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偓的一句“一笼金线拂弯桥,几被儿童损细腰”,让人想到孩童的淘气,更让人想到那些与树为邻,与树相伴的童年时光。
树木,原本是人类生存的庇护。猿人在森林里得以食物,人类通过木材生火得以取暖,后来又用木材建筑楼房得以安家落户。树木,与人类从来就是亲密无间的。人类睡觉的床便离不开树木。而人类温饱之后,总会种植些花草树木,陶养身心。而早在《希伯来圣经·创世纪》中诺亚根据上帝的指示建造方形大船拯救生命的故事,更是把树木与人类的关系上升到极致。
我的童年是在南方杉木之乡度过的,生活中自然少不了树木。杉树,松树,油茶树,白栎树,枫树,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的树,依山傍水,成群结队地列队在山间,围绕在古老而宁静的村庄周围。说到村庄的古老,我想说说诸葛洞,家乡的诸葛洞相传是因为诸葛亮屯兵于此而得名。于此可推测,村庄至少存在1700余年。此外我还想说说村庄中那棵不知名的古树。事实上这棵不知名的古树也是有名字的,村里人都说是“桉棹可树”(音),但我通过字典、互联网都查询不到“桉棹可树”这个词条。于是这棵树的学名成为了一个谜。伴随着这棵树的学名一起成谜的,还有他的年龄。根据老人们的说法,它至少已有几百年。但究竟是几百年,没人能说得清。只是在我成长的30余年里,这个树并不见长,除了枯萎了一些残枝,依旧是原来的模样。这棵“桉棹可树”,在贫困的年岁里,是村民最真诚的施予者,它总是以最饱满的最丰裕的果实施舍村民,然后收获村民最虔诚的祈祷。如今,人们不再取食它的果实,但它的根部依旧燃烧着很多虔诚的香火。
我是取食过“桉棹可树”的果实的,我还爬上过它的树身,摘取过藏在它枝叶繁茂处的鸟巢。说起摘鸟巢,我爬得最多的是屋后的油茶林。树木是最具亲和力的,它们愿意接纳所有的生命。屋后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油茶树,除了接纳大大小小、色彩各异的鸟类,也接纳我们这些不明事理、淘气十足的孩童。每当生命繁衍的季节,大大小小的鸟类都喜欢在屋后的油茶树或者油茶林里夹杂的杨梅树上铺枝垫草,编织一个个精美而温暖的巢穴。油茶树上的鸟巢容易发现,总是很轻易就暴露在我们这群顽皮的孩童的眼皮底下。于是,爬树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摘鸟巢则成为我们惊险刺激的游戏之一。有些鸟巢驻扎在细小浓密的树尖,树娅有意无意地迁就小鸟,在孩童想摘取鸟巢时,故意弯下腰身,不停地抖动,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念头,让踩踏着它的孩童不寒而栗,自觉放弃。有些时候偷窥着鸟巢的不只是我们这些淘气的孩童,还有那攀岩走壁、无所不能的蛇类,它们游走于树上,远比我们隐蔽和轻盈,常常先于我们找寻到鸟巢,然后偷偷躲在鸟巢里“守株待兔”,等待鸟儿的自投罗网。
树木给予我们快乐的童年时光,也滋养着我们成长。树木总是毫不怜惜自己,甘愿为人类赴汤蹈火,所以一棵棵树木被砍倒,一棵棵树木化着熊熊烈火,融进我们每天可口的美食里。于是小时候砍柴,是既痛苦又快乐的时光。痛苦的是难以承受的重量,树木在化作烈火成为灰烬前,也爬上我们的肩头舒坦了一把。快乐的是对砍柴的过程的享受,那是一种收获的满足,一种成长的快乐。每天成群结队奔赴山野,带上一把锋利的柴刀,带上一个印着喜庆图案的糍粑。累了,饿了,在山野里拾捡一些枯枝落叶,刨一个土坑,升起一团篝火,然后把柴火的生命注入到糍粑里,把糍粑烤得鲜美肥胖。狼吞虎咽之后,扛上大捆大捆的柴木,你追我逐,兴高采烈地走过一个童年。
走过童年,走进成年。读到杨万里的《小池》中的:“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对树木的成人之美突然有了更深的认知。才发现,树木给予我们的何止是欢乐,还有力量,更有希望。当我们远山涉水在山野里穿行奔走,望见更为宽广的天地,一颗承载着梦想的种子,也从树尖滑落,驱使着我到达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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