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飘扬石顶山》之第六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祁成德    阅读次数：23977    发布时间：2020-06-09

第六章  茶马古道

1

过春节在民俗中是一件隆重的事情。按人们的说法是：“有吃无吃，耍齐二十”，要正月二十之后才开始做事。又有的说是：“正月灯，二月戏，三月四月才理生意”，耍的时候就更长了。不过耍归耍，人们还得要生存，要干点正事。

元宵节之后，邓有成、丰建辉回去临江场那边。莫大江留杜爱国在江城住。两兄弟闲来时，在江边散散步，或在家研习诗文，有时随莫子良听听“玩友”，有时随莫旭辉去下棋，自己也学着下棋。茶馆也有去的时候，但是少去，多数时间，浩动范围都在莫家宅院之内。杜爱国每天按时练武功，莫大江也陪着练。

杜爱国住了几天，觉得应该还是先回到沱湾渡家中。虽然祖父祖母母亲都不在了，但毕竟还有点田土山林，可以维持生活。自己也该想法来安身立命，撑起杜家的门面了。以往的经历已经证明，没有经济基础而空洞地游历名山大川的想法，是不现实的。至于胸中的抱负，师父的嘱咐，自然不该忘记，但毕竟要先理出条门路，扎稳根基，才能去实践为国为民奋斗的事业和目标呀！

杜爱国要向莫家辞行，想不到，莫大江却先来找他了：“大哥，小弟有件事，想请大哥帮忙，不知大哥肯不肯玉成？”

“什么事，你尽管说，贤弟的事就是愚兄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父兄的商队在二月初即要出发，经茶马古道出境。商队每次都要带一名镖师同行。这名镖师本来是长期固定雇佣的，但是，这一次这位镖师却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随商队同行了。那天在河边斗江城四豹，我发现大哥的功夫本领，远胜过那位镖师，因此在父兄面前推荐了你，他们也同意了，现在就看杜兄的了！”

杜爱国想，家师的偈言中有“名震西南”之句，这条路线就是西南方向，反正我回家去也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吧。于是说：“为兄遵命就是，只不过怕干不好，令贤父兄失望，先要请多多海涵！”

莫大江说：“父亲同哥哥都说了，也不是白麻烦杜大哥，薪俸报酬，会高出原来的镖师付给。请杜兄不要嫌少！”

杜爱国说：“要说报酬就见外了，给了我也不会要。我在你家已经白吃白住一月多了，还没说谢谢哩！我只不过想陪伴贤父兄，游历一回茶马古道的风光，观赏一回异域风情罢了。反正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无牵挂，不妨事的。你呢，你要去云南讲武堂上学吗？”

“我也陪你一同去，好跟大哥作伴，也学两招，大哥不会拒绝吧？云南讲武堂，这趟回来后再去。这也是跟祖父和父亲都说好了的！”

“好，那就这样吧，游览一回茶马古道！”

2

原来，商队出外，都要有落脚点和中转站。这些落脚点或中转站，有本省的同乡会提供的，也有外省的同乡会提供的。商家自己有能力的，也可以自己设立落脚点或中转站。

这次莫家商队外出，第一站就是泸州，第二站经由叙永古蔺到毕节。出毕节后穿越乌蒙山，经宣威过东川到达昆明。

莫大江以前随商队走动过一次，这一次就成了义兄杜爱国的导游。

在昆明的时候，趁集散换运货物的闲暇，莫大江引领杜爱国游览了滇池，参观了大观楼，欣赏了孙髯翁的180字的大观楼长联：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镐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草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杜爱国逐字研读，品味之后，沉思有顷，赞道：“孙老先生的这副对联，真是气势不凡，令人崇敬。上联写景，如诗如画，下联叙史，有点有评。看似信手拈来，却是缜思密构，精雕细琢，才有此布局谋篇，恢宏巨制。孙髯翁老先生，真乃大手笔也！”

莫大江道：“是啊，大家都称赞这副对联哩！”

从昆明出发之时，商队便有了苏杭丝绸，天府蜀锦，自流井盐，长白山老山参，西藏藏红花，云南广三七，宁夏枸杞，渝洲沱茶，宣威火腿，赤水河玉兰片等一批货物。商队还带了几箱贵州茅台酒。那时的茅台酒出名走红运，中外客人都争倒要，有它好办事。

在昆明换过马帮之后，商队经玉溪，跨元江出哀牢山，经思茅入西双版纳，在景洪上船，经由湄公河入老挝境内，然后再南下到泰国。

龙钟老态的滇西北高原，却生育了一群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女儿。元江怒江澜沧江三姊妹，离开了亲娘的怀抱，一路上嬉哈乐笑，蹦跳唱闹，打情骂俏……游历了生活着壮、回、佤、哈尼、景颇……许多种民族的多少个城镇和乡村、高山野岭深谷平坝。她们把美丽带给山乡，让山山岭岭沟沟谷谷村村寨寨的风光似画四季如春。让生活在竹楼木楼吊脚楼的姑娘小伙子聪明俊俏又多情。让热带雨林的山水植物有如她们般的俏丽和温馨。使河畔人民的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在艰辛困苦中又包含着温暖与甜蜜。她们肥沃了田地滋润了庄稼使五谷丰登，绿了山绿了树绿了竹林绿了芭蕉棕榈橄榄树的枝叶。黄了芒果黄了菠萝黄了香蕉柠檬椰子和稻谷。她们汇聚了山泉瀑布野水支流，由幼稚而成熟，由成熟而益发丰姿绰约欣长灵动婀娜多情。三姊妹长大以后，在志趣和爱好上越走越远，难趋一致才分道杨镳。大姐元江出阁（国）之后，改名红河，曾经给越南的土地染上红色，然后由东部出去，安家在太平洋。二姐怒江出阁之后，取了个富于异域情调的又贴近当地姓氏的名字萨尔温江，由西南流出，落户在印度洋。三妹澜沧江心情高傲，志趣高远又卓尔不群，出阁后却取了个富有诗意，又令人遐想联翩甚至想入非非的名字湄公河，由中部杀出老挝柬甫寨，于归在太平洋。

澜沧江在中国境内，从横断山脉出发，流经迪庆、大理、双江、孟连、景洪……给这些地方的汉族、藏族、白族、彝族、傣族、拉祜族……的同胞们，带来欢乐和甜蜜，带来理想和希望。出国之后，仍然把她的聪明活泼温柔和美丽，在沿河两岸到处展示：让竹楼木楼吊脚楼散落分布在江边，留下各民族独特的风俗习惯和风情韵味。让热带雨林留下温馨和秀美，让缅桂花丁香花兰蕙花留下芳香和艳影，让橡胶树油棕树泰国榕留下葱笼和茂盛，让棕榈树槟榔树橄榄树留下碧绿和风姿，让香蕉芒果菠萝柠檬椰子留下鲜亮和甘甜。河岸边有青白色赭红色或黑色的石岩石廊，上面有时会爬满灰色苔藓附生植物或攀缘灌木。河岸河谷的热带雨林中有茂密的灌木高大的乔木，也有巴蕉香蕉野花野果，许多荆棘和绞杀植物，如野藤野蔓充盈在其间。时不时会传来大象、狮子、老虎、豹子、黑熊、野猪、野狼、野狗、野獾的嚎叫，也会有梅花鹿、猿猴、斑羚、孔雀、山鸡、野兔、松鼠的歌吟。美丽的翡翠鸟从江岸边飞过，多情的米贵阳从中国内陆飞来东南亚呼唤亲人。河流的狭窄处或河的支流上，偶尔会见到山民横渡时使用的凌空飞架的索道。江边时不时看见河水沙滩在拥抱接吻。岸上有时见一些养鹿场或禽类养殖场，或是葱郁美丽的咖啡园和湖泊似的鱼塘。行船有时会从偶尔出现的竹排木筏旁边超越过去，听到和品味放排人异域情调的排歌号子。这美妙的排歌号子，充溢荡漾在空旷的河谷原野之间，也会吸引河两岸那些散零分布的竹楼木楼吊脚楼里的人们，或是乳白色墙壁房屋和西洋建筑房屋中的人们，走出来聆听和欣赏。

莫大江说：“大哥，我们商船行走的这条河流，在云南境内叫澜沧江，出境后叫湄公河。现在，我们已经进入老挝境内了。大哥你看，这沿河两岸的山水风光，内地的和国外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差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