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换登机牌的时间里,国涛一直陪着我。我让他回去上班,他不肯,说是要看着我换了登机牌才离开。他的眼睛一直围着我转,没有落下一秒。我问他看什么,他说总觉得看不够。我让他拿出手机,屏保上是我的照片。“看吧,这样你也不用那么累。”我拿着他手机上我的照片,凑近他。
“哎呀,这个又不是真人。”他舍不得落下一眼。
“不是真人?那是假的吗?”我故意没懂他的意思。
“嘿嘿,明明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他傻笑着讨好。
“什么啊?人家才不懂你的意思。”我是故意和他鬼扯。
“你,故意的吧。脸转过来,别闹,再让我好好看看。”他拉着我的手握在手里,紧紧的捏着。
“怎么了嘛,又不是生离死别……。”和他说笑。
“哎,呸呸呸,臭丫头,乌鸦嘴。”他这会儿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双手互抱,祷告我的话不灵。
“呵呵,你如果剃光头发,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我取笑他。
“笑吧,笑吧,就喜欢你笑。老婆,你笑着真好看。”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这样的长相丢在人堆里恐怕没人找得出来。
响起换登记牌的播报,我背上包站起来,他帮我拉着行李箱一起排队等候。轮到我,他将行李提到货架上,我就这么轻松的背着小包,和他一起走到2号登机口入口处。他有和我一起走的冲动,我笑着说:“小伙子,火气够大,我在乡城等你哟。”离别总带着淡淡的离愁,即使我们过不了多久又会见面,可我的心开始有一些不舍,国涛眼里装的全是哀怨。放开他的手不看他,提醒自己别回头,他一定还在看着我离去的背影。
“宁小慈,我爱你!”我的妈妈呀,这个男人真的疯了,我赶快往前走,装作没听到。
“宁小慈,我爱你!”估计这会儿全候机室的人都在看我,以最快速度转过去别让他看见就好。
对他的深情我是有愧的,这么多年,他为我付出的所有,我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也欣然接受。如果换做不相干的人,谁愿意贴心贴肺帮助我。所以,以后无论成功与否,他是最功不可没的那个人。我的理想和我的愿望他都有参与,这一生被人负,也有负于人。前半生他来不及参,后半生一定有他的位置。
是欧阳来接的我的机,他说我瘦了,我浅浅的笑。国涛算准时间打进电话:“到了,接到了!嗯,回家吧,不许和他亲近。”我和欧阳没有说话,突然觉得好安静好尴尬,和他之间竟没有话题可说。
“哦,那个……。”我做手势让他先说。
“小,小慈,”我们同时打破这僵局,但是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你先说吧。”他让我先说。
“我,我也,哦,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辞职,现在只有在你这里讨饭吃了。”故作轻松认为自己很幽默,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为了我?”他来了一个急刹车。
“不不,并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为了完成我的理想。”我急于分辨,以免他又误会。
“可是,你的理想不就是为了我吗?”他仍纠结这个问题。
“你错了,欧阳!现在你给我仔细听清楚,把车停下来。”我觉得该对他再次重申,以免继续误会下去。
“好,我听你的。”他停车下去,我也跟着。
“欧阳,我觉得今天就一次性把话讲明白,以免以后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我很肯定自己将要表达的意思。
“好吧,你说,我都听。”他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我,我的心仍有弦外之音。
“嗯,刚才我说辞职的事,意思是提醒你暂不要告诉我爸爸。再就是这次过来我们必须成功,说什么我也不走。但我的初衷不是为了某一人,而是为了我热爱的这片土地和乡亲们。我也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曾经爱很自私,伤害了很多人。我只是想用我的后半辈子来弥补,之前所犯的错误和曾经伤害过的人。希望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能够幸福富裕,仅此而已。”“我......。”打断他想要说出的话。
“还有就是我和国涛已经结婚,以后我和你就是好朋友关系,请你一定站好自己的位置。国涛为了我的理想,陪我冒险。为了成全我的碧海蓝天,他抛开自己的蒸蒸日上的事业和家随我来。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吗?其实他和我一样的,都是为了爱一个人。所以,你和我再也没有退路,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牵绊。”这些话终于说出口,心里轻松了。
“小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一个好女人,不愿意亏欠任何人。国涛也是热心肠,不管以后你和他怎样,我都会祝福你们。但请你不要再劝我回到她的身边,这是我的事,你不能阻止我爱你,这是我的权利。”他执拗的坚持。
“知道劝不住你,我也不去费那个心思。自此以后我所关心的是计划的实施,只需你好好配合,其它的事别再提,走吧,回家,我饿了。”除了说饿了,不敢再向他撒娇。
爸爸已做好饭菜等着我们回家。家里添置了不少物件,看来他们也没闲着,这么看来这个家还挺温馨。吃饭的时候我提醒欧阳去咨询一下网络问题,尽快安装好。网路时代信息的更新快,我们这行是需要最新的行业信息,才能够进一步掌控瞬息变化的数字经济。在先收拾行李还是先吃饭问题上纠结,爸爸说先吃饭。
吃过饭,拿出箱子里国涛给爸爸买的羊毛护膝和保暖鞋。爸爸告诉我欧阳已在镇上给他买了一双,国涛给他买的换着穿。在我面前一个劲的夸他细心,比闺女还好。哼,偏心,这么一点东西就把他感动的什么似的。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可以让爸爸骄傲的事呢?没有,除了给他老人家增添麻烦以外,想不出一件他可以以我为傲的事。这不,这么冷的天还把他拖在这里来和我一起过苦日子,这还真的是不孝。所以,他老人家摊上我这样的女儿也真是够他倒霉的。爸爸漆黑浓密的头发这几年已添了不少银丝,帮他拔过几次,后来再也不忍心告诉他越来越多,给买了帽子戴着,估计他还没有发现。
打开笔记本,将所需资料拷贝出来,这些都是我的心血。叫欧阳进来,带上笔和纸。对他初步阐明了我的想法和观点,希望他可以给我一些其他可行的建议。但他说不懂我说的专业企案,只觉得这计划需要冒很大的风险,首先暂不说建厂房和招工一事,就政府这块还不一定会支持投资。
“那好,明天你先办的事就是网络的问题和拟报告,至于建厂房这事明天我亲自去你们镇政府,找相关部门领导,咨询批地皮的细节,再去民政部门咨询劳工方面的事。”我安排好明天的行程。
“你确定真要干下去?如果坚持,无论成败我和你绑一块,我的钱不多,但也可以试一试。”这时候爸爸端了水果进来,听到我们的话,没有搭话,只是看了看,又摇摇头。我对欧阳耸耸肩,欧阳伸了伸舌头做鬼脸。夜里,我继续看资料,爸爸起床来让我坐在被窝里弄。说床上有电热毯暖和一些,这边天气比重庆冷,不要沾多了寒气,以免上了一点年纪患上痛风就不好啦。爸爸说的有道理,我必须保护好自己的身体,省得他们操心。
“好的爸爸,我不看了,你也睡吧。”合上笔记本,准备睡觉。
“嗯,慈儿,爸爸问你,做这个项目需要多少钱?爸爸卡里有些钱,你拿去用吧。”爸爸从怀里掏出银行卡,说密码是我生日,叫我自己去取。我答应国涛不向爸爸要钱,更何况国涛给了我200多万,暂时用不了那么多。
“爸爸,谢谢您。不但没有怪我冒失,还拿钱给我。我真的替这里的老乡谢谢您。”我的爸爸是深明大义的,这一点我深信,因为我就是遗传他的基因,所以才有今天的这些事发生。
“谢我什么嘛!这段时间和那小子相处下来,也明白了你为什么对他那么迷恋。他是个好孩子,可惜呀,你们没有缘分,我们能够帮他就帮一些吧,只要问心无愧。是吧,女儿。”爸爸终于真正理解我了。
“是的,爸爸,我这样不就是随了您吗?”我是马屁精,我开心。
“好呀,我们做人还是要懂得感恩,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爸爸也是感慨良多。
“爸爸,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昨天已经答应嫁给国涛,他会带婷婷过来陪我们过新年。您看,这是他向我求婚的戒指。”我拿出放在枕头下的首饰盒,给爸爸看那枚戒指。爸爸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好好,答应了就好,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被他感动的。”
“爸爸,你知不知道国涛为什么经常住在我家?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他把房子卖了。从一开始他就支持我这麽做,所以他卖房子的钱一直为我准备着。”说起他为我做的事,很感动。
“真的吗?小子倒是挺男人!好呀,女儿,爸爸现在放心啦,你终于有可依靠的人。”爸爸开心,我的婚姻有了结果,这是他喜欢国涛的原因。不点透,是希望自己发现,身边这个男人才是最值得付出所有的。
“哦,对了,爸爸。昨天我们遇到张阿姨,他问起您。”这句话要带到。
“是吗?我本来说玩几天就回去,却耽搁了,明天给她打个电话。”爸爸忽的脸红。
“爸爸,你觉得张阿姨怎样,如果合得来就在一起吧,相信妈妈不会怪您,都过去这麽多年了。”
“什么在一起,我们老年人不像你们年轻人,爱的死去活来。我们只是没事的时候逗逗乐,跳跳舞,聊聊天而已。”爸爸大声的申辩。
“噢?不是吧!人家张阿姨可不是您说的那样,跳跳舞而已的交情吧。”我逗爸爸玩。
“哎呀,管好你自己的事,别瞎操心了啊。睡了,晚安。”他竟然害羞了。
“晚安,爸爸。”
接下来的工作很多,我已经忙得忘记日子。所有的一切进展得比较顺利,欧阳尽了全力。他知道我对工作很严谨,他做事也是亲力亲为,不敢有半点马虎。厂房初步建成,就等设备运回安装,节后可以招工生产。国涛打电话说明天他们就过来,还需要捎点什么?我一时想不起需要什么东西,叫他打给爸爸问。
第二天,我在厂房里看着工人安装照明灯时,婷婷来了,悄悄的从身后抱着我喊:“妈妈,我来了。”
“我的乖乖,来了呀。这里不安全,你跟我去那边玩去。爸爸呢?怎么把你带这里来,乱七八糟的,小心摔着。”我牵着孩子出去,厂子内部还在安装硬件设施,担心不安全。
“爸爸在那儿。”婷婷指着厂房外草坝子上的国涛,他笑嘻嘻的伸出手看着我俩。我和婷婷朝他跑去,他的笑好温暖,我竟很想他。
“想死我了,老婆大人。快看我的白头发出来了。”他抱着我和婷婷,紧紧地抱着。
“有那么夸张嘛?我可是忙得脚没沾地儿。”
“额,你还别不信,你看是不是?”放开我们,低下头给我看他的白头发。婷婷跑去外面玩雪,这孩子只见过一次雪,现在看到冰雪覆盖的地方,欢喜得不得了,顾着自己玩。
“小心地滑,乖乖。”我叮嘱她。
“哪有,胡说的,我怎么没有看见呢。”推开他的头,我笑出了眼泪。
“怎么看到我还哭啦,老公这不是来了嘛,知道你辛苦。”他怜爱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谁哭了,我是被你逗笑了。”我不承认看到他的感动,此时此刻真的是想他,想念他的呵护和宠爱。
“哟哟,还不承认,就你嘴硬,等着我回家收拾你。”他用手指勾我下巴,坏笑从脸上溢开。
“去你的,我忙着呢,去看着婷婷,不要摔了。”总觉得婷婷还小,需要我们来照顾。
“不用了,她是大孩子了,懂得分寸。来的时候我们就说好,她不缠着你,你有工作要做。”
“真的吗?难怪她那么乖,好吧,随她去吧。”
“妈妈,忙吗,可不可以来看看我堆的雪人?”不一会儿,草坝上的婷婷堆起了雪人。
“堆雪人啦,好,我看看,咱们宝贝堆的雪人一定很漂亮。”我拉国涛出去。
“哇,真漂亮。”婷婷堆了一个圆圆的小雪人,她的红色围巾披在雪人头上。
“嗯?我们的雪人怎么没有鼻子和眼睛呢?”我好奇的问婷婷,她说找不到做眼睛鼻子的材料。我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山楂果子,恰好两个,可以做眼睛。这是欧阳早上给我摘的,是乡城的特产,我还没有尝呢。不管啦,女儿的雪娃娃没有眼睛可不行,先用吧。
“呃,妈妈您在变戏法吗。”婷婷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大熊崇拜哆来A梦一样,也许她还指望我变出一个鼻子来。
“是呀,妈妈就是变戏法的,不信你看,这是什么?”羽绒服包里装着爸爸放的百奇饼干棒。
“饼干棒?这是我最爱吃的。”婷婷的眼神里充满异样的光彩。
“拿去吧,给你的雪娃娃做一个鼻子。”我将饼干棒递给她。她摘下手套,撕开封口,抽出一根,给雪娃娃做长长的鼻子。
“妈妈,剩下的给我吧。”我笑着点点头。
欧阳也来了,见到国涛问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国涛说爸爸告诉他的,原来他们已经见到爸爸了。
“国涛你带着孩子四处转转,我和欧阳说点事。”恰好要找欧阳说说照明线路的事。
“好,你们忙,我带孩子转转。”国涛带着婷婷玩去了,我叫过欧阳一起进了厂房。这边的工人安装照明的线路图纸,我看不懂,想咨询欧阳。结果他说是他画的,我的头顿时被他的鲁莽重击。电路图怎么可以自己画呢?用电安全这是起码的常识,隔行如隔山,这不是画画,怎么可以凭空画呢?
“不行,立即停工!去找一个专业的电工师傅来安排画图,你自己画,这不是胡闹吗?”我很生气,这可关系到以后我们的用电安全。
“信不过我?”欧阳不削我对他的质疑。
“电可不是闹着玩的,快去找人来画。”我看着他,叫他赶快去找人。
“小慈,难道你忘了我是学的电工专业吗?”他说过他学电工的吗?我已记不清他有没说过,也许说过吧。
“你真学的电工?那好吧,你给我讲讲这段电路是怎么回事?”我的办公室里线路设计是一个美人鱼高亮LED打造的旋律灯。
“哦,这是专门为你设计的,和其他的不一样。”我很纳闷,为什么他要单独给我装一个这样的装置。
“为什么?”我忍不住好奇。
“因为......你喜欢浪漫,所以我给你设计了一组这种灯,材料买回来了,我明天就装。”
“什么,你还要自己装?”我是真的搞不懂他为什么连这些小事都要自己动手。
“是的。”我看着他的眼神,没有说话。罢了,随他吧。
“好吧,我不说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带国涛他们回去,你也早些回来。”将图纸交给他,出了厂房。
回了家,婷婷拿出一大把零食说是她给我挑的。我很开心全都收下,放在桌上。爸爸问婷婷给爷爷带零食没有?婷婷说有,带着爷爷去了客厅,卧室里只有我和国涛。这家伙忒不老实,一下子把我抱起来,坐在他腿上。
“啊,干什么找死呀,爸爸和婷婷还在外面呢。不害臊!”我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我就想抱一抱,就一会,让我闻闻你的味道。”国涛紧紧的抱着我,我把拖鞋都踢掉了。
“怎么又像是我在用强,每一次你就不能温柔点,顺着我一点。”国涛老是抱怨我对他的粗鲁,可我就是对他温柔不起来。好吧,就这一次,放软身体,不再抗拒他。
“这就对了,你呀,就是让我着迷。老婆,老公想死你了,每晚做梦都在想,你有没有想老公?”他说起情话来毫不逊色于欧阳。
“不想,我每天累到连吃饭都会睡着,我......。”还没说完,他用他的嘴堵住我,我又习惯性的推他,渐渐地,浑身瘫软无力。良久,躺在他怀里,累到想一直睡。
“老婆,你真美,又瘦了,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饭?”国涛捏着我的下巴,心疼的说。
“还好,有爸爸和欧阳提醒我吃饭,要不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笑着用手指划过他的眉眼。
“不对,你眼镜呢?”我就是觉得今天他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原来是没有戴眼镜。
“是呀,我去做了手术。怎样?是不是变帅了。你不让我去掉眼镜的吗?”他又自卖自夸。
“臭美,小老头一枚,帅什么呀!也就是我宁小慈不挑食,要不你可没人要。”我撅起嘴及其嫌弃的样子看着他。
“好吧,我的女神,你就勉为其难的收了我吧。”他又一次压下他的嘴唇。
“妈妈,爸爸......。”婷婷从客厅冲进来,我们吓得急忙分开。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爷爷,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在......”我听到爸爸和婷婷一阵爆笑,全身都热起来。
“看嘛,都怪你,也不避着孩子。”我低低的声音,怪他。
“好好,怪我怪我!可我这不是小别胜新婚,控制不住吗。”国涛也压低了声音回我。
“不如去客厅陪他们吧。”国涛和我牵着手去客厅,一家子商量这个春节怎么过才更有意义。
(编辑:纤手香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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