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子因为小时太淘气,抱那灰叫驴的俩条后腿,被那灰叫驴狠狠给了一蹄子。额头上留下了一道伤疤,也给自己挣下了一个外号,人称灰叫驴。
我们苇子沟,村小人少。翻几代没出几个吃皇粮,领俸禄的人物来。因了这个原因,村上后来有了几个工人外出,就让那几家的大人得了无限的骄傲和自豪,那些外出干了工的人,自然也风光无限,得了村人高看与厚待。
有人出门,就少不了有信件,有寄物。即便电报汇款也是逢节必到。灰叫驴有位哥哥在青海,是兴建公路的工人。那地干工的,工资高,待遇好。每每乡邮员沟底路上叫,六老汉就去签那名字。不是接过来一张汇票,就是衣物一包。这在那个困难年月,不说寄回三划二百票子,就那一包衣物,都会引来许多人去看,然后爱到传那消息,直到全村知道。
六老汉每每被人问起;“柴狗儿又寄钱了,还是衣物?”六老汉见问,停住脚。因双手抱了大包裹,没手去取下嘴里翘着的烟锅儿,等他回答人家时,嘴角的哈拉子就不藏情的往下掉。老汉似乎也想装个没什么的样子,可那心里的美气劲,还是浮上了讪笑的嘴角。
栓柱老汉带着满是羡慕的口吻,把这柴狗儿寄钱的事,告许了叮当二婶时,二婶也像受了感染的样子。长长叹口气说;“养儿不在多少,好的一个就够了”。
六老汉在村里所有农民中,是第一个能在冬天,穿上狗皮坎肩,登上翻毛皮鞋劳动的人。灰叫驴呢,是村上读初中娃娃里,第一个能戴上黑皮手套,穿上工作服上学的人。
我那时最爱的是那工作服。浅灰色里有些隐隐的白道道,很招眼。再说,那质地布料也是打第一的。那夹克式样,又展堂又提神。而且,还在上衣袋口,印有安全生产几个字,你还别说,那几个字也是很值钱的。我有时会想到;如果我有那么一件,穿在身上,不仅能衬托本人,增加点自信与自豪。甚至,那一件衣服就是最美妙的爱情,也许那衣服,让兰琳子会喜欢的多看上几眼,说不准还就真成了自家媳妇呢。
因爱灰叫驴命好。我一个人瞎想时,会七大姑八大姨,再连带自家祖宗三代的寻找,算算有几个工作的人。算来算去,也没几个公家人。
我对父亲说,咱这门头咋就这么不出人?上祖没留一个铜板也就罢了,穷到连个工人不出?父亲也只能说,咱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穷人。
我口里不说,心里攥了股劲。不出我辈,一定出个拿工资的人。命运也待我不薄,我在四十岁上,终于民教转正了。而且,供出几个大学生来,他们也先后有了工作。
往事如烟,当我回首往事,竟觉得恍如一梦。是的,人最怕的是心倒。我说过;最大的风景不是造物主所赐,而是人。人可以让没风景处见风景。也可以让有风景处没风景。
难道不是这个理么?
【编辑:吴茹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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