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走在路上或者趟在床头都在想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一些事情,可我总是想不明白,就比如那些有钱的人,他们明明是开着豪车住着豪宅却还要跟卖水果的小摊主两两计较一样。
我沒有钱,我生来就是穷人,直到现在我还在为我将来有一个小小的住所而奔波,我时常没日没夜的劳累,我精神空虚,我走在路上看到有一个大大的广告牌就会想:“他娘的,这广告牌的造价在我们老家足够建一幢一百多平方米的二层小楼了吧!”请不要笑我,如果你也是穷人,我想你也会有这种思绪。
屈指算算,今天是2013年12月8号了,北京时间3:27分,这个时间段我还一个人无聊的在办公室里坐着上班,无聊地玩着手机,无聊地写着这样一些文字,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不去干活,为什么?对,我是在干活,我只是时间性地出去巡检一下机台的运行情况,然后记下一些数字就好,这活的确很轻松,就是有点寂寞,寂寞得想要发疯。
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你要在这个时间段寂寞你就得寂寞。
我曾算过命的,在我出生之前就有算过,这是我父母亲告诉我的,他们说那时候我本来是要被扼杀在娘胎里的。那时候我娘天天都挺着个大肚子去乡卫生院排队等着做手术,只是由于动那种手术的病人特多且又离家较远所以才硬把我娘放最后了,就这样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到最后就拖到过春节医院放假了。那主刀医生对我娘说:“凤,你先回去吧,等过完春节再来。”
于是我娘就回去了,当时我爹乐得要命,我爹一乐就要请客,请客就要割肉,割肉就要打酒。
我爹平日里是不喝酒的,准确的说是他根本就喝不了酒,打酒只是为了请客,请客只是为了请我玉伯,为什么要请我玉伯,因为我玉伯会算命,而且是闻名于当地的铁算盘,可我爹又信命。
他本来是不相信命的,我娘就特信,我爹很多时候都说我娘太迷信,但是这一次他也开始相信了,因为玉伯对我爹所说的话,差不多到现在都已得到了证实,但是他又宁肯不愿去相信,因为还有很多没到时间去证实的事情里面牵连着很多痛苦,很多悲凉。但是没办法,这是命,这是来世就已经注定的,就像自己来世就是地主家的后代一样,虽然解放后自家一无所有了,但自己却仍逃不过是地主成份的头贤,所以说话和做事还是得要小心翼翼,老老实实。
一吨饭过后,我爹又向玉伯询问了很多问题,然后在我玉伯的指点下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地折腾了一个礼拜后才背上行李离家而去,去做什么呢?当然是去外地帮别人编织晒席。
我爹是本地有名的竹匠,他的手艺在本地堪称一绝,很多人家十里八外的都会来找我爹去编织箩筐或者修补晒席,出门那天,我爹就把我娘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仍家里了,那时候我最大的那个姐姐也只有六岁,所以我娘是很辛苦的,除了要照顾好她三个孩子以外还要防止肚子里的我不要受伤。
快年三十那天,我爹回来了,挣了好几十块钱,她把那些钱全部都交到我娘手里让我娘安排过年的年货,可都快年三十了,街上很多铺子都是关了门的,我娘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总算是买到了一两斤猪肉回来,除夕那夜,我娘刚把肉抬上桌子就被几个孩子抢光了,她是一口肉都没有尝到这个年就算过去了。我爹又在家里守候了我娘几天,见我迟迟没有下地就又背着行礼外出挣钱去了。
农历正月二十二日凌晨五点半的样子,我出生了,听娘说我刚下地的时候哭得特别厉害也特别大声,声音吵醒了我的左右乡邻,最先听到我哭声的除了我娘就是我二奶了,当时我二奶一进我娘的屋子第一句话就是骂我爹不懂事,说什么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不知道怎么处事,明知道自己的老婆就要生孩子了还要往外跑。我娘只是笑笑,却没有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
我奶死得早,我奶死的时候我爹只有半岁大,后来我爷又取了一个媳妇,可不到两年我爷就随我奶而去了,留下我小奶,也就是我爹的后娘。她硬是把我爹四娣妹含辛茹苦拉扯大,结果终于抵不过劳累也跟随我爷而去了,那时我爹只有八岁,所以从那以后很多事情都是由我二奶来帮忙着我们家打点抄劳。
二奶见我娘没说什么她也不再说话,只是拿来剪刀在煤油灯上熏了一下然后再粘上桐油把我的肌带剪掉了,之后又烧来热水,找了一些香叶放在里面然后把我洗净,等一切都打理完之后她才回房打了几个鸡蛋给我娘送来,我娘当时只是把蛋汤喝下了,剩下的蛋全都分给了我的哥哥和姐姐,二奶当时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泪,没办法,那年代物质缺乏,几个鸡蛋都还是二奶生病时她的一个亲戚送的,她一个都没舍得吃就全给我娘端来了,现在鸡蛋全被我哥哥和姐姐吃了,二奶只好又去给我娘下了一碗面条回来,本来我娘是还想要分给我哥哥和姐姐吃的却被我二奶制止了。二奶对我娘说:“你一点东西都不吃那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办,你拿什么喂养他啊?”于是我娘才又想起了我,然后一口气把那一碗面给吃光了,之后二奶就带着我那哥哥和姐姐出去做饭了,留下我娘与我在漆黑的屋子里面,因为二奶出去时候把煤油灯给吹灭了,她怕煤烟太重熏坏了我,我娘看着这一切,默默地哭。
我爹是过完正月才回來的,回来时看见我娘正在给我清洗尿布就笑呵呵地对我娘说:“吆,还真是生了,让我看看,嘿嘿,还是个大胖儿子呢!。”
我娘听到这话就有点生气了,她说:“都给你带过几次信了你怎么就现在才回來呢?你知道二娘她这几天有多苦,天天都来帮助我们母子几个做饭冼衣,你到好,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带了那么几次信都不回来。”我娘这里说的二娘其实就是我二奶。
我爹并不生气,却仍嘿嘿地辩解说:“我在家里守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生,偏偏我一走你就生了,这能怪谁呢?还以为你骗我的呢!”
我娘却不再说话,她知道只要我爹回來了就好,人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好争吵的呢?多少年了,难道还没吵够?现在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可以了。
“取名字了没有?”
“还没有呢,就等你回来取,你看就叫‘顺冶’怎么样?这名字好,也正合八字。”
“不好,一个皇帝的名字,要那么大八字干麻,玉兄不说嘛,他八字大,命大,既然这样,那取什么名不是一样,你看我们大儿子叫建富,叫建豪怎么样?这名字叫起来哥俩也很顺的。”
“可是?”我娘还是有些犹豫,她担心这名字八字太小,压不过我的生晨八字。
“別再可是了”。显然我爹此时又不相信命了,我娘嗷不过我爹也只好作罢,从此,我就有了这么一个名字‘建豪’。
二月的乡村总是充满着忙碌的气息,这时候往往每家都在忙着田地里的农活,翻田,播种。
我家也不例外,只是因为我爹从外面挣钱回来得晚,所以,当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在 开始播洒谷种的时候我爹却还在平整田地。
我家的田地是挨着五发家的田地的,我爹从小就跟五发玩得很好,那时候无论是放牛还是割草都是两个人一起,等后來他们各自有了家庭后,五发就开始在家搞起了小铺生意,店面不大,生意却特好。我爹比较诚实,心也特好,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是要认认真真地把它干好,就拿刚开始在生产队里来说吧,大冷的冬天里,同样是犁田,别人一块田只犁两次,他就要犁三次,说这样会保水一些,的确,天干的时候,别人犁的田地里都没水了,我爹犁的田地里都还会有很多的水。后来我幺爷看我爹诚实,除了干农活之后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就收他为徒跟他学做了竹匠。但竹匠不是每个时候都可以有事做,也就是快收割稻谷的季节里生意才会好一些,所以渐渐地,我爹与五发的关糸也就不再那么好了。平日里也不再有那么多的來往,只是在路上碰面了彼此打个招乎而已。
今天我爹刚好平整完田地坐在田埂上吸着焊烟就看见五法提着谷种往他田地里走來了,边走还边笑,似乎心情特好。
“吆,这不是大全嘛,啥时候回来的啊!听说你媳妇又给你生了一大胖儿子,挺高兴的吧?都买啥东西给她补身子了啊?”
大全是我爹的名字,我爹一听说补身子这才想起确实得为我娘买点东西来补补了。以前是没钱,生三个孩子都是在家吃的白米饭,青菜汤。这还算是吃得好一点的了,要平时的话一般都吃的玉米饭,没办法,那年头收成不好,老百姓本来就不够吃,还要每年上交几百斤公余粮,所以只得靠一些杂粮來填补肚子。如今现在挣钱了,再怎么说也得给我娘买点什么,可买什么比较补一点呢?
我爹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猪肉之外就再也没有吃过更好的东西,所以在我爹的意识里只有猪肉是最补的,可现在温死猪肉又特多,我爹听说过一般孕妇和哺乳期的妇女是不能够吃温死猪肉的。到底吃什么好呢?我爹忽然想起他在外 面请他编晒席的那家弟媳妇也是坐月子的,她婆婆每次都是顿鸡汤给她喝,于是我爹问:“你家有鸡卖吗?”
〞鸡?一一〞五发露出了一个嬉笑的表情,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说:〞 “没有,不过有鸡蛋卖,一毛五一个,很便宜的,你如果要的话就去拿,我家里有人。”
“那么贵?”我爹在心里想着,大米还只一毛五一斤呢!自已辛辛苦苦帮别人一天编一张晒席也只五块钱,这还是在当地开出的最高的工钱了,能买几个鸡蛋啊。不过转念一想,管他的,先买到五块钱的再说。
“好的,我这就回家去买。”我爹一边回答一边忙准备着收拾一些工具,然后赶上牛就往家走。
我爹刚走岀田地就看见我五娘急匆匆地往我家田地这边赶来,我五娘家在这边没有地,我爹猜她肯定是来找自已的,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爹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实,我五娘离我爹都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呢就在那开始向我爹招手喊停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爹越来越觉得纳闷,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
等我五娘走进了她才气揣吁吁地说:“你停下先别回去了,家里那些搞计划生育的来了,就等着你呢!我们跟那些人说了,说你出门挣钱去了,还没回来,你放心,只要你不在家里,她们不敢对凤儿怎么样的,有我们呢。”我五娘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后面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都回來了咋就不回家去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计生办里新上任的副主任孟文,这人做事一向都很奸诈,也是,这年代在官场里混无奸就做不了官。他刚开始就发现我五娘表情不对,所以心中就已确定我爹己经从外面挣钱回家來了,只是暂时不在家里,所以他就跟踪了我五娘。
“我这不是在往家里去嘛。”我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为什么,他怕官,在我爹的脑海里只要是拿国家工资的人他都把他当作是官,就连我们乡村里的教师都是,他时常都在教导我哥哥和姐姐要认真读书,将来可以当官拿铁饭碗,出人头地。
“你们让我回去干哈?我媳妇之前不是有配合你们计生办去做手术的嘛?”我爹忽然想到了这点,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别激动”孟文早就知道了我爹会这样问,所以也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支朝阳桥香烟递到我爹手里,然后再自己抽出一根点上了,等吸了两口才慢慢地说:“我知道你对这件事还有些不能理解,可你也不要误会,我们这次来不是说非要罚你多少多少款的,因为你这个事情有点特殊,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们还是有必要向你交待清楚的,好了,具体有哪些事情等我们回到家,李主任会给你说清楚的,走吧。”
听孟文这么一说,我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就那么默默地跟在孟文后面,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爹让我五娘去把牛拴进牛圈,自已跟着孟文径直来到了我家的堂屋,只见堂屋里坐满了人,光计生办的就有七八个,还有就是我们村的杨村长。此时李主任就坐在杨村长旁边。
“回来了?”李主任先是这样反问了一句,见我爹不回答他也就开门见山地说:“好,既然回來了那我们就闲话少说,相信大概意思孟副主任也应该给你说过了吧,我不管他说还是没说但我现在只说最重要的一点__”说到这他才想起还有一份资料得让我爹先看看,于是指了指负责计生宣传的杜梅说:“你去把上级发来的那个文件拿出来给大全看看。”
“不用看了,你说吧!”我爹是个忠厚人,他不管做事还是说话都不喜欢绕弯子,就拿这件事来说吧,什么上级文件不文件的,说白了还不是想來捞几个钱吗?这一点我爹算是看得很透的。
“好,不看那我就接着说下去了。是这样的,上级刚下发了一个关于超生和未办理准生证而生育的夫妇要实行的处罚问题,当然现在我们只谈超生问题了,根据国家发款的最低标准來定,你这次至少要处罚人民币300¥-一一”
“什么?还罚款?”我爹有点纳闷。
“听我先把话说完。”李主任是否对我爹的突然问话显得有点生气,不过他还是很平静地说:“发款300块,这只是针对于那些平时躲躲闪闪,不接受动手术的人。像伱这种就属特殊情况,我们会另行处理,不过款还是得要罚的,就100块钱,这也算是我们给上面一个交待,但还有一点,你看你们夫妻俩谁去动手术,你们先商量一下,两个月以内必须到我们计生办去完成。好了,我的话就先说到这里。”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其他人员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很多人都摇头表示没有。只有村长稍补充了一句:“好了,感谢李主任的谈话,现在就请大全过來把罚款交了签个字,尽快把小孩子的户口办理了,我们大家也就放心了。”
我爹听说罚款已从三百降至一百,心里就特别的高兴,忙鉴了字就去我娘那里拿钱,我娘问:“我们之前不是已经配合他们去做手术的了吗?是他们自己没时间动,现在孩子生下来了怎么还来罚我们的款,不行,我得问问他们去。”听我娘这么一说我爹才知道自己一时忽疏上了他们的当,想想确实是不应该交那罚款的,那怕是一分钱都不能够交,可是字都己经签了还有换回的余地吗?
再说我爹是一个怕事的人,很多事情他都宁愿自已多吃一点苦也不想去找事添麻烦,就拿当初分地来说吧,通底田那三分地明明就是我爷爷的自留地,土地比较肥禾,当时队上却要把它分给别人,我娘一看就不同意,就到队上去说理,可我爹当时就阻拦我娘说算了,本来自家成份就高,你再这么一去闹,别人又会说是地主儿子想翻生,搞不好又得拿去批斗一番的,虽然我爹自己没经历过批斗,但是他是看着我小奶那时经常被生产队拿去批斗的,虽然那时我爹只有五六岁,但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到很多事情的,他记得最后一次批斗我小奶是因为那时我小奶没有按时完成生产队给分配的任务,队上就以地主偷奸耍猾的帽子拉我小奶去做批斗了,当时大冷的冬天里,我小奶就被挂上一个牌子被当时所谓的红卫兵敲锣打鼓地先在全村上下游行了一回,然后再让她赤脚在水田地提着一桶水来來回回地走了好几个小时。我小奶是有缠个小脚的,她那一双小脚也就只有现在正常孩子五六岁时的脚板那么大,就是平时走路带点东西都不太走得稳想想还是大冷的冬天里赤脚在水田里,可当时我小奶硬是没捽上•一跤,就那次批斗以后,我小奶就染上了病魔,两年之后终于体力不支跟随我爷而去,我爹知道那时 我小奶不足三十岁。
于是我爹尽力劝住我娘不要去,说我们一个贫民百姓怎么能与那些当官的抗衡,我娘想想也是,就像当初牛洞坎陈七家一样, 她是亲眼目睹过的,那时陈七生的是第六胎,计生办那帮人早几年把他家的猪也赶了,牛也牵了,到此时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拿了就干脆把他家的房子板壁给拆了下来抬走,可最后几年人家还是照生,计生办的那帮人终究还是拿他没办法,到最后干脆就不管他家了。当然我娘是不会像他这么做的,她知道这样做只会苦了自已,更苦了孩子。
“我们现在总共就只有80块钱,你去跟他们说说交80块钱行不行,我们实在是没有钱了。”我娘说。
“好吧,我去问问。”我爹随即回答道,拿上钱就来到堂屋,谁知刚开口说只有80块那孟文就说:“不行,80块绝对不行的,已经给你降下了那么多你还想再降你让我们给上面的人怎么交待,实话跟你说吧,为了你这罚款的事,我们不知道跟上面的人磨过多少次嘴皮子了,上面就知道你这属于无意超生,不对,不能说是无意,要说无意的话你当初就不应该怀孕,也不对,看我都说到哪了,反正就是说你这事情很特殊,上面才允许你交100块钱的罚款,你总不能还让我们再去给你垫上这20块钱吧。”
孟文这番话在别人听来确实在理,我爹听了就觉得很对不起他孟文,彼竞他为我爹这事操心了那么多,这100块钱的罚款交上去值了。但在李主任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这是计生办的一项生财之道,这条生财之道就只有你知他知,天知地知。
于是我爹才去找到我大伯向他借了20块钱过来,然后把罚款交了,计生办那帮人收到罚款后就随杨村长到他家喝洒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向我爹交待一句:“下次我们会带上一级领导到你们村来走访,到时你们村长会通知到你,你再带着孩子出去躲躲。”
我爹当时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答应:“你们放心,一定,一定。”但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都已经交了罚款了,还耍带着孩子去东躲西藏呢?可他也没有去问他们原因,他想管它的,你说叫躲就躲吧,反正不用再罚款了就行。只是说好要给我娘买鸡蛋来补身子的钱又没了。
从此我爹干活就更带劲了,他几乎每天从外面干完农活回来都要划几根竹子來编几个箩筐,每晚都是忙到十一二点才睡,他把编好的箩筐放到楼坑上用烟熏起来,防止竹条生虫,等到八九月份收割的季节再拿到集市上去卖,这样才能卖岀一个好价钱,平常的油盐酱醋就只得依靠卖一点农产品來维持,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倒也不觉得苦,终于一个月以后我爹又挣下了30块钱,他很开心:“你看看,我这个月挣得不少吧!比杨光翼的工资还高呢!”
杨光翼是我们村小学的民办教师,他除了每个月有20块钱的工资外,还有几十斤大米,这些大米都是学生报名时候交上去的。
我娘就笑了:“看你那德性,人家每个月还拿几十斤大米呢!就你那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跟人家攀比,先把大哥那20块钱还给人家,剩下的先留着以后用。”
“那不给你买几个鸡蛋来补补身子啊,你看本来上次是准备给你买几个鸡蛋来补的,没想到结果遇上计生办那帮人全都交了罚款。”
“还补什么补,前几年生活困难,生了三个娃都没补过,不照样过来了吗?再说了,你别看孩子现在都还小,可要不了—两年就得去上学你说现在你要是不存点钱,那以后到哪弄那么多学费去,你难道还-想让孩子将来也跟你—样没文化,整天口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不成?”
话说到这份上,我爹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其实孩子要上学他又何常没有想到这些,只是由于我娘这些年跟着我爹受了太多的苦,没有住好,穿好,吃好。我爹很是自责,所以她只是想让我娘好好地吃上—吨,就—吨没想到都去实现不了,现在倒好,反倒是我娘经常提醒他要他吃得好—点,说—个男人,整天都在外面干活不吃好—点那来的力气?就为这些,所以我爹常常觉得很惭愧。
转眼六年过去了,这天,我爹给我买了一个新书包,说我都这么大了,得到学校去读书了。我当时就特别地高兴,我说:“爹我真的能去上学了?”
“当然,难道爹还会骗你不成,不过爹要考考你,你得先把1234567890十个数字写出来,写对了我就送你去上学。”
“恩,”我拿起粉笔就在地板上写下了这几个阿拉伯数字。我爹一看:“,还真不错,看来你爹的教学能力还真不比学校里的老师差,好,爹明天就带你去学校报名。以后你还可以多捡一点粉笔头回来,爹还可以教你认字。”
“嗯知道了爹!”
从此,我就在我们村小学上学了,我爹给我取了学名叫‘田儒豪’,也就从那—天起,我知道了原来在姓氏中是用论字来分辈份的。
记得第—天去上学到现在记得最-清晰的—件事就是我们班上有—张课桌中间有很大一个洞,好像被烧得黑糊糊的。那时我生怕自已会被老师编坐在那桌,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那时候不管是干什么都会跟其它的小伙伴们比好。不过还好,老师并没有安排到我去坐那桌,而是安排到平常我们在—起玩的—个小女孩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小男孩坐到了那桌,于是后来我们再—起玩的时候,我都会笑那女孩子坐的是烂桌子。
年少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那么贪玩。记得玩得最疯的—次竞然是在别人家的茄子地里拿茄子练沙包,练笆子。后来被主人抓到了打了我们的屁股,还告诉了我爹娘,然后又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最后我爹没法就关了我几天禁闭,除了去学校上学哪也不准去,所以我就只能每天在家陪着幺爷爷玩。
我幺爷爷是个瞎子,听说是因为一次发烧没钱医治才瞎的,他也一生命苦,我幺奶去世得早,硬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两个姑姑拉扯大的,我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大姑,也许是我大姑去世得早吧!反正我幺爷在世的时候是从来都没见她来过,也不见她夫家的人来过,倒是我小姑经常地来,也时常帮助我们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爹照顾我幺爷直到去世的缘故,反正就是连她那两个出嫁的女儿她都是要求要认我们这们亲戚的,按惯例,如果是表姐妹,出了嫁一般都不会再认表亲了。这点确实让我很敬重我的小姑。
还好我爹没关我太久,也就一个星期吧,不过我到一点都没觉得烦闷,反倒觉得比在外面跟哪些小伙伴们一起玩还要开心,因为跟我幺爷爷在一起他会讲故事给我听,还有就是猜谜语。说实话,以前我是不怎么跟我幺爷爷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很少跟他接触的缘故吧!
这年期末,我总算没有辜负我爹娘的期望,拿了全班第一名的成绩回来,我爹当时很是得意,逢人便说我有多么的聪明,当然也不排除说我二姐的好,因为我二姐也是常考第一。我说过,我爹一高兴就打酒,打酒就要请客,请谁呢?当然还是请我玉伯,只是饭间,我看见我玉伯并不是很高兴,但依然还是笑容满面地跟我爹交谈着,具体他们说的什么我也没心思去听,我也听不明白,我只顾着往自己碗里夹菜,夹满菜就端着碗到外面去吃。只是到后来我看见我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娘说话也变得有些忐忑不安。我只听我娘说:
“大全,你看怎么办?要不你现在就去街上买一捆纸一把香回来,晚上再麻烦他玉伯给安排一下。”
“嗯,我马上就去。”我爹答应着,说完就动身出了门,临走时又不忙向我玉伯问了句还需准备些什么东西没有,万一家里没有可以买。
我玉伯说:“就只差只叫鸡了,不过你二娘那里养了一只,到时候借过来用一下就好了”。
我爹想想也是,所以就走了。
然后我玉伯又让我娘把堂屋打扫了一遍,中间摆好了桌子,然后让我跟我哥都去换了件干净一点的衣服,最后是洗脸洗脚,等我们哥俩都忙完了这一切之后,我爹也就回来了,此时我娘也把叫鸡借了回来。
等一切准备完之后,桌上已放满了东西,有酒,有肉,还有茶,为什么还要放茶后来才知道那是给观世音菩萨喝的,这都是后话了。然后就是纸钱,香火,最后我娘又去房间里拿出了12块钱放到桌上,这就是给师傅的辛劳费了,12块钱就代表12个月,说是月月红,这在我们那里是很流行信这个的,反正只要是那家有做这样的事,一般情况都是要拿出12块钱来的。
只见我玉伯燃了纸,再点燃了三柱香,然后把那公鸡的鸡冠弄出一点血,在三柱香的周围用鸡冠子饶了两三圈,口里还不停地念着什么,反正我们大家是一句都没听清也听不懂的。做完这些,又用鸡冠同样地对着我和我哥的头扰了三圈,最后又滴了几滴鸡血进酒碗里,用食指头沾上一滴鸡血酒弹在了我和我哥的脸上,嘴里同时念着:消灾,消灾。然后他又让我跟我哥喝了那酒,当时我们哥两都傻了,因为我们都不会喝酒,还好他说只要舌头沾上一点酒就行,于是我们照做了然后他把剩下的酒都洒在了燃尽的纸灰里,又用刀割了一块肉丢入灰中。
“好了,从今往后建富就不姓田得跟玉皇大帝改姓张了,记住,以后不论怎样都不能再把这姓改过来,现在他就是玉皇大帝的儿子了,玉皇大帝会保佑这孩子一生平安。现在他得管你们叫满叔和满娘了,不能再叫爹和娘了。你们可一定要记住了。”
“ 什么?”众人都一塌糊涂了。
是这样的,我玉伯又解释到:“他们兄弟俩命里有点相克,但是建豪又相对于要强盛一些,所以为了避免这一点,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建富改姓,我刚才已经乞求了神灵,玉皇大帝已同意了此事并将其建富收做义子,但从此你们便不是他的生父母,而是他的养父母,所以以后他不能再叫你们爹和娘,也不能再姓田。”
“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样也很好啊,只要孩子们以后都健健康康地成长,叫不叫爹和娘有什么关系呢?”
“ 好了,既然大家都明白了,来,就一起来喝杯酒。”我玉伯说,然后又叫我娘把肉端进屋里切了片再抬出来下酒吃。大家都吃得满大欢喜,酒肉吃尽后,我玉伯就收下了桌上的10元钱,另外两块钱给退了回来,这叫回礼。临走时又不忘叮嘱我娘把那鸡给关起来,得在我们家喂样一个星期才能归还给我二奶。然后我爹就拿上手电送走了我玉伯,其实不用送我玉伯也能回到家的,我说过,我玉伯是个瞎子,他家到我家的这条路有多少步在他心里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只是大半夜的,我爹有点不放心,所以是直接把他送到家了我爹才回来的。
我爹回来的时候,我跟我哥已经回到二楼的房间里睡下了,我只听得我娘对我爹说:“你看这以后咋办,建富这孩子会这样改口叫我们吗?就算他会这样叫,我要听起来都还是觉得很别扭。”
“你别扭过啥?”
我爹这话说的声音有点过大。感觉我娘可能当时也被吓了一跳,因为我听到我爹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低层了很多。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都这么大了,都上六年级了,我想他应该会明白的,只是怕他现在一时怕是接受不了,不过慢慢叫习惯了就好了。哎!”
“那你说他会叫吗?”我娘问。
“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我推推我哥,我说:“哥,你会叫咋爹娘满叔和满娘吗?”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说:”睡觉吧,这么晚了,明天还上课呢!”
我并不依他,我说:“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你再不睡我睡了啊!”
显然我哥有点生气了,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所以我当时是有点害怕的,乖乖的就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我哥很早就起床了,他是洗完脸之后才来叫我起床的,他对我说:“弟,我先走了,你到后面来。”
“嗯”我答应了一句,却并没有起床。因为我家离学校就那么200米的距离,好几次我都是听到上课铃声响了才从床上跳起来背上书包就跑的,还别说每次我都是比上课老师要先走进教室的,这次也不例外,当我跑进教室的时候,我看见我们的罗老师还走在操场上呢!
其实罗老师人很不错的,脾气也都还好,只是腿脚有点不方便,所以走路会稍慢了些,要不然我也不会每次都比他先一步走进教室的,他教的是数学,也是一民办教师,但他的教学方法却一点都不比别人差,我很喜欢听他讲课,所以我数学就学得很好。
下课了,当我正想着要跑回家去洗个脸再来上学的时候,我同桌却对我说:“瞧你,又没洗脸是吧?看你眼睛上都还有一大坨眼屎呢!”
这里我要先说说我的同桌,其实她是个女孩子,很漂亮的那种,平常我们也会吵吵闹闹但从不会生气,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我会生气了,我说:“我没洗脸关你屁事啊,多管闲事”。然后她也就不依不饶地跟我吵了起来,这一吵起来就不得了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哥就看见了,他叫来了他班上的一个同学,只见那同学抓着那女孩子的头发就是几个耳光,当时我都吓怕了,可那女孩子一点都没有哭也没有还手,结果那女孩也没有去告诉老师,但从那以后,我跟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自从我哥改姓过后,好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听到他叫过爹娘,不过我爹娘也没有刻意要去回避什么,我们一家人还是一如从前那样自由快活地生活着,每天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该干活的时候就拼命的干上几天,等闲下来的时候我爹就会教我们下乘三棋,皇帝棋,六打子等,没过几天我便能跟我爹下过不分高低。
我哥是不太喜欢呆在家里陪我们下棋的,他一般吃完饭就跑出去找他的那帮死党玩了,其实我哥很聪明,只是不用在学习上,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是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去完成过的,老师也一次次的找到我爹,终于我爹再也忍不住了,每天晚上吃完饭就强行他拿出课本来看,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晰地记得他大声朗读《望卢山瀑布》时的声音,非常富有情感:
还没看见瀑布,先听见瀑布的声音.......
后来,每每在我看书或者读诗的时候,我总能模仿出他读书时的那种语气,老师都夸我朗读得很有情感,我也总是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喜欢听我哥唱歌,每每在家我都能听到:
整整的深夜幸福在闪耀,老师的房间整夜明亮,每当我轻轻走过你房前,明亮的灯光照亮我心房,啊啊啊啊啊....每当想起你,亲爱的好老师,一阵阵暖流心中流淌。
这是我哥最喜欢唱的一首歌,只要我们喜欢听,他都会唱。我爹也会教我们唱他们以前的哪些歌,什么ㄍ板凳高,板凳低》.什么ㄍ我是一个流浪儿》.虽然他没我哥唱得好听,但他教给我们唱的这两首歌,我都能很完整地唱出来,并且自我感觉比我爹要唱得好。
年关刚过,大家就开始忙碌了,这时候你就会看见整个村庄到处都是一片忙碌地景象。特别是灵观店那条路,每天人来人往的都没断过,就跟赶集似的。有的人家是大年初三就开始下地忙活了,我家是初五才开始下地的,我问爹:
“爹,今年咋那么早就开始种土豆了啊”
“还早啊,你看人家地都快种完了,我们还粪都没有拉出来,你今天早一点就把牛放出去,等会我跟你哥先把那牛圈里的粪给挑地里去,我们可不能年年都拖人家的后腿啊。”
“嗯,我这就去,爹。”
我回答着,然后就去把我家的牛从牛圈里放了出来再把它拴到空地上,之后便去找我那些小伙伴一同放牛。我们那时候放牛的小伙伴很多,一般都有六七个人一起,山上空地很多,我们只要把牛往山上一赶基本上就不用照看什么了,然后就是大家围坐在一起玩扑克或者别的游戏。夏天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就泡在山沟的水里面,一泡就是一个多小时,然后就是去翻螃蟹,抓田鸡。
土豆种完以后,我爹又背上行李外出挣钱去了,我娘很是不舍,但是没办法,苗王那边已经多次找人带信过来要我爹再去他们那边帮他们编织几床晒席,于是我爹无奈,又只得拉上了我堂叔跟他一起去,我堂叔也会这门手艺的,只是本事没有我爹过硬罢了。是啊,用我爹的话说就是:“庄家种不出来,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所以他这次是很赶急的,他得赶快去给别人办完了好早点回来种庄家。
我爹这次只外出了五六天就回来了,挣了差不多有七八十块钱,我爹很是高兴,回来的时候还给我们买了饼干,我们几姊妹也很高兴,从没吃上副食品的我们终于吃上了那么好的甜食,于是,以后的几天里无论爹娘分配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会随叫随到,再不像以前那样拖拖拉拉,我们为的就是期望下一次我爹再出门时给我们带更好吃的东西回来。
于是每每跟我那些小伙伴们一起玩时,我又有了新的比头,我跟他们说我吃个夹心饼干,你们有谁吃过?很多小伙伴都摇头说没吃过,只田提三兄弟说他们吃过,他说他爹从海南岛打工回来也买了那种饼干回来,还带了菠萝回来呢!菠萝才是最好吃的。
“菠萝,什么是菠萝啊!有那么好吃吗?改天我也叫我爹买给我们吃。”
“买?到哪里买去?我爹说了我们这里没有,就是我们贵州省都没有,要海南岛才有,我爹就是从海南岛那里买回来的。”
“哇,你们家好好哦!” 我们几个小伙伴都开始羡慕起他们三兄弟起来。当然以后在一起我们想要玩点什么游戏大都是以他们三兄弟说了算。当然我们有时候也玩得很险,一次在田提家里玩的时候,他们都很大胆,我们从他家的楼梯上爬上他二楼,他家的二楼上有一面没有俯壁,然后就在那一面的一楼下面铺上稻草,他们一个个都从那楼上往下跳,轮到我时,我死活都不敢往下跳,我说我要从楼梯上爬下来他们不让,还把楼梯也给搬开了,然后田提又给我试范了两三次我还是不敢,最后他们见我胆小,田提就用稻草给我接了一根很结实的绳子,然后自己又从绳子上爬下来试了爬上去的试了好几次,之后便叫我从绳子上爬下去,我看了看还是不敢,他却坐在栓绳子的那根木头的另-端坐在那木头上摇来摇去地摇着那根木头,结果木头一下就从那楼上掉了下去,他也随之掉了下去,还好木头没有砸到他,他也跟没事一般从地上就站了起来,然后把楼梯给我搬回了楼道口,让我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放我下来的目的就是要让我想办法怎么把掉下去的那根木头再从新给放到二楼去,我想了想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绳子绑往木头的一端,然后我们集体再到楼上去拉绳子,这办法大家都说好,只是到最后都没有一个人愿意,都怕再从楼上摔下来,结果我又不得不从新想办法,那就是说慌,等他爹娘回来我们就说是你家的猪从圈里跑了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围的时候那猪撞在了那屋柱子上就把那上面的这根木头撞了下来,大家开始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怕大人不相信,但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于是就只能这样了,我们都各自回了家。第二天,当我问起田提这事时,他说他爹当天把那圈里的猪打了个半死,我们听起来就笑。 (未完,待续。)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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