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根白发正好飘落（外两首）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段天洪    阅读次数：14704    发布时间：2021-01-18

◎我的一根白发正好飘落

立冬的钟声逼急了霜风

转眼就把秋天赶到村前村后

后山开始红了，从东坡到西坡

每棵树都想树起一面旗帜

高调的小溪开始窃窃私语

淌过收割后的稻田，阳光失落起来

炊烟就不慌不忙了

人们有足够的时间烧一壶茶

我把窗门向南打开

清点昨夜被凝结的露珠

带着对秋的怀念，每一滴如此

它们和我一起讨论野鸢尾的诗行

更乐意分辨杂草和庄稼的身世

那争执不下的，关于冬天和春天

一直不能达成共识

该告别了，霜风清吟

擦拭着秋叶和天际的云朵

而我的一根白发正好飘落

◎味觉记忆

隔着四道门和门缝，你向我呼喊

向东出发，虽然大家都无准备。

麦香穿过灰墙，幽幽地，不知不觉，

鼻子们迎过去，没有邀约和默许。

小嘴已准备好，站在老爷饭桌前，

端着土碗。看吃腊肉，喝鱼汤——

老白干倒入没齿的嘴里。

嗞嗞，耐心地，看太阳西沉，

每嗞一声

众小嘴张到老大，吞下口水——

腊肉的芳香和麦饼融通，极浓稠：

瞳孔的光亮更加闪烁，更灿烂，

腊肉上的油脂，鱼汤的腥味。

焦躁，侥幸。等待着，

奶奶从厨房来。期待，一齐看去。

味觉翻腾。最巅峰的时刻到来，

一切都消失于味觉，无法分辨嘴，

味蕾被搁置太久，暴孽，它急需

安慰，缓和，达到平衡——

浅浅地，淡淡地，或者轻轻触及

可望而可即的。玉米糊在碗里晃荡。

南窗外，太阳西斜。

那时总是渴望满足味蕾。夏天结束。

时间无味，童年在味觉期待中结束，

而非暂停：味觉是无法欺骗的。

你提醒过我，从未有人提醒：

那时的味觉回不来，你将永不满足。

你已受伤，却将永生渴望。

◎秋雨

薄雾起来，掩盖不了声音。像咔嚓一声。

炊烟折断。那是心跳，早晨淡了。

似乎很多年前，它重新到来

而暮色泼洒的河岸，正在变浓。

农人、牛羊和撑伞的恋人出现了，

这些淡墨的身子和心脏，湿漉漉的。

仍然有脚印、野花、流水，

虽然到眼前，他们可能又成了

过去，或者梦境。

这样的恍惚常常产生迷离的判断

你和我一样，在雨中却难承认。

安静，躺下来听，你所渴望的就会滋生

常态的经验，被忘却在抽象的意识中。

夜深人静，世界恢复常态。

倦者的鼾声击打玻璃，雨滴舔着回应。

秋夜又将属于带着沙沙响的梦呓——

只有上帝和我在耐心聆听。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