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城香烟
车一到市区郊外就快多了,车窗外,只听见风呼呼地响着。看着公路两旁那些脱了皮一晃而过的法国梧桐树,我就想到了广场上那些全副武装的执勤老兵……想着想着,我就在车上的座位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时,车已停在了大理的上关市。
“都醒醒,下车了,下车了。”黑脸军官冲着我们大喊。
我们下了车,在吃饭时,黑脸军官和气地向我们介绍说,大理分上关和下关,大理的少数民族主要是白族。在介绍中,他还专门给我们讲了著名的洱海。最后他还对我们说:“我姓刘,名叫永宽,军衔上尉作战股长。初次和大家有缘在一起,感觉非常好。以后你们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就直接和我讲,我一定尽力去解决,努力帮助大家解决困难。”
吃完饭后,一到车上,刘股长就对我们说:“同志们把衣服加上,过完大理,气候就有变化了。”他边说自己边穿上了军大衣,车厢里随即响起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果然,过了大理市就是丽江地区,天气越来越冷。过金江大桥时,刘股长又叫我们加衣服,说“过完金江大桥,天气会更冷。你们初次来,不适应,不晓得什么叫缺氧,大家必须打起精神来,不准睡觉!”从金江大桥越过时,军车慢慢进入虎跳峡,以前从地理书上也知道,它也算得上是长江支流中有点名气的小山峡。虎跳峡全长140多公里,沿途,可以看到水里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树木。
由于缺氧,又是冬天,车越开越慢。车在盘山公路上像一头老牛“吭吭吭”地叫着,艰难地爬行着。我看了看时间,从昆明到现在已经有20多个小时了。山上很多树木都变成了亮晶晶的大冰柱,凡是有水的地方,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刚进入高原,每个人都喘个不停,呼吸越来越困难,车玻璃上结满了各种漂亮的冰花,所带的衣服都穿完了,但还是觉得冷,能吃的只有压缩饼干。车窗外,几十里路才看见几户人家。
进入香格里拉,来到中甸镇,就开始热闹起来了。看着许多农民身上背着半自动步枪,赶着羊,骑着马。我们就好奇地问刘上尉,他们怎么能背枪呢?刘上尉对我们说,这些都是当地的牧民,他们以放牛羊为生……你们进入部队后,要多学点藏族风俗,了解他们的民俗习惯,要不,会搞不好团结的。还说,藏族人民身上随时都别着一把藏刀……随后就告诫我们到部队后,外出时要经过值班员、班长、首长批准,才能外出。
从香格里拉到迪庆州大约几十里路,路两旁古木参天,没有树的地方都是枯黄的草和黄叶。中午,我们就进入迪庆地区了,阳光从天空中斜照下来,周围出现了无数的七色光圈。阳光照在厚厚的雪层上,白光反射过来,刺得我们睁不开眼。
又过了很久,军车进入地处海拔4000米以上的迪庆州。迪庆州紧靠西藏和印度,天空中不时飘着几片零星的碎雪,天气更冷了。车终于开到一个淀粉厂门前,通过玻璃车窗,我们看到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里有很多新兵,大门两旁站着4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车停下来了,我们一下车就踩在了尺多深的雪地上,喀吱喀吱地响过不停,几个城市来的兵“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看到这个样子,来提档案的八个排长都愣了一下。我被分到了三排,排长叫林超,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帅,在这群黑绛紫色的军官中,他的皮肤白皙,极为显眼。到了三排后,林排长又把我分到了八班。进入三排营房内,就有许多新兵围上来,问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说是贵州的。他们把我的行旅放好后,就来教我打背包和叠被子;营房里没有床,全都是打地铺。
首先教我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的战友叫秦小川,是云南昭通人。班长和军,也随后教我了解军营的规矩。他对我说,比如,你到每间营房或办公室内要必须喊“报告”,里面如是有人会叫你“进来”,你就回答“是”;在起床之后15分钟内必须整理好室内卫生等等,我都暗暗地用心记用心学了。等这一切都安顿好后,通过了解,我才知道,我们轮训大队所住的营房原来是个废弃的淀粉厂。营房对面驻扎着解放军某部的一个独立营,他们的营房和我们的一样,都很矮,都是一排排的红砖房子,每排房子又都用许多大木柱支撑着。当时以为是因为穷,修不起高楼。后来,我才知道还不光是穷这个原因,是因为这地方经常闹地震。
到部队后,才知道和自己想象的有很大区别。原以为到部队后要休息两三天才开始训炼,结果是一下车就开始了;吃的和想象的也不一样,饭煮得特别硬,很难吃。吃过饭后,我们正在营房里整理自己的物品,突然间,三排的紧急集合号响起来了。带队的是个矮个子班长,看上去三十多到四十岁的样子,脸黑得像锅底。我偷偷地瞟了他一下,其他几位班长的脸也黑得和他差不多,后来,到自己当班长脸变成黑锅底的时候,才知道这是高原上生活久了的原因,其实班长们的年龄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不大。
很快,队伍就集好了合,这位班长就说高原温差大,要让我们适应这里的天气,好抗寒。于是就让我们围绕环城路跑步。可还没跑到200米,很多兵就喘不过气来,捂着肚子看上去难受极了,这是缺氧表现,我也不例外,整个身子很难受。于是我就骂了一声:“跑,跑个鸡巴!”矮个子班长听了就骂了起来:“是哪个鸡巴新兵在里面骂,出来,老子废了他!”我想我在家乡都是经常练拳脚的,怕他不成。就大声说:“是我讲的!”可能他没想到有人会叫板,马上叫大家:“立定,向左转,稍息!”
然后叫我从队列中出列,我走出队列。他骂我:“烂鸡巴新兵,还没学爬就学走,你是哪里人?这么牛皮!”我回答他说:“贵州的!”他瞪我一眼说:“回到营房我再收拾你,入列!”
我想:“他会怎样收拾我呢?”
回营区的路上,大家喊着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进广场后,他把我留了下来,叫到他的宿舍里对我说:“今天要不是看你是贵州的,我非收拾你一顿不可……一铁砂掌下来,至少要你伤筋动骨。我是特勤大队出来的,整个轮训队,只有我黄明贵有这一手……”
刚来这几天,班长、排长对我们都还不错,都是叫整理内务,跑跑步。不到一个星期,广西、湖南、湖北的兵都到了,除由我们教后来的兵整理内务外,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还是天天跑步。有一天,我忍不住对班长说:“当武警是为了练武,怎么天天跑步?”班长和军说:“明天你就知道什么叫武警了的!”
第二天,我还在梦乡中,紧急集合号就吹响了,听到每个排宿舍门前都有几个班长手中提着腰带在门外骂:“跟老子搞快点,必须1分钟至2分钟把背包、帽子、腰带,所带物品整理好在广场上集合!”我们因为去部队早几天,要熟悉些,很快就整理好着装,跑到操场上站好了队形。晚来几天的兵就不同了,只听见每间营房里都有战士被腰带抽打的声音,最惨的是广西的冷孝春,被四班长从营房里揪摔出来,“砰”的一声丢在雪地中。然后四班长又跑上去踢了他屁股两脚:“起来,丢老子脸,动作慢得像只蜗牛,下次再是这个拖拖拉拉的样子,老子打死你!”冷孝春赶忙站了起来,因为一条腿受了伤,就一跳一跳地入列了。
部队集合好后,教导员兼大队长的马福云开始讲话:“同志们,不是我马福云说你们,训练要快,平时不磨刀,那能砍柴?俗话说得好,‘油盐出好菜,棍棒出好人’。武警部队的宗旨就是强兵习武,没有过硬的本领,怎么能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和安全,怎么能打击犯罪分子,维护社会治安?……从今以后,你们要加强学习、加强训练,要对所学的东西多体会、多理解……部队里面如有贪生怕死的同志,连、排、班干部多教,实在都不愿学的,就收拾他们,只要不打伤、打残、加油整,多踢他们几下还是可以的!”
自从领导发话后,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当天上午,我们班搞单兵队列训练,在训练停止间方向转法时,有听错口令的,也有动作出错的……班长就罚整个班在5分钟内蛙跳150下。蛙跳完,又继续练习停止间转法,再有出错的,班长上前就用边腿踢,差不多每个战友都被踢过,每位战友都流过眼泪。但是,大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我心想,这鸡巴班长太不是人了。今天吃饭时,我给他一包春城香烟,看他对我如何,试试他?没想到一试就灵。吃饭的时候,我就买了包春城香烟悄悄地送给了他。他接过香烟后笑着对我说:“以后我在别的新兵面前打你时,就猛放轻着地,做做样子打你。”我十分难看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没说话。当天晚上下起鹅毛大雪,每个班排抽1人站岗,我和其他战友就在广场上烧大火取暖。
自从春城香烟起作用后,我就隔三岔五给他买包春城香烟。这样,我和其他战友比起来,挨打就少多了,真的是猛放轻着地了,还真有点春城香烟的感觉。每次买春城香烟送给班长前,我就忍不住捏捏它想:“感谢你,春城香烟!”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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