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台王宫有点慌乱了。
赵悼襄王在得知秦燕通好的消息,正头疼愁煞如何应对即将夹击来犯的两国联军,忽然,紧张兮兮的邯郸令急急来报,说有秦国使者过来,已经抵达邯郸城外六十里处。赵悼襄王蓦然一怔,真不知来者是善是恶,亦根本来不及细想深入,于是就急匆匆,赶紧带上数十文武朝臣与上百侍卫随从,车马辚辚,破例跑出龙台王宫,气派隆隆地亲自赶到了邯郸城郊外的练军大校场。
锦簇搭架,红毡铺道。
赵悼襄王神情不宁地危坐在华丽宽敞的软榻之上,不时翘首眺望着山谷深处的一弯驿道,焦心等待着,迎接秦国贵使的到来。
太阳西坠,已是火红一天。
终于出现了,远远地,一长列隆隆的车马驰骋出了崇山谷口,须臾间便卷起了一地的黄土尘埃,直朝着赵悼襄王的迎宾台奔来。
近了近了,一溜马蹄慢慢减速下来,一辆接一辆,缓缓地直排排停驻在了一条大红地毡的道口前。
走下来了,只看见秦国使者一下撩开车门帘——蓦然刹时,赵悼襄王呆傻住了,他,他万没想到,从第五乘锦绣车辇上走下来的,竟然是一小小孩童。随即,他又揉揉眼,再睁大眼眸一瞧,已见那小小孩童,身着一袭锦罗白袍,容光焕发,神情傲然,矫健昂然地走过不长亦不短的大红毡道,很快来到了赵悼襄王的眼皮底下。
太出乎意外了,真太出乎赵悼襄王想见的意外了。不想……他不想了,亦不能想了,因为小小孩童已经向他递上了一封国书帛函。赵悼襄王不能不捧手接过,低头展开看了起来。仅一会儿时辰,他便抬起了头来,眼神轻蔑地望着小小孩童,开口讪问道:“甘罗,哦,你就叫甘罗。嗯,哈,甘罗哈,寡人就想知道一下,那先前曾为秦国通三川之路的勇将,亦是甘氏,可是与你这小……噢,对,小先生可有何关系乎?”
甘罗遽然昂首,非常自豪地回应道:“赵王,那是外使的先祖父也。”
赵悼襄王“噢”了一声,连忙接着又诘问道:“寡人看你还只是个小毛孩儿,真不知道,莫非,莫非是秦国年长的都不能出使了,却要有劳于你小先生乎?”
甘罗又一昂首,更是气壮凌人地回应道:“赵王,我大秦王用人,当是各尽其才。那年长者当然得任以大事,而年幼者当然亦就任以小事。至于外使我嘛,就因最年幼,故而我大王才派我来出使您赵国呀。”
赵悼襄王一听这口气逞强,虽说心中不是最爽,然还感觉甘罗说话算得得体,这般从容不迫,显现出不免令人叹服的不卑不亢,且神态若定,表现很少年老成,不由产生了一种自己亦很难明白的遵从与尊重来。然真说穿了,其实还不因为甘罗是代表着秦国,一个强大的国家,不管怎样,甘罗毕竟是大秦王派遣来的外交使者,对于他赵国多少带有一种强烈的威慑力,以至于从内心深处亦潜藏着一定的畏惧感。正因如此,赵悼襄王哪敢怠慢,还不得不按国宾最高规格待遇,同甘罗携车相行,迎领着这一长列的秦使车马,辚辚驶进了邯郸城,齐肩并行地走上了龙台王宫,昂首阔步迈入祝融火红的盛宴大殿。
一片灯火辉煌,佳肴醇酒。
待一群绿裙舞姬优美舞罢,赵悼襄王便满脸堆着肉笑,想给甘罗一个下马威,旋即把盏问道:“小先生辱临敝国,可有何教寡人矣?”
甘罗没予理睬,而是表情严肃,一一扫过酒宴席上的文臣武将,最后才落眼到赵悼襄王身上,一声高吭地问了上去:“赵王,燕国送太子丹到我大秦为质,您应知晓吧?”
赵悼襄王格楞一下,随后瞥眼慢悠悠地,摆足一副君王架子不甚自然地点了头:“嗯,寡人是听说了。”
甘罗不作停顿,紧接又问了上去:“那我大秦张唐将军要去燕国为相,赵王亦应知晓吧?”
赵悼襄王故意迟缓了一会,仍旧端着君王架子不愿放下,慢慢点了头:“是的,寡人亦听说了,如何哉?”
“如何哉?”甘罗立马一下气势凶猛,语句铿锵地再逼问了上去:“赵王应知晓,在座的诸位朝堂大人都应知晓吧,我大秦与燕国联盟究竟是想干甚么吗?”
赵悼襄王瞬间语呛,而满座的文武朝臣都禁不住互传眼神,一个个脸面渐变。突然,有一虬髯武将胖大了喉咙,心有担忧地脱口道:“小先生,难不是你秦国想要与燕国联合起来夹击我赵国吧?”
甘罗诡谲一笑,遽然端起了一副大秦使者的威慑架势,着力地点了点头。
要知这虬髯武将脱口出来的问话,亦正是赵悼襄王所担心的,原本还不愿承认,不想承认,然现实状况却明摆在面前,无法回避,更无法躲开。因此,赵悼襄王一下不免紧张起来,面显囧样表情,再端不住君王架子,毕竟,若真被秦国和燕国当作夹心肉饼前后攻击,这滋味怕确实是很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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