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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正堂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作家网    阅读次数:12847    发布时间:2021-01-21

【作者简介】


班正堂,笔名王宇,男,布依族,贵州安顺人,本科文化,现供职于国家电投贵州金元安顺水力发电总厂,高级工程师。

曾创办校刊《东山文学》杂志社,任第一届社长、主编,有多首诗词被《安顺市诗词楹联学会》收录;有两首新诗获“美丽金元”征文三等奖;有两篇散文分获“我和我的祖国”和“感动身边的人和事”征文二等奖。近年来,有多篇作品散见于《人民网》《工人日报》《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中国电力报》《中国电力网》《国家电投报》《国家电投网》《能源新观察》《劳动时报》《威宁诗刊》《当代新诗一千首》等媒体报刊、网站。《和》杂志专栏作者,《贵州金元》杂志、网站记者。

贵州作家网签约作家,中国作家网会员,中国诗歌网会员,贵州省安顺市作协会员,安顺市西秀区作协会员。


【代表作品】



再宿丁蜀



 

夜幕下的现代化繁华街灯伴着点点蚊蝇飞蛾,是那样的醉心朦胧,淡淡的薄雾映照着历史文化底蕴最深厚的现代民居,昔日老旧的古城已被时代感包装得严严实实。在宜兴丁蜀,停歇在镇上的商务酒店,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如何说服自己的,竟然再宿丁蜀。

全凭导游背得滚瓜烂熟的导游辞吗?倒也不全是。导游说,江苏省将丁蜀镇规划定位为“我国著名的陶都,江苏省重要的工业旅游城市,苏、浙、皖接壤地区的商贸综合服务城市”,通过试点“强镇扩权”赋予丁蜀县级管理权,丁蜀镇被评为中国特色小镇,凭借陶瓷入选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100强。我欣喜!但梦寐以求的是沁骨的泥香和纯朴的老艺人。

竹海掩映下的丁蜀,苍翠欲滴,这个我梦中的江南古镇,宛如一颗绿色的翡翠镶嵌在烟波浩渺的太湖之滨,千年一梦,香鼾如醉。与地球同生的泥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子民,而这弹丸之地的小镇丁蜀,似乎得到了上苍特别的眷顾。丁蜀的五色土如同经过万年酿造的一坛陈年老酒,几百年来释放出最为奇特的泥香,弥漫在这古老的小镇里。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没有枉负泥土对他们无私的奉献,这里的泥土经过精美的艺术加工,经过涅盘炼狱式的淬火,蜕变成温润优雅的紫砂作品。多么质朴无华的紫砂泥啊,只有在丁蜀这个江南小镇,才真正展现出它最精美绝伦的华章。

二十年多前,我曾到宜兴出差,本想宜兴既然是紫砂之乡,何不趁此机会为一把心爱的祖传老壶配上盖子,本以为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到了宜兴一问才恍然大悟,真正要寻访紫砂还得坐车到10公里以外的小镇——丁蜀。那时丁蜀的车站很小,走出车站,一排摩的司机都在向你热情招手搭车。四处都是泥结石土路,人来车往尘土飞扬。为了配上这把壶盖,我投宿一爿小店,在小小的丁蜀转了两天,置身在紫砂之海中,咨询一对70岁的老艺人、老奶奶,老爷爷用浓浓的方言给我介绍艺术制作方法后,我这才知道想配上一把世代相传老壶的壶盖,诸如尺寸、颜色、样式、工艺等等都是问题,真如大海捞针啊。最终只得抱憾而返,这一返时间都已匆匆过去了20年。

十多年前夏天,我再宿丁蜀镇。一条宽阔的解放路穿城而过,还有极为漂亮的步行街和休闲广场。昔日低矮的紫砂小店变得清新宽敞明亮,统一制式的门牌匾额,家家前店后坊,显得格外舒坦,勾起人们的购买欲。我驻足一“紫砂轩”门前,正仔细玩味着窗里各式精美紫砂壶。店里走出一位气质高雅、雍容华贵的老板娘,热情招呼我进里面看看、坐坐。穿过店堂,刚在一个大茶海前坐定,一位20来岁的女孩已经给我沏好一杯茶。桌上放着紫砂杯、紫砂壶、紫砂茶海,茶因紫砂而香、紫砂因茶而得养。

老板娘用纯正的普通话说:“这是今年的新茶,是宜兴本地红茶,您好好品尝,好好观赏,不买也没关系。喝杯清茶、交个朋友嘛。”

我抬头寻着捶打紫砂泥的声音,这时老板娘朝后面喊:“服务员,招待客人。”此时此刻,从后院走出一位小女孩,乐哈哈地领我走到店后小院。青砖铺就的地面典雅整洁,硕大的石榴树下安放着一张古色古香老式木桌,一位老大爷精神矍铄,戴着一副老花镜正用力捶打桌上的紫砂泥。在老艺人的手里,山里的紫砂泥变成了温软柔韧的绸缎一般。石榴灿灿灼灼地挂在空中无语,老人放下手中木槌,对我说:“紫砂就是要反反复复捶打好几百次,像打年糕一样,才做得好紫砂壶。”

说到这,紫砂那种来自山里的淡淡泥香,丝丝缕缕绕鼻盘旋,沁人心脾。

闻着丁蜀红茶香,举世唯一的紫砂又产于丁蜀,心想也许是天意吧。老艺人得知我的来意非常盛情,让我把老壶拿出来瞧瞧,一定亲手给我做一个完好的壶盖。我毕恭毕敬地递过壶身,眼睛直勾勾、侧耳倾听老人的反应。老人拿过壶身,认真端详起来,大概一支烟的功夫,才一字一顿地开口:“这把壶确实是我们丁蜀产品,从胎泥印记来看应该是清朝年间的宝贝。可惜壶盖的缺失,使茶壶身价大打折扣。”接着他又安慰我,“尽量帮你补救补救。”

随后,服务员用她那浓浓的乡音夹杂着普通话,给我一把一把地介绍他们亲手烧制的紫砂壶,仿佛每把紫砂壶的背后,无论是颜色、造型、刻字画……都有道不尽的故事。是啊,历史上自从文人墨客融入紫砂壶的制作后,紫砂壶已不再是普通的日常生活用品了。从明代的时大彬到近代的顾景舟,丁蜀这片土地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紫砂艺术大师。小小的紫砂壶涵养了一代又一代紫砂艺人的艺术气质。而怕一字不刻的素壶更显雅韵十足。紫砂壶无论是它的艺术造型、外延线条,还是实用性上的耐寒耐热、保茶鲜香,都蕴含着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化的风骨之气。我认真而虔诚地时而欣赏、时而把玩——边等边玩边闻边看边赏。

时间已近中午时分,我走进拐角处一家小吃店。小店还是20年前的小店,店内却翻修一新,还装上了空调。女主人热情地给我倒了一杯茶,很快又上来一碗颇有当地特色的雪里蕻肉丝面。杯仍是紫砂杯,碗仍是紫砂碗,桌上的香料罐也是紫砂的,就连男主人的烟嘴都是紫砂做的。老板笑着连称,紫砂就是做什么都透气,这是紫砂最大的好处。其实紫砂真正的美丽在于它骨子里透出的雍容大气、端庄尊贵。是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紫砂烟嘴、小小的紫砂笔洗,艺人们都做得那样工整有致、一丝不苟,极富古朴、典雅的书卷气。在丁蜀人家,你处处可以看到如此优美灵动,与紫砂有关的文化细节。

紫砂栖居在丁蜀小镇的家家户户,绝不因岁月平淡而伤感,也不因人声鼎沸而张扬。丁蜀人只用它一把陈年的紫砂老壶、一杯宜兴红茶,与异乡的你结下君子之交,抚慰你的灵魂,温存你的心尘,让你安详、温暖、缠绵一回。在丁蜀小镇时常可见用紫砂碎片拼成的一段残垣、一条村户小道,此时你似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更觉不出它的炫目,却能悟出它的深沉内敛。不错,紫砂不也是泥么?混在土里它啥也不是,但丁蜀的紫砂让你感觉到它烧铸了一段沉重的历史,是一个千年小镇的根和魂。

我想可能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了,明天一定要好好地穿城过巷,享受一番泥土芬芳透出的茶艺乐趣,享受丁蜀文化积淀亘古不变的纯朴氛围。

清晨,我特意找十多年前配过壶盖的店面和吃过午餐那家小吃店,但怎么也找不到了。是的,老街不在了,取代的是一排排、一幢幢高楼大厦,一幅幅大幅平面、立体广告牌,载着“第一批文化特色小镇”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奋斗不息。欣喜的是,前店后坊的销售格局还在保持着高度的定力。店主多半是外地人,依旧保存着纯朴遗风,我无论逛到哪家店面,店主少不了奉上杯红茶和一席工艺品推介。老板雇佣当地的小姑娘小伙子当跑堂服务员,后院作坊已由纯朴的老艺人变成青一色的中青年技师了,工艺品由纯手工变成机械制造了。只是手工作坊多了直播间网上销售功能罢了。

丁蜀被现代人用现代的元素打造的“文化特色小镇”和我们贵州的“文化特色小镇”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丁蜀独特的紫砂文化不因富贵而浮躁,不因店大而欺客,不因自然的馈赠而放弃对艺术品的追求和丧失古老纯朴的善良本分。

丁蜀在我的视线中渐渐远去,我心里却一直想着紫砂老艺人那美好的许愿,默默感谢自己能三到丁蜀,三宿丁蜀,目睹这个江南小镇的变迁。紫砂浓缩了丁蜀的历史;紫砂已是丁蜀乃至中国一个文化的符号;紫砂使小镇丁蜀风骨不改、寓意绵长。

 

 

 

乡愁记忆:滚刀茄子家乡味



 

打我记事起,对茄子就情有独钟,家乡对茄子的做法也多种多样,煎、炸、烩、炖,各具特色,尤其是母亲烩的滚刀茄子,百吃不厌。那抹乡愁记忆,令我终生难忘。

四十年代末,大伯离家参军入伍,从部队退役,回到四川成都安家,那年的大伯,已有三十余载未能如愿回到生他养他的双堡老家了。1985年腊月间,大伯突然携家带眷26口人回到阔别的老家过春节。这对于家里来说,可是一件很隆重的事。

那年月,虽然改革开放轰轰烈烈,但农村的物资比较匮乏,生活还不能衣食无忧、自给自足。乡下人招待客人都时兴吃转转饭,今天到你家,明天到我家,远亲近邻都以轮流着请客人到家里吃饭为荣,一则拉拉家常,二则是联络感情,说不定哪天转到亲戚家,也有落脚点。十位八位亲戚客人尚能接待,可是,大伯一家子26口人,加上陪客的、看热闹的乡亲们,少说也得围坐四大八仙桌。那年头,农村还没有哪家有能力单独请上一餐饭,好在乡亲们有拼菜的传统。

陪客的乡亲们总得端上一份自认为拿手的菜肴,到请客的主家拼菜。一般人大都拼上腊肉、香肠、血豆腐或者腌制的鸡鸭鹅,而父亲很懊恼,母亲准备的是四大砵腊排骨炖的干茄子、干豇豆。在父亲看来,这叫什么拿手菜、特色菜嘛,做工简单、食材单一,不就是我们家平时吃的、断天不断顿的家常菜吗?怎能拿得出手招待贵为城市人的大伯家眷呢?显得极不情愿。

开席时,按照排序,父亲虽然排行老五,但也是当兵打仗之人,比大伯早入伍一年,还参加过抗美援朝,算是家族中见过大世面的人,理应排坐第三或者第四。但是,父亲感觉慢待客人、低人一等,于是,选择坐在大伯对面的末位上,时不时地偷眼观察胞亲大哥吃菜说话的表情。

酒过三巡,大伯随意夹到一筷子干茄子打味时,突然脸色一沉,眼睛随即一亮,又伸筷子进父亲的拼菜砵里挑上一大筷“干茄子”。大伯这一举动被父亲捕捉到了,心跟着挑菜的动作紧张了一下,不停犯嘀咕,这下丢人可丢到家了,唯恐大伯会嫌弃我这个五弟“抠门手紧”。

谁知,大伯悬着的筷子再三捞父亲拼的菜砵时问,“五叔啊,这可是五婶做的菜?”

父亲惶恐道,“是的,是的。”尴尬的脸色早已羞红到耳根子了。

不想,大伯指着这砵普通菜,声音提高八度激动地说:“我已40年没吃到这样好吃的家乡菜了,这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家乡菜啊!弟兄们,当年老妈给我们烩茄子、烩豇豆时,我会自私地端在面前独自享用,常常引来老爹一顿‘饿痨饿吃’的训斥。所以说,父母在,不远游啊,遗憾再也吃不到父母亲的家乡菜了。腊肉烩干茄子很好吃,但我一生中梦寐以求的是青椒烩新鲜茄子,特别是新鲜的滚刀茄子,可惜来得不是季节啊!不过此番能吃到干茄子已很知足了。”

大伯发出的感慨,纯粹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并没有安慰父亲之意。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父亲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参加工作后,我应邀赴市领导钱老家叙旧。席间,钱老笑着指着一瓦罐青椒烩滚刀茄子的菜肴对我们说,“这是你们邓阿姨当知青那些年月跟你妈妈学来的家乡菜。不管怎么做,总是做不出你妈妈做的那种味道,我俩总想着,趁夏天抽空到你们老家小住,请你母亲专做滚刀茄子给我们解解馋。”

钱老和老伴邓阿姨是第一批下乡到我们村的城市知青。设在我们村的知青点共有4人,住在大伯名下的老屋子里,和我家是同堂屋、共大门的邻居。当知青的三年间,他们每年都要在我家自留地里亲手栽种辣椒、茄子、西红柿等蔬菜,天天守着摘些花刚落蒂的茄子。用他们的话说“茄子吃上市,小瓜吃罢园”,其实是等不到成熟就抢着吃的自我解嘲。然后,请我母亲做滚刀茄子给他们吃,天天吃、顿顿吃都不觉得厌倦。还把多余的茄子、小瓜、豆荚晒干储存,等秋冬季再拿出来接着吃,顿顿吃着舒坦、有精神头。

妻子小凤在跟我谈朋友那些年,因嫌我家贫,始终不肯轻易下嫁于我。有一年端午节,我带小凤回乡下看望父母。母亲很高兴,精心地布置了一大桌有关茄子的菜肴招待她。小凤看后,顿感心情不悦了!悄悄朝我发牢骚:“你妈以为我几辈子没吃过茄子似的,做这么多茄子给我看,是何居心呵?”

我笑而不答,一个劲示意她尝尝再说,怂恿她尝鼎一脔。

母亲一直端坐席外,不说话,也不吃饭,远远地打量着、观察着小凤。

为了不拂母亲的面子,小凤随便夹了块滚刀茄子装模作样地浅尝辄止。谁知,茄子入口即化,汤味鲜美,触动味蕾,让她惊艳。觉得好吃,又夹第二筷,细嚼起来。

我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执意用瓢悄悄勾一小勺茄汤放进她碗里。她脸色微愠,但又不好发作,勉强吃下。倏见小凤眼睛突然放光,脸色温柔,大吃起来,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一碗,又主动添第二碗,碗碗都米饭泡了茄汤吃。

母亲看她吃得香,这才站起来,委婉说道:“小凤,你来得不是时候,这青黄不接的季节,农村没什么菜可吃,随便做点茄子家常菜。这是我们乡下人的待客之道,你不要介意。”

小凤红着脸羞赧地说:“阿姨,好吃,好吃,味道好极了。”

母亲幑笑道:“只要你不嫌弃,天天来,我做给你吃!”

至此,女朋友小凤就成了我妻子。

据说,我嫂子是因为多次品尝母亲做的“满汉茄席”才肯嫁给大哥的。难怪嫂子、妻子相继得了母亲的真传,如今,也是做得一手好茄宴而名动四方。

我在电站工作时,妻子也经常主动地钻进食堂教厨师烹饪简单、味道纯美的米饭杀手——滚刀茄子家常菜,同职工们分享关于茄子的故事。

滚刀茄子,就这样从我的幼年起便陪伴着我,走过我的青年、壮年,如今,味道依旧,情怀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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