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老表情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黄洋    阅读次数：3157    发布时间：2014-01-18

华伯其实不姓华。他属蛇，1941年生，长父亲一岁，是父亲的表兄，姓叶名先伍。父亲与华伯，都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华伯因奶名华妹，父与叔说到他，常称华哥。我辈因此称华伯。觉得这样称谓，显得亲切。说起来，这样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华伯和父亲一样，没上过学，没有学名。后来的大名，是社会需要时不得不改的，在村中少有人知。而先文表伯，因是老安师毕业，早有学名，叫得早，也叫得响，所以我只知其学名，故称先文伯伯。先文伯伯因其父被错误镇压（地下党员），虽有知识，却一生不得志，直到上年78岁去世。

在我的印象中，华伯忠厚老实，一生勤劳，身壮力强，却当不了家。他的家中大小事务，华伯娘说了算。中年之后的华伯娘爱打麻将，很少出外做活路，华伯对此只是暗暗生怨，当面，从不说一句。而今的华伯，腰背明显的有些驼，消瘦的脸色与父亲相比，好点不大。只是父亲左边没了牙时间长，上下颌间显得空瘪了些。华伯因此比父亲显得有精神。

华伯育有两子三女，虽都成家，但各过各的日子，温饱不成问题，都是平常人家，没有大富大贵的。

昨天下午，恒超兄幺女梦男出嫁，因此与恒生相约往贺。顺便给父母买了一堆吃的，包括几种水果和止咳药。半个多小时，我们到了老家窝子。下车，我先看望父母。到家，炉火边沙发上，我看到华伯和父亲并排坐着。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华伯。华伯说他以为我认不出他来了。我说我十多岁的时候，每年都要到叶家坪寨去，那几大家亲戚，我是东家玩，西家住的，熟悉得狠，不会忘记。只是工作之后，公事私事，想走哪点去一趟，都有点身不由己。

华伯说他是前天到了，准备歇一晚上就走。但父亲说，来了就要多在几天，这次之后，要想见面，还不知有没有下次！因为父亲体弱多病，除了伴随他六十多年的支气管炎，现在还有冠心病，就连上次厕所都气喘吁吁的。华伯理解父亲的心情，因此决定多陪储父亲几天，多叙几天旧情，多摆几天家常。

见到我后，华伯说他还没见过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简单给他介绍过，从手机中调出妻子与孩子的照片给他看。他看了后说，虽是相片，但看了很高兴。他说一看就晓得我妻子教义贤惠，孩子聪明能干。我说我妻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很会尊重老人，对双方的父母不分彼此，关系处得非常融洽，在一起随便讲哪样，就算看法不同，争论也是心平气和的。孩子已上大学，专长是画画，上年还参加了海峡两岸艺术交流会。人很谦虚，就是贪玩，爱聊QQ。玩游戏。听表伯的赞赏，刚上厕所来的父母，喘着气，欣慰的笑了。

我说父亲四岁多就成了孤儿，那时叔还为出世。虽然有老太太在，但八九岁就开始做农活，很苦。说起来，不管做哪样活路，只要不过度，对身体是有益的。但父亲为了能做得像个人样，长期起早贪黑，穷磨苦做。成了家，有了我们后，更像头卖力的老黄牛。由于长期劳累过度，加上小时候住房狭窄，煤火和住房同一格房子，落下的支气管炎这样的病。加上后来患过白内障、胸膜炎、肺结核等，住院都住了不知多少次，随着年龄的增高，身体越来越虚弱。

华伯说他也一样。解放后，因八舅太爷（华伯父亲）成份高，又有旧党身份，好在没有人命案，只是有人说些坏话，才着坐了多年的牢。这样一来，他十一二岁就开始犁牛打耙，每天用石磨推小麦面、米面悄悄送安顺城去买等等。那时候“成份”像个紧追不舍，“成份”高的人家，处处受限制、遭歧视。华伯说他和父亲一样，也是多灾多难的。华伯还说他六十一岁那年，突发脑溢血。好在他大姑娘娥妹在身边，急送安顺地区地人医院，才保住这条命！后来又发生脑梗塞，脚手不听使唤。我说这事我晓得，因为父亲曾为此给华伯找了副草药，经普定，到我处歇了一晚上才送到他家去。华伯还说，父亲属马，只要能挺过马年，应能多活几年。华伯还说，大多数人老了，最怕本命年。

因为蛇年是华伯本命年，他说他蛇年差点在劫难逃，但还是终于逃过了。

华伯说他在村里负责打扫卫生（清洁工）。有一天，他到处捡柴草，集中在空旷的水泥院坝中烧，准备烧后清理。很大的一堆杂乱的东西，他估计一时难以烧完。所以点火后就离开回家，想休息一下再去收拾。结果，过了几分钟，整个村寨像地震一样，一声轰鸣，飞砂走石，天遥地动！

整个村寨的人，都不晓得发生了哪样事。等事态平息，大家出门看，才发现是华伯烧火的地方，爆了，爆出一个巨大的坑。华伯说，要是他守着等烧完，他也完了！奇怪的是，事后还查不出原因！

我笑了笑问表伯，那院坝估计质量上的问题，所以应该是有裂开的缝隙。华伯点了点头，直直的看着我，好像在问：“你咋晓得？”我说，那块院坝，我晓得就在寨子下面。上面的厕所、猪圈牛圈，好多人家的粪便之类，有暗沟往下排。院坝下面填了些大石头再面砂，夯得不够紧，加上暗沟年久失修，浸进院坝底下，长年累月，形成了一个很多的沼气场。他烧火，就像点烧筑了很多炸药的导火绳，引起了爆炸！

听我说完，华伯点头说：“有道理，可能是这样！”我对华伯说：“你能死里逃生，不是本命年才有这样的危险，是一种巧合！

华伯说到先鼎叔家儿子愿生（许愿之后所生）已选上村主任了，父亲说：“先鼎家好，两个人脑筋灵活，生意做得早，娃娃些，两个考取学校参加了工作，这个愿生，现在又当上了村领导，要是幺舅太爷还在，不晓得有多高兴！”我怕华伯有想法，所以补充说：“其实现在，不管哪家，只要理头理路找事做，对老的孝顺，对小的负责，把日子过好，都好！人嘛，不要求哪样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和睦相处，平安健康，能把日子过好，这才是最重要的！”华伯听了，微笑着点了点头。

【编辑：杨汝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