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悠悠地移到山顶,绚烂的霞光把天际染得金黄,飞鸟经过,只留下一点黑影。启乾魂不守舍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启坤一边走一边怂恿启乾去小卖铺买点零食。
“你别烦行不行?”
启乾不耐烦地推开说个不停的启坤。
“不买就不买,又不是只有你有钱,一下回家我就跟姐要我的去买。”
“是谁说他要的钱要留着用在‘正途’上的。”
启乾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要你管。”
启坤头也不回,把启乾甩在后面,大步流星地走了。望着启坤远去,启乾也加快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到家,长生不在家,启乾松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院子里飘着杏叶清新的味道。阿秀低头洗着菜,布满淤青的脸倒映在水中,启乾接过阿秀手中的菜。
“姐,我来吧,你先去吃饭。”
阿秀没有做声,默默地回到屋里,启坤已经就着冷菜吃了起来,阿秀径直走进里屋。
长生醉醺醺地回来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屋。一抬手掀翻启坤手中的碗。
“吃吃吃,一天只知道吃,除了吃你们还会干什么!”
长生随即又掀翻了身边的桌子,放声大骂了起来。启坤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秀在里屋的黑暗里落泪,启乾停止手中洗菜的动作,一动不动地蹲着。
“启乾,你爸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隔老远的都听到他的骂声。”奶奶佝偻的身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杏树下,启乾像看到救命稻草般,连忙起身去扶住奶奶。
“奶奶,我妈走了。”
老人顿了一下,不说话,启乾随着她进了屋。长生还在手舞足蹈地表演他的咆哮秀,大概是酒劲又上来了,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他在骂什么。奶奶走到启坤身边,用苍老粗糙的手为他拭去眼泪。
“姐姐呢?”
奶奶问。启坤呜咽着指着里屋,奶奶不管长生的骂声,径直走进里屋,看着阿秀一脸的伤,奶奶轻轻抚阿秀的脸,满满的心疼。
“我还没吃晚饭,今天你们和我吃吧。”
说着,便拉着阿秀出了屋子,启乾启坤紧随其后。长生在酒精的作用下,倒地就睡。
酒精是个好东西,至少它能让长生停止表演。
自从王芸离开后,长生比以前更爱喝酒,喝完便乱发酒疯,阿秀自然成了他的出气筒,身上的伤疤好了一层又添一层,连平时颇受喜爱的启乾启坤也挨无缘由的打骂。阿秀也想过像妈妈一样一走了之,但始终放心不下两个弟弟和奶奶,再者,她个子很小,就算出去了也没人愿意雇佣她,她还是选择留下。王芸走后,启坤变得比以前懂事了,也变得不爱说话,除了阿秀、启乾、奶奶和他的同学兼玩伴的源友,其他人一律不想搭理。
六年级小学毕业,长生不让阿秀继续上初中,这个阿秀早就料到。尽管阿秀渴望继续上学,但对她来说能上到小学毕业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离开学校已经一年了,阿秀每天过着地里家里两头跑的生活,她渴望重回校园,可是她知道不可能。很多个深夜,阿秀都打着手电筒翻看启乾的课本,直到一次被长生发现。长生从阿秀手中夺过书,像发了疯似的把书撕得粉碎,说阿秀看了也是浪费。阿秀看着书的尸体碎屑,只能任眼泪在脸上纵横。启乾的课本没了,阿秀心里满是愧疚,她在村里四处寻问谁家有高年级的学生,借用他们的课本,寻了几天也没有寻到,最后是启乾的班主任给他找了一本新书。从那以后,阿秀不敢再拿启乾的课本看。
木下村小学虽然以小学命名,但开设有九个年级,一个年级就是一个班,学生小学毕业后就直接升入本校初中部学习。这年,九年义务教育在全国施行,学校老师在整理学生档案时,阿秀的档案引起学校的注意。小学时启乾一直是和阿秀一个班,后面阿秀没有跟着上初中,每年的毕业班都会流失一些学生,这些学生都是女孩子,学校也没有过多关注。今年,情况特殊,何况阿秀在学校时也是品学兼优,不得不问。课间,班主任高老师把启乾叫到办公室,向他仔细了解阿秀的情况。
回到家,启乾把班主任叫他去办公室寻问阿秀情况的事和阿秀说了,阿秀激动得似逃脱囚笼的小鸟,追着启乾问东问西,直到问得启乾无话可说。这天一个晚上,阿秀兴奋得睡不着,她天天期待着学校的老师到家里来,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深夜,万物沉寂,是阿秀的悲伤时间。她蜷缩在被子里,眼泪止不住地滑到耳根,枕头被浸湿一片。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阿秀盼望的事情没有到来,她要把所有失望和悲伤融进泪中,在属于她的时间里尽情释放,释放完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周末,启乾启坤一大早随阿秀去地里松土。今天长生没活干,自然要睡到日上三竿。
起床胡乱擦把脸,吃了点炒饭,便到村里游荡,不知不觉游到万家酒房。正好,长贵也在这里,这俩酒鬼兄弟,很受万家的欢迎,见长生长贵都在,前来打酒和买东西的人都不忘和他俩开个玩笑再走,连半大的小孩都可以和他俩开玩笑。当然,玩笑话还是长贵的主场,每当有人和他说玩笑话,长贵都会表现出无上的亲和力,他是最受大家欢迎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已是中午,长生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还好,这次他没有喝醉。院子里站着三个穿着斯文的人,其中一个是个年纪稍大,瘦高的中年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看起来二十多岁。
“老乡,你是不是杨启秀的父亲?”
中年男子问道。
长生定睛打量眼前的三人,衣着干净斯文,透着读书人的味道,他反而变得拘谨,即使这是在他家。我没有这样的亲戚,长生在心里想着。见长生半天不搭理,中年男子又问了一次。
“老乡,我问哈你是不是杨启秀的父亲杨长生?”长生这才回过神来。
“是。”长贵怀着你们是谁的疑问回道。
“你好,我是木下村小学的校长,我姓张,这两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长生连忙将手贴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与对方相握,心想:学校的校长怎么会亲自到家里,问的还是阿秀。
长生将三人引进屋中,中年男人坐到床上,长生另外搬了两张凳子给随行的两人。左邻右舍的人对长生家的客人很好奇,他们假装路过,都伸长了脖子往屋里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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