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黑下来,村子东头江子家里的电灯雪亮雪亮的,灯光下,江子披着件肥大的棉袄子,手里掌着一把长长的檀木算盘,把算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地响。
“楚红,七算八算,购买茶苗、肥料的钱还差几万块,你不该做主,把钱让安叔借跑了。”江子放下手中的算盘对厨房里的妻子楚红发牢骚。“你啊,平日里,偷偷地借给别人钱还少呀,不是也没收回吗!”楚红回答道。
安叔和江子是同一个村的人,大江子十多岁。江子在村里做点小买卖,安叔是个杀猪屠夫,在村前摆着个肉店,平时猪肉卖完了,喜欢约江子打牌喝酒,手里有钱就相互周转。江子为人敞亮,人缘也好,村里人有为难之处,开口找江子借钱,多多少少他都会给予帮衬,从没有让别人空着手走。为这些事,楚红憋了一肚子气。
“江子,孩子们都大了,再也不能慢慢熬日子了,把村里茶场承包下来吧。”村里山场面积大,村前一片茶园荒废多年,长满了茅草。几年前,楚红好说歹说,总算说动了江子的心,把茶场承包了下来。有了一片茶园,江子和楚红在茶园里从早忙到晚,除草、种茶、采茶、制茶……茶园慢慢地有了起色,炒出来的绿茶口味正、看相好,每年都能卖出好价钱,江子手上慢慢有了些积蓄。
“楚红,卖掉这破三轮车,买辆小轿车吧。”去年秋天,最后一批秋茶卖掉后,江子对楚红说。这三轮车拖肥料、送茶叶多方便,有了几个钱就想着舒服,不买小轿车不行吗。楚红一口拒绝。最后,楚红还是说服不了江子,江子自己偷偷地买回一辆小轿车。为买车子的事,夫妻俩吵闹了好几天。年前,村里好几户人家拆掉旧房子,陆陆续续地建起了小楼房,搞得热热闹闹。“楚红,咱家房子太破旧了,把旧房子拆了,重新建楼房吧。”晚上,几杯白酒下肚后,满脸红光的江子悄悄地在楚红耳边说。
“江子啊,你快奔五十的人了,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先治坡、后治窝’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拿出几个钱来,把茶园面积扩大点,才是正道。”楚红大吼起来,总算把建房的事给搅黄了。
“江子,江子,借点钱给我行不,年关来了,年前想去购买一批黑毛猪回来,卖年肉能卖几个好价钱。”大清早,安叔就跑到家里央求。“借钱,借多少?”江子张大嘴巴问。“这个数。”安叔悄悄地伸出五个指头,江子看看一旁的楚红,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谁没有为难之时,安叔会做生意,人稳当可靠,我看可以借给他。”楚红说完后,跑进房间拿出五万元现金,大大方方地递给了安叔。
腊月间,家家户户都在购年货,街道上人来人往,江子开着小轿车在街上溜达,看到各种各样的物品,心里痒痒的。“安叔,年来了,是不是把钱还给我,多办点年货,热热闹闹过个新年。”这天晚上,江子来到安叔家,进门就开口说。“哎哟,侄子,实在对不起,钱一时周转不开,还得一段时间还给你。”安叔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端茶发纸烟,直说好话。“安叔,你借钱时不是说得好好的,尽快地还钱吗?”江子红着脸,茶也不喝,烟也不抽,说完转身走人了。
春来了,早春时刻,正是补栽青苗的好时节。春节前后,江子在山上开挖了上百亩茶园,还跟别人签订了购买优质茶苗合同。几天前,对方多次打电话催着要早点提货,江子拿着算盘在家里算了又算,购茶树苗款还是不够,急得在家团团转,心里暗暗地埋怨着楚红:尽当老好人,把家里钱借给安叔。
“侄子,侄子。”江子还在发火,就听到门外安叔的叫喊声。安叔大踏步走进门来,手里提着个大黑包,屁股没沾凳子就对江子说:“侄子啊,知道你手头正为难,今天把钱还给你。我手里还有些余钱,再帮你凑几万元,把茶苗早点买回来,趁天气好,把茶苗栽下去吧。”说完,安叔轻轻地把几捆钱放在桌子上。
“安叔,太感谢你了。”江子高兴得几乎跳起来,紧紧地握住安叔手大声道。
“侄子,要感谢,得要感谢楚红,你家这个大保管,铁算盘。”安叔看着楚红,微笑着说。
看了看一旁捂着嘴巴暗笑的楚红,又看了看桌子上一大堆钱,江子似乎明白了借钱的秘密,心里在想:“楚红,你这个妇道人家,心眼还蛮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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