。”同治帝先给左宗棠以鼓励安慰,接着又谕曰:“奏请调员差遣等语,直隶候补道祝垲,已谕知刘长佑催令前往,如尚在李鸿章军营,着即饬令赴陕。四川即补知府唐炯,着骆秉章饬赴左宗棠军营,听侯差委。”同治帝完全同意左宗棠调二人的请求。
左宗棠为什么要调唐炯到他手下协助镇压义军?
唐炯于咸丰六年(1856年)十一月,在京师捐知县,分配四川试用,时年二十八岁。咸丰九年(1859年)即正式得到委任,任四川南溪知县,此时爆发了李永和、蓝朝鼎起义。唐炯带兵抵抗起义军于离南溪县五十里的吊黄楼,在这次战斗中,争取了起义军头目唐友耕投降,取得了与起义军作战的胜利。咸丰十年十一月,崇实任四川总督,崇实认为绵州为省城北门要地,决定派初显军事才能的唐炯前往任职,而此时义军亦“声言取绵州过年”。咸丰十一年(1861年)正月,唐炯正式接任绵州知州。三月,起义军十余万围绵州,在此时清廷又撤换崇实,任命湖南巡抚骆秉章办理四川军务,接着又升骆任四川总督。骆秉章受命后,即带兵数千,乘船逆长江到重庆入川,大军驻顺庆(今南充)。唐炯得知此消息,即派人潜行向骆密告起义军军情,建议骆秉章“调集诸军先解绵围,以收聚歼之功,然后鼓行而南,以成破竹之势”。并向骆秉章提出进兵方略,“骆公一如议行”,完全照唐炯的建议行事。到八月,被围达五个月的绵州,在湘军和唐炯守城军内外夹攻下,围解。唐炯在绵州以极少兵力守城,使十万义军未能攻下,而又向骆秉章献计打败义军,这些情况左宗棠在阅读清朝的朝报中就能知晓,所以左宗棠在奏章中说唐炯“志坚识卓,沉毅有为”,其评价非常中肯。唐炯守绵州是咸丰十一年的事。
唐炯军事才能的表现还有另一事,就是左宗棠在奏章中说的唐炯“曾游秦中,习其土俗。”“秦中”即陕西。关于“曾游秦中”,这是唐炯人生中又一件大事,(民国)《贵州通志·人物志》“唐炯传”中非常疏忽,未写,这是很不应该的笔漏,或是撰稿者未知此事。此事发生在同治五年(1866年),“游秦中”,不是我们现在字面理解去“玩耍”。唐炯到陕西及其作为是应大书一笔的。
同治五年四月,时任陕西巡抚刘蓉,见于陕西大地“沃土久荒,民力重困”,希望招民力开垦田土,但是身边无人,他就想到唐炯,于是他上奏:“筹办营田,事体繁重,请调员襄办。”并提名调唐炯。朝廷即同意:“四川候补知府唐炯,着准其调赴陕西,襄办营田事务,以资得力。”据唐炯《成山老人自撰年谱》载,他“得旨前往,五年八月至西安。”唐炯到西安后,还未来得及“襄办营田事”,此时又一捻军之一部,由张宗愚带领打入陕西,攻西安。唐炯又只好协助巡抚刘蓉抗击捻军。唐炯说:“贼围知府鄢某营于新丰,垂没,余约诸军依山原转营而进,逼贼垒,内外合击,大破之。贼走,诸军乘胜追蹑,过临潼二十里,余谓诸将且只留辎重于后,整队徐行。”(《成山老人自撰年谱》卷三。)这一仗是唐炯指挥的胜利,这事发生在同治五年下半年,同治六年正月,唐炯即离开陕西。而同治六年春,左宗棠就奉命带兵入陕,时间前后相接,所以左宗棠很了解,说唐炯“曾游秦中,习其土俗”,要求调唐炯来协助征剿起义军。
骆秉章对唐炯在四川的军事才能更有了解。同治六年,任贵州巡抚的裕麟,曾向唐炯转说骆秉章对他的评价。《成山老人自撰年谱》卷三载:“同治丙寅五年(1866年)夏,余过重庆,裕时卿方伯麟自黔来,遇于黄子衡太守署。时卿为余言,曩以黔饷事至成都谒骆公,请曰:‘师前奉命督蜀军务,时所部止黄子春一军,不及三千,而蜀贼计数十万人,皆为师危,乃不过三年,全蜀平,粤贼石达开亦授首,是何方略?某今赴黔,愿指示,庶有遵章循。’骆公曰:‘我有何方略?是皆唐鄂生条陈。论平蜀功,唐鄂生第一’。”可见骆认为四川农民起义几十万义军被平定及石达开之死,唐炯之军事“条陈”,起了关键作用,因此论功行赏,“平蜀功”应居第一。
同治六年十一月,唐炯回到成都,唐炯从骆秉章处得知:“骆公告以湘阴左公,奏调赴营差遣,有旨命往。骆公奏留援黔。”(《成山老人自撰年谱》卷三)因当时贵州爆发咸同起义,贵州形势很紧张,“骆公尝谓黔乱皆起于州县,使百姓不能不作贼。”贵州全省,除少数县城外,均为起义军控制。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同意了骆秉章将唐炯“奏留援黔”的主张。同治七年(1868年)二月,唐炯率川军万余进入贵州,直接参与了清王朝征剿咸同起义军的军事行动。
读《成山老人自撰年谱》札记
有的名人《年谱》仅为流水账,读后嚼然无味。《成人老人自撰年谱》(下简称年谱),读后使人得到许多知识,对研究唐炯一生作为,很有参考价值,这里简述四则。
一、关于“唐氏籍贯”。现在出版的《贵州人物传记》谓:唐树义,遵义老城人;唐炯,遵义人;唐炯之孙唐希泽贵阳人。《清代贵州名贤像传》又称“唐中丞(唐炯)”为“贵阳唐中丞”,把唐炯列为贵阳人。据《年谱》载唐氏占籍是不断变动的。“先世相传江西抚州府金溪县人,明时有官四川涪州者,遂家焉,世系不可考。国初,我始祖象明公避流寇难,自涪至遵义占籍,为遵义唐氏……威恪公先以嘉庆甲戌(1814年)葬我祖母王夫人于贵阳城北凤凰哨之阳,后道光壬午(1822年)葬阳山公于成山,自尔定居贵阳,别为成山唐氏。”从这一叙述唐氏之籍贯,除祖籍外,其占籍是变动的,由江西金溪县,至四川涪州,至贵州遵义,至贵州贵阳,到唐炯应该是占籍贵阳了,不能把他列为遵义人。《年谱》中的“威恪公”即唐树义,唐树义于1814年已将其母——即唐炯之祖母王氏,葬于贵阳城北凤凰哨,道光二年(1822年)又将其父,即唐炯之祖父葬于贵阳成山,所以唐炯说:“自尔定居贵阳,别为成山唐氏。”从这一叙述,至嘉庆末道光初,唐氏已“占籍”贵阳了。
唐炯于道光九年(1829年)在湖北天门出生,唐炯生前七年,唐氏已迁贵阳,因此按唐炯《年谱》记载,至唐炯起以后之唐氏应为贵阳人。现在有关叙述唐炯之文章,传记说唐炯“遵义人”,有违唐炯“自尔(1822年)定居贵阳,别为成山唐氏”的意愿。即是说,说他是“遵义人”是错的。
二、关于“唐树义之死亡”。《年谱》载:甲寅(1854年)“正月二十三日,先君殉难金口……二十三日,大东北风,贼帆蔽江上,先君督所余数十人迎拒,又尽逸,从容草遗疏,赋绝命词授炯,北向再拜赴江死。”而《清史列传(本传)》谓:“二月,(唐树义)督带舟师进至金口地方,炮船被贼击破死之。”唐树义死于甲寅年正月二十三日,而《清史列传》将唐树义之死错为二月;又将唐树义之死认为是被太平天国义军击船破而死的,而不是唐炯所载是为清朝“尽臣节”赴江而死的。《清史列传》所记,违背了历史的真实性。
三、“关于唐炯捐纳知县”。《年谱》载:丙辰六年(1856年),年二十八岁。四月,营葬毕(指葬唐树义于贵阳成山)。“以五月朔自家行,而蜀而秦。十一月至京师,报捐知县,分发四川试用。”《年谱》交待有两个官员资助了唐炯“报捐”资金:“王莲生泽春,时宰醴泉,助千金;章少青礼筠,奉天人,时宰甘肃皋兰,寄助钞票一千二百两,乃得报捐,两君情极可感。”此处叙述,有几点值得探究。一是此时唐炯从家出发之“家”,不是在遵义,而是在贵阳。《年谱》记载很清楚,他将“威恪公葬于贵阳成山”,不是葬在遵义,“四月,营葬毕”,“五月朔,自家行。”唐炯再一次肯定自己是贵阳人,从贵阳的“家”出发。二是,唐炯从贵阳出发到北京,没有取道由黔东南经镇远、黎平到湖南、湖北至京师较为近便之路,而是“而蜀而秦”,由遵义经四川、陕西到北京,为什么要绕道而行?从他叙述其资助他“报捐”资金的两个官员均在陕西、甘肃任职,唐炯自知自己“报捐”资金不够,很可能唐炯要面向他们叙述“报捐”差钱的事,希望予以帮助,因此有“两君情极可感”之语。他绕道秦陇走了半年才至北京,这就很顺理成章了。三是他十一月至京师,“报捐”知县花了多少钱?封建社会历代各朝都存在卖官买官,卖官买官叫起来很刺耳,朝廷美名为“输粟补官”、“捐赀纳粟”、“捐官”等。唐炯花了多少钱“报捐”得知县,没有具体数字。他在《年谱》中交待:王莲生,章少青两君共给他二千二百两银子,“乃得报捐。”但这点钱是得不到知县衔的。清朝康熙初年,平定三藩之后,因财政不支,大开输纳,大量卖官,一个知县官衔,虽“捐”四千两银子才能得到。嘉道以后财政更为困难,“捐官”价格一直在上涨,因此,唐炯“报捐”知县至少在四千两银子以上,他自身带一部分,绕道秦陇,从王、章两人中各得一部分,凑足银两“报捐”知县,分发四川。
四、《年谱》中,叙述“群狗”参加战斗,这是一则很有趣的记载。在我国古代战争中,有象驾车参加战斗,有火牛阵,而未有“狗”参加战争之事。唐炯以亲身经历,叙述“群狗”参加战斗之事,现录如下:咸丰十一年正月,唐炯接任四川绵州知州。“三月二十三日,天初明,贼二十余万掩至,食顷,贼垒布满四山,以万人攻南、西两门。指挥所部于壕外御之,日暮乃还……初,余登城,见狗无虑数千,各卧守其家地址,心恻然。命局绅各门日煮二担,旦、晚于壕外饲之。入夜,狗辄往来安昌河巡绰。贼每乘四五鼓守者倦,或大风雨,潜涉河来扑,狗辄群起迎吠,城上炮随声发出,往往毙其酋,贼惮不敢前,呼为‘狗队’云。”
《成山老人自撰年谱》,为后人研究西南地方史和唐炯一生的宦迹,提供了丰富翔实的资料,是一部有价值的《年谱》,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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