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雾,也许就有人联想到那种令人厌烦的雾霾,或者是给出行带来困惑的浓雾。其实,普陀山的冬雾是那种谈谈的、薄薄的轻雾,似雾非雾,似烟非烟,带着几分仙气,又蕴藏着些许的浪漫,令人遐想,使人眷恋。
冬日的普陀山少了几分喧嚣和热烈,多了几分宁静与安详。晨间,百步沙显得格外的平和,细细的海浪轻吻着沙滩,轻轻的、柔柔的,似乎在呢喃着什么;早起的鸽子胡咧咧掠过天空,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这时,远处的莲花洋上便在不经意间升腾起一缕雾来,慢慢的移向岸边,沿着突兀的海岬,向上爬升,到了半山腰却又停住了,像走累了的孩童在路边玩耍。这雾停留的位置也时常变化,有时就盘绕在山脚下,在村庄里和游人香客间穿绕,人在其间,就像在梦里一般,虚无缥缈间就坠落在了仙境;此时,如果太阳懵懵懂懂地冒了出来,这雾就会向山上移动,就像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引领信徒向上祭拜。有时,这雾会在山腰间停留一个上午,远远望去,就像一位仙女系着围巾,随着时间的不同和阳光的改变,这“围巾”的系法也随之改变,素颜中透着美丽。但更多的时候,这雾都停留在山顶上,形状各异,千变莫测,犹如一位讲法的老者时常改变姿势,让身处其境的人们多了几分虔诚和期盼。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雾的神奇,是在几年前的一个冬日早晨,陪两位从北京来的朋友到普陀山朝拜。朋友很虔诚,说是要步行爬上佛顶山,看着身旁两位弱不禁风的女性,我自然不甘示弱,于是一行三人从法雨寺出发。初冬时节,游客不多,我们走走停停,一边聊着一些琐碎的话题一边欣赏着海岛独特的景色,沿途的山林中不时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鸣叫着觅食,给这充满寒意的落叶树林带来了生机;太阳尽管不是很强烈,但也照得人懒洋洋的;身边不时有一些心急的年轻游客,疾步向上攀登,留下一串浓重的喘气声。我们攀登着,谁也没留意,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钻进鼻孔,凉凉的、湿湿的,似乎还有一些特有的海腥味,很新鲜。
“唉,起雾了!”朋友轻轻地说了一声。
是啊,怎么就起雾了呢?回想我们刚从对岸的蜈蚣峙过来时,海面上能见度很好哦。疑惑间,我们驻足回望,透过这层薄雾,海还是亮晃晃的明媚,看不出起雾的迹象。猛然记起,爬山之前,这雾就已经驻留在了半山腰,只是我们没有在意。同行的老凌感慨道:这普陀山不愧为仙山,山脚下阳光普照,山腰间却云雾缭绕,我们是不是到了仙境!呵呵,普陀薄雾也迷人啊!这雾不浓,犹如一缕青纱在空中飘舞,人在其中犹如腾云驾雾,伸出手,却又摸不着抓不住,虚无缥缈的就像捉迷藏。我们几个虽已累的气喘吁吁,外套毛衣也早已脱掉扎在腰间,但有了这仙雾的陪伴,人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渐行渐看,已到了“海天佛国”摩崖石刻处,抬头仰望,“云扶石”在雾中若隐若现,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人在下面不自觉地就会缩紧脖子,好像是这云雾“扶”住了它;石头托着白色云雾,云雾扶着奇石,看到此景,不得不感叹“云扶石”名字的贴切,感叹取名者的修养与内涵。我们在此景点小憩,我告诉朋友:1962年郭沫若先生曾到普陀山游览,在此地最高的佛顶山时,看见寺内供奉着至高无上的佛祖如来佛,顿时诗兴大发,即景出了这么一句上联:“佛顶山顶佛”,把地名佛名凑到一起,左读右读相同,要求所对的下联也是联系本地的景物,并向同行者征下联。同行中,郭的一位秘书思考片刻,道出“天一阁一天”,郭听后以为不佳,一则“天一阁”在宁波,二来意境不够。当地公社干部一位也是姓郭的同志出“云扶石扶云”以对,郭沫若颇为赞赏,传为佳话。
朋友听的入迷,也为“佛顶山顶佛,云扶石扶云”这一副绝对叫好。正当我们打点行装准备再次攀登的时候,此时,从“海天佛国”石刻后面走来一位僧人,微风撩拨起他灰白色的僧衣,在雾中渐渐呈现,就像一位仙人腾云驾雾而来,疾步向山下走去,飘飘洒洒,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薄雾中……同行中有一位是搞电视编导的,刹那间便“痴”了,直愣愣地看着僧人消失的背影发呆,半天才反应过来,摇着头喃喃地感叹道:“这就是仙境,任何艺术镜头都无法比拟!”我尽管对艺术一知半解,但面对这梦幻般的情景,我的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地闪现出电视里经常看到的,许仙跟白娘子相会途中的镜头,我也知道这两者风马牛不相及,但身临其境你真的会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
登上佛顶山,上面却不见雾气,抬头仰望不远处的“天灯”,依然清晰可见。不过,也就从那一次起,我对普陀山冬日的薄雾有了新的认识,也许是经过了懂艺术人士的点拨,抑或是这薄雾本身就充满了生机,每每有朋友问我什么时候到普陀山最能领略其仙境般的神韵,我总是会将冬日到普陀来看雾作为一个神话向他推荐。也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我想你如果有幸也“偶遇”这雾中仙境,你肯定也会同意我的观点。
实际上,因为普陀山地处江南沿海,受太平洋季风和北方冷空气的影响,在冬日里碰到薄雾的概率非常多,但浓雾却很少,所以很少在冬日里出现因为雾重而渡船无法通行的情况。
在普陀山还有一个冬日看雾的好去处,是在“西天”景区。从普济寺西行,过一石板甬道出发揽“西天”诸胜,经西天门。西天门是由三块巨石架成的一道天然石阙,石阙狭窄,仅容一人佝腰通过,上方横石题有“西天法界”四字。由于有雾,前面一人通过后,想伸手拉后面的朋友,却是只听其声不见其人,非常的有趣,让人陡然想起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情景。西天门下西南方向有一巨石,中间刻一巨大的“心”字,整个字可容百人打坐,这也是普陀山上最大的石刻文字。此字刻于何年、出于何人手迹已无从查考,但据说至少在清代以前就已有此石刻。佛家以修心为上,但如今众多青年男女见到此“心”字时,都喜欢绕着“心”字环行一周,或在“心”字中间摄影留念;如果此刻刚好遇到薄雾环绕此字,那就更有意境,更加含蓄而深刻,也寓意着爱情从相识时的朦胧到像此石一般,海枯石烂直到永远。
离开“心”字石,过梅福庵,一路上雾气忽浓忽稀,偶有一些野生竹子在雾中摇曳,充满了情趣;行则不远,隐约中便见磐陀石。此时,你会发现一奇特的景观:这雾气从东南方快速的移了过来,慢慢的漫过磐陀石,然后渐渐的消失在“二龟听法石”处,远远望去,就像瀑布从高处落下,刹那间则神化了;但却又没有瀑布落地时水花四溅的惨烈,也没有瀑布发出的轰鸣,悄无声息处,这雾便让这几处独特的景点,披上了神秘的羽纱。身处其间,你的心灵也会被同化,也会肃然起来……
冬日的普陀山薄雾,薄的透明,薄的纯净,不声不响中就来了;袅袅中,在你还没来得及感叹时,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走了。不过,若是有缘,这仙化了的薄雾,相信将永驻你心间。
作者简介:
乐佳泉,男,浙江舟山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至今已在《散文选刊》、《解放军文艺》等国内主流报刊杂志发表大量文章,有作品入选10多种选本。1988年获全国青年散文大奖赛一等奖;1996年获文化部、总政治部主办的“军营文化风采”二等奖;2001年获第六届全军文艺新作品二等奖。先后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四次。著有散文集《与浪共舞》、《沙雕无限》、《六横如山》、《走进六横岛》、《踏浪而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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